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一分钟的时间,我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里,站在了岳伟明的身边,看到他,我很开心,很幸福。这一刻,我庆幸自己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小鬼,感谢上苍让我在想念的时候,就能立刻看到他。
岳伟明坐在地板上,两腿随意地伸着,双手抱着头靠在床边上,面前放了一堆我的东西,我俯下身,蹲在他身边。地板上,有我在商场买东西的小票、有我各种各样的购物卡、有银行卡、信用卡,还有曾经,他写给我的信,从第一张贺卡到最后一封信,我都留着。
他的手边,躺着我的日记本,整整五本厚厚的日记,是啊,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从认识他的那天起,我就把以前写日记的习惯又重新拾了起来。每天晚上,我都会写点日记,记录当天的心情和值得记忆的事情。
岳伟明拿起一本日记本,低下头,看了起来。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自己以前写的日记,这是我高中复习那一年写的日记。
2001年1月28日晴
今天是大年初五,明天,我就要回学校面对成堆的试题和越来越近的高考了。晚上,全家人都出去串门了,我一个人在家,看不进去书,就打开电视,看连续剧,莫名的孤单,又向我袭来。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电话,不开心,不欣喜,因为我知道,打电话的人,永远不会是他,永远不会是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他上大学这么久,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我多想,听听他的声音,而不是,只有断断续续的信,来缓解我的相思。
我礼貌地问候:“喂,你好!”
“静依,是我。”
听到那个声音,我浑身颤了一下,我是在幻听吗?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握着话筒,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静依,是你吗?我,岳伟明,怎么,连哥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听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打电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心虚地应付着。
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虽然他说“哥哥”那两个字的时候,刺痛了我心里一块柔软的地方,但此时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他还记得我,还能理我,就足够了,我一样觉得幸福。
今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他问我学习的情况,我跟他简单地汇报了一下,然后,他告诉我他在学校的情况,累人的训练,严格的要求。他说,他的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他的牙刷、毛巾、鞋子等用品摆放的整整齐齐。我有点不敢相信,他那么懒的一个人,那个高中时能不叠被子就不叠被子的人,那个喜欢丢三落四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其实,这些他在信里也告诉过我,可现在亲耳听到他这样说,我还是那么欣喜、那么开心,我们只是隔着一条电话线,我觉得,这一刻,我们之间贴的那么近。
我多想亲眼看看,多想亲眼见到他的变化,有时候我甚至妒忌他的室友,他身边的一切人,因为他们能陪在他的身边,说说笑笑,而我,却只有傻傻的想念。
后来,没有话题了,我以为要挂电话了。不料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看电视,不过现在加广告呢,是县城的电视台,播放的是什么卖药的、卖化肥的广告,长而无聊,没一点艺术性。
然后,我们就县城电视台的广告聊了半天,再然后,就说了很多世界有名的广告,围着着广告这个话题,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说先挂电话吧,开学后去学校看我你。我听说他要去学校看我,再一次呆住了,木木地挂上电话,半天还在回味那句话。
他去学校看我?这么说,过几天我就可以见到他了,听见过他的人说,他长胖了,不知道又过了一个春节,他又长胖了多少。
这半年,我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思念把时间拉长,而希望,又让我绝对遥远渺茫。
今天这个电话,我们讲了好久,不知道是一个多小时,还是两个多小时,又或者三个多小时,只知道,我接电话的时候,刚播第一集的连续剧,我挂掉电话,结束讲话的时候,今晚3集的连续剧已经播放完了,中间,还穿插了很多广告。
这是我接到过的最幸福的电话,是我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而那句“开学后去学校看我你”比任何情人间的甜言蜜语都要让我欣喜不已。此刻起,我便满怀期待,等着你,我想念的人来。
终于可以用双眼望着你,
我爱你似乎已几个世纪。
你的微笑,
是我的呼吸。
你的眼神,
是我心跳的频率。
纵使踏遍天涯,
才能够找到你,
我也愿意,
只要我等的人,
是你。
看着自己多年前写的日记,当时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那种感觉,依然熟悉无比。爱你的我啊,多年从未变过,即使如今分属两个世界,我,还是那个爱你的我,而你,是否在心底为我留了下了一些空间,让我可以长驻你心里?
岳伟明看完这一篇日记,就没有再看下去,他的脸上,挂满了让我心疼的眼泪。他再一次地双手抱头,靠在了床边,我伸出双手,想为他拭去脸上的泪,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做不到,我无法为他擦去眼泪。
亲爱的,我不怪你,那一年,你终究没有去,我从听到你的那句话后,就开始期待,就开始盼望,每天,我都往窗外望无数次,希望能看到你熟悉的身影。同桌孔姗姗问我,为什么心不在焉,为什么总望向窗外,我没敢直接说,只是,笑着糊弄过去,其实是湿了眼眶,却没让眼泪流下来。
那些天,从初五到十五,从十五到三十,我一天天地数着日子,我从没有那么热切盼望过,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因为过了十五,大学就差不多开学了。
我坐在窗前,看着很多上大学的同学,来向复习的好朋友告别,我想象着,那中间,有个人是你,有个人是我。初五到十五的那些天,我是满怀期待,过了十五,我心灰意冷,但依旧带一丝的侥幸心理,奢望你能来,再后来,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那段时间,是我心情变化最曲折复杂的一段日子,从欣喜到开心、幸福,到期待,到失落,到奢望,然后有侥幸,有失望,有绝望。这些,仅仅因为你的一句话,亲爱的你,知道吗?
岳伟明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从不知道我是多么固执地去爱他,他从不知道他的一句话会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我的爱,是那么矜持,那么小心翼翼,而我,又是那么敏感,那么骄傲,自尊心那么强。
我轻轻地环抱着心爱的人,陪伴在他周围,哪怕明天就灰飞烟灭,这一刻,我也只想,这么陪在你的身边,过去的一切,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想去想,只想,这么,爱着你,只想,就这么,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