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辰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慵懒,这慵懒的声音是属于一个心不宽却体胖的姑娘,我们管这个姑娘叫严老板,据我所知当初没遇见阿光之前严老板是属于心宽体胖的类别,不论她心到底宽不宽都是心地善良的。
“严严,我们搬家了,过来吃饭吧,记得叫上苏涓”,因光头辰跟严老板有老乡情结,他一直唤严老板为“严严”。至于苏涓,跟严老板是姊妹,还有子月,她们仨都是义结金兰过的。苏涓是个聪明的姑娘,面容甜美又或是秀气,光头辰是可以拍胸脯这么保证的。
“晚点吧,她在睡觉,等她醒了我问她去吗”,严老板还是睡意朦胧。
“好吧,来的时候给电话”。
“恩,先挂了,还没睡饱”。
这个时候我并没有联系子月,因为严老板会唤上她的,严老板从来没丢过这个妹妹,子月确实很需要别人的照顾。严老板与子月间发生过很多事,这些事又都是赞美她们姊妹情深的故事所以不必多提,只是说明她们仨确实姊妹情深。
光头辰还在酝酿晚餐该怎么筹备,我跟阿光、季欢还在心血澎湃地斗着地主,八戒来电讲他晚点过来。
“diao毛们,晚上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光头辰不能拿定主意,还是愿意征求哥几个的意见。可是我们没理会他,很专注地斗地主。可就那么一刹那我没心思斗地主,“出去吃吧,在家难麻烦了”。
我把位置让给了光头辰,几局打完我赢了十三元人民币。心想,是有那么长时间没联系严老板跟苏涓了,她俩在我辞职前的三个月已经离开了我们曾经同事过的厂,没离开这片工业区,她俩有打算在这片工业区开个服装店,意料之中这事让她俩办成了。门面营业的一个月我都有去串门,当时会有些不舍,也不习惯整日上班没零食吃。辞职后的半年里稀少联系,原因是她俩忙于事业也没精力跟我们哥几个瞎晃悠了。此时我很怀念当初我们上夜班的日子,怀念当初那个有着质朴理想的我。
阿光与季欢的前脚踏进这片工业区我后脚就跟进,这前后脚一步之差的时间大概是三个月。这是大约是十八个月的事了,当时我很羞涩,进厂后的我很沉默,生活很简单,目的很明确,漂泊在外不至于饿死就能有恃无恐。大约十五个月前与她们仨姊妹交谈不会过于紧张或无所适从,当时她们仨已正式义结金兰,当时子月还不是我妹妹。有段时间严老板跟苏涓上夜班,恰巧那段时间里八戒、阿刚、光头辰与我也都是上夜班。现如今回忆那段日子我总结为一段艰辛且愉悦的经历,对于工厂两班倒的制度我是意见颇深,那段日子很颠倒黑白,颠倒黑白的生活并不是一片灰,也略微色彩斑斓。这些色彩斑斓的情节主要表现在:严老板或者苏涓,凌晨两三点钟替我们泡杯咖啡;厂里给她俩分配的柜子里从来都是充实着许多零食,有些零食合胃口就会不问自取且多取一些充饥,不问自取的物品还有排泄需要的纸巾;苏涓与严老板都是能说会道的主,风格上有所迥异,当然这与个人成长经历是有干系的,虽然她俩的成长我并不清楚,平日里闲聊也不会论及这些,但这些都无妨哥几个与她俩胡吹乱侃;那个时候我喜欢坐在厂房的楼顶抽烟,有风,运气好能邂逅月亮,厂是靠着山,所以悬挂在山岗上的月亮特别容易引发思乡情结;平日里一带休息我都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们游历许多这片工业区之外的景色,有次我们关于登山做了一次总结:严老板一味抱怨着腰酸背疼;光头辰则针对严老板的总结给予严老板真没出息的诚恳评价;苏涓认为人生如同登山,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攀登就能登顶并一览众山小,并提示我等不要忽略沿途的风景;八戒很实诚地分析到,山上贩卖的纯净水跟山下贩卖的纯净水本质上是相同的,之所以有价格上的区别是因为身处的环境不同;阿刚认为这山的海拔不够高表示没压力;对于他们所有的总结我予以概括性的总结,这次爬山很开心,好累,回家可以好好睡了。此外对于海边过夜的经历我也记忆深刻,我有意睡眠很浅,是为了不错过海边的日出,苏涓告诉我日出只有山上可以看海边是见不到的,那次返回工业区的路途中,苏涓晕车了,这件事告知我聪明并不等同于事事顺利。
有些时候对于季欢认可我有诗人天赋的看法,我也给予认可。譬如此时,我正多愁善感,我很怀念以前厂里的生活,确切点讲,我是怀念以前生活里的那些可爱人们,尽管当时日子琐碎,工作乏味。当时我还将凌晨三点半我在厂房楼顶抽烟见到一弯山岗上的月突然很想家的事告诉了季欢,季欢为了安慰我或是安慰自己的诗人抱负,作了一首诗,诗名叫《月香》:
时间将镜头拉长,长镜头陈述你风车扑扑的倔强。
你不善言谈,守着微笑埋头苦干。
让嘴角出卖的安详,是你寄往家乡爹娘的希望,
也安抚你大城市孤军奋斗的成长。
洒脱的汗,被无聊晒干,咀嚼你偏执如狂的信仰。
你掂量,要实现的理想,会在渐行渐远的远方。
你无所牵挂的行囊,与风不舍念头固执己见的跌跌撞撞,俯瞰你企图脱胎换骨的流浪,浅唱你不离不弃的呢喃。
你怀念家乡的月亮,晾在午夜的山岗。
一碗母亲熬的绿豆汤,盛满一夏的月光,全是你背井离乡的思量。
你的故事被时间描绘成桥段,桥段从不停歇仍在上演。
季欢写过的很多诗于我而言都是有意义的,于这些哥们而言也都是有意义的,只是我们都当季欢的诗是个屁,如果这个屁可以让放这个屁的季欢趁早出名,我们还是固执地认为他的诗就是个屁,一个不同凡响的屁。以前念大专季欢就有跟我讲过,人这一生要想过得有意义,有三个方式:其一,深挖洞,在一个领域做到极致,如坚持自己诗人梦想的季欢,只想要自己家人幸福的子月,包括一门心思要创业的高小姐;其二,广积粮,就是让生命尽可能经历更多,如阿刚,他曾经服过兵役,当过逃兵,做过生意,发过财亏过本,王小二应该也是这么一个人,他跟周小三那些过往导致他如今笑容沧桑,当然苏涓也应该是这个类别的姑娘,否则她绝不会这么处事不惊从容淡定;其三是开源节流求发展,开源就是增加收入,扩充人脉,节流就是减少支出,珍惜时间,这一类别除了阿光与严老板有些潜力,我同光头辰、八戒都是门外汉,因为我们很擅长浪费时间,而我们的专长是流浪。
后知后觉已到黄昏了,光头辰赌运其背,输了两百三十六元人民币。光头辰很泄气地习惯性地用左手摸着自己没长毛的头顶。光头辰拨通了严老板的电话:“严严,在干吗呢?还不过来,我都输了快两百五了”。
电话那头严老板的声音总算有点活气了,“你本来就是个二百五,输也输个二百五,我跟苏涓在子月这里,晚点过去吧,就这么说,先挂了”。
黄昏的余晖透过窗户折射在这个宽敞房间的一个旮旯处,自己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也堆满了好些我对于从前的怀念。他们仨很专心的斗着地主,没功夫理会坐在一旁抽烟的我,我不过是怀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