苏淼淼站在二楼的休息室的窗边,看着楼下不断忙碌奔波的苏瑾年,心里波涛起伏,不能平静。自从昨天自己晕倒在医院之后,苏瑾年就代替自己做起了本应该是她做的事情。火化、联系墓地、布置灵堂。或许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想想也是,自己从小就没有吃过一点苦,每天除了知道花钱、逛街、泡吧,剩下的还会些什么呢?而如今妈妈去世了,自己就要背负起自己的生活了,而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个自从被带回家就被自己和妈妈欺负的男孩子,转眼间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秀清雅的男子,而自己也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了。还记得他刚被爸爸带回家的时候,妈妈就告诉自己不要叫他哥哥,因为他是爸爸和野女人生的孩子。那时候的自己哪里知道什么是野女人和野孩子,只知道有个漂亮可爱的哥哥来到家里,以后就有人和自己玩耍,就有人陪自己了。可是哪里知道,虽然这个漂亮的哥哥来了,却一次都没有和自己玩过,每天除了能在餐厅见到他,剩下的时间他就会就躲在房间里不再出来。当时的自己并不明白那个少年敏感、脆弱的心,或许那时的他已经懵懵懂懂的明白妈妈是讨厌他的,所以总是喜欢躲着,不给妈妈任何的机会来有借口欺负他。只是以为他不喜欢自己,所以不和自己玩。所以在心里上就讨厌他,开始学着妈妈一样讨厌他,欺负他,捉弄他。将他的书本划花,或者将它们放进水里,然后等着看他哭、看他恼,可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微笑着面对这些,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嘲弄着她的无理取闹、她的无聊。那笑容深深的刺激着她,让她恨不得撕碎了那笑容。
六七岁的年纪总是健忘的,所以那种不喜欢的感觉总是一闪而过。时间像流水一样,总是想方设法的溜过去而不留下一点的痕迹。长大后,或许那种讨厌已经在妈妈的熏陶下成了一种习惯,只是习惯性的去讨厌他,而不再需要什么理由。
从小到大,他总是那样,得体的衣服、得体的笑容、得体的成绩,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仿佛什么事情也不能够让他动容,甚至是在爸爸离开人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直到自己长大后才发现原来他那完美的表现也只是他的防御而已。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妈妈出现车祸的时候,自己的脑子里居然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他。虽然自己和他从小除了欺负他就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他,苏淼淼觉得这或许就是血缘的力量吧。其实苏瑾年完全有权利不管一件事情,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甚至看她的笑话。她猜想或许他也曾经这么想过,可是他最终还是来了。承担了本来应该她做的所有事情。苏淼淼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或者说不知道拿什么去面对过去她和妈妈做过的事情。
苏瑾年刚上楼就看见苏淼淼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苏瑾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在看什么?苏瑾年温润的声音传过来,随之也来到了窗边。
没什么,在想那些人,妈妈在的时候巴结奉承,可是现在妈妈不在了,却没有一个人来,真是一群势利小人。苏淼淼一肚子的火终于发泄了出来。想想就来气,妈妈在的时候那些人三天两头的就往家里送这个送那个,亲密的不得了,可是现在妈妈刚去世他们就开始翻脸无情了,真是气死人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更何况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无愧就好了。苏瑾年开导着苏淼淼。
你……嗯……以前的事情对不起!我替我和妈妈向你道歉,虽然我也知道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和你说句对不起。苏淼淼憋了半天,终于完整的将话说了出来。
其实有些事情我早就已经忘了,就像写在沙滩上的字一样,已经随风而散了。苏瑾年看着窗外那一片幽绿,轻轻的说道。
谢谢你帮我,我知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来的,就算你不来我也没有权利来谴责你或者怪你,可是你还是来了,在我和妈妈那样对待你之后,你还是来了。你知道我当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过去的那些事情。苏淼淼微微的红了眼眶,因为羞愧因为感动因为救赎。
你是我的妹妹,尽管不是一个妈妈,可是你还是我的妹妹,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苏瑾年立在那里,静静的说着。
我们还会是一家人吗?苏淼淼看着苏瑾年俊朗的脸,轻轻的问着。
当然,我们是一家人。苏瑾年笑着说道。在这一瞬间,苏瑾年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妹妹这么顺眼,这么可爱。也是在这一瞬间,苏瑾年觉得原来原谅和宽恕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情。与其在仇恨和厌恶中度过一生,相互伤害相互折磨,还不如选择遗忘和宽恕,那样我们就不用每日生活在仇恨和厌恶的怒火之中,让自己备受煎熬和摧残,郁郁而活。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人生还有什么呢?
这是苏淼淼第一次明白亲人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