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想爱的潇洒
不辜负青春美丽的年华
如果要爱
就爱得有声有色
如果要走
就走得无牵无挂
谁料
冬风难忘雪飘时
越想潇洒
偏难潇洒
拿是拿得起
放却放不下
冷,刺骨的寒冷,透彻心扉。
我从透彻心扉的冰冷中惊醒,没有房间,也没有床,雪白,四周是一片雪白,白的刺眼,刺的我无法睁开双眼。
我茫然地坐了起来,眯起双眼,环顾四周,看到的依然是雪白,而我躺的地方,好似长方形的玻璃床,我想寻找一个出口,我想离开这冰冷的地方。
我怕冷,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对冷,我有发自内心的惧怕,从小就怕,所以我睡觉的时候会穿着棉袜,睡着的时候会双手环抱自己,双腿盘缩,圈成一团。
“请问有人吗?”我清了清嗓子,试着发出响亮一点的声音,可又不忘记礼貌,心里有些不确定和胆怯。
没有回应,我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闭上眼,想着,也许,我是在梦中。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做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梦,从武侠中会飞的女侠,在梦中飞檐走壁,到各种怪异的景象,蛇啊、老鼠啊,都有梦到过,有一次,甚至梦到小布什在高中教室里给我们讲英语。想到这里,我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了点,梦醒了,我就会讲给他听,惹得他一阵嘲笑。
我下意识地想合起双手,放在胸前,做出祈祷的姿势,这是我害怕的时候、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做的动作。
我闭着眼,把手抬起来,双手合十,两只手,却无法合到一起。我吓了一跳,赶紧睁开双眼,再次做双手合十的动作,我看到的,却是,一只手,缓缓地穿过了另一只手。
以前经常听老人说,在梦中,掐自己是不会感到疼痛的,我犹疑不定地,慢慢地抬起手,试图掐一下自己的胳膊,希望能找到一丝疼痛,来证实,一切只是个梦。可是,我又失望地亲眼看到,我的手,犹豫着,慢慢地,还是穿过了我的手臂。
顿时,我觉得整个世界突然陷入昏暗,我的内心,闪过一丝绝望,然后,我终于想起,或许,我已经死了。
是的,我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已经死了。
我缓缓地,缓缓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向外飘,我打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我尸体存放的地方。四周都是雪,我喜欢的、钟爱的雪,而我的尸体,躺在一个玻璃棺材里,透明的玻璃,洁净无比。在周围一片白雪的包围下,玻璃棺材显得那么晶莹剔透,这里,好像一个童话世界,是我理想的死后归宿。
这个场景,我好像对一个人说过,说我希望自己死后,能睡在玻璃房里,周围全是雪,多么美丽、梦幻的童话世界啊。
他点了一下我的头,“傻瓜,你这么怕冷,怎么能睡在那样的世界里?我舍不得,如果那样,我愿意躺在你的身边,给你我所有的温暖。”
那一刻,我感动的热泪盈眶。
可如今,他在哪儿呢?那个说在冰冷的世界里,会给我温暖的人在哪儿呢?那个说会爱我一生一世、无论天堂还是地狱都愿呵护我的人在哪儿呢?
如果有一丝温暖,也许,我就会安然地离去了;如果有他陪着,我就会欣然地奔赴天堂或是地狱;如果有他在,我就不会这样被冻醒,就不会留着无助的魂魄游荡在这里了。
我飘离了那个狭小的空间,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天寒地冻,雪花飘零,冷风嗖嗖地吹着,我打着冷战,死后,我依旧这么怕冷。
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坟头,用雪堆起的,里面,应该就是我出来的地方。坟前,站着一群人,有我一个人痴痴单恋很久的哥哥岳伟明,有说呵护我一生一世的萧明海,有我最好的姐妹孔姗姗、文蕾蕾,有几个我要好的大学朋友,还有几个高中要好的姐妹,还有一个是我从小的死党岳媛。最前面,还有哭倒在爸爸怀里的妈妈,其实,他们只是我的大姨和姨夫,原来,他们还是疼我的亲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悲痛欲绝,平时联系多的,联系不多的,男的,女的,除了文蕾蕾、萧明海和我,可我,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我尝试着拼命地用力尖叫,也大声哭泣,更试着触碰旁边的每一个人,然而都没有反应,我再一次地尝到了被忽略的痛心。此时,我已觉得无力了,陷入绝望。
我怎么会死?我怎么可以死!
人的一生或许就只能出现一次奇迹,在我短暂的三十年的生命中,它已出现过,所以,再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那个奇迹,让年仅三岁的我在冰天雪地里冻僵的时候,还能生还,但从此后,我像个雪人一样,浑身冰凉。
而现在的我,毫无疑问,确定无疑,真的已经死了。
这一刻,我望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可他们,却已无法陪伴在我身边,我在这漫天雪地里,孤零零,冷凄凄。
孔姗姗的哭声打断了我:“岳静依,你这个坏蛋,怎么可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你怎么能选择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哭倒在地,悲痛地敲打着身边的雪地,打得雪花飞舞,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
亲爱的姗姗,别这么伤心了,我在这里,在你身边,我心疼地飘到她的身边,想为她拂去头发上和衣服上的雪花。
可她,听不到我的话语,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依然为我的离去悲伤不已。
我是自杀的?我为什么要自杀?心里纳闷儿。
我能回忆起死前发生的每一件事,许多小细节都依然历历在目,从三岁到三十岁的记忆,大事儿小事儿,都清晰无比。可无论我如何回忆,与岳伟明离婚后的那半年多生活,生命中的最后半年多时光,死前的那六个多月时间,都变成了空白。
其它的朋友一边劝慰孔姗姗,一边数落着我笨、傻、冲动,更有人说我残忍,这么年纪轻轻,却轻易放弃生命,选择自杀。丢下关心、爱护我的人,承受着悲伤和痛苦。
他们说的是我吗?有时候,我是有点傻,可我从来没有冲动过啊,我一向还是算比较理智的,我性格柔和,对人友好,除了在爱情方面比较固执之外,但这点小固执绝对能掌控在我的理性控制范围之内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们的悲伤,听着他们对我的数落,忽然觉得,睡在玻璃棺材、被雪埋葬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
我死于自杀?怎么可能?从出生长到30岁,一路走来,我走得有多不易,我承受过多少打击和人生磨难,但我从没放弃过呀。我曾经也多次萌生过轻生的念头,但都被强烈的生存意志压下去了。
我一直都认为,活着才有希望,死,很容易,也很简单,虽然我一直活得不开心,但我也尽全力努力、积极向上的。我就要一路走下去,坚强地活着,我要看看,老天爷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人生。
是我太累了吗?想在追逐爱情和幸福的道路上停下脚步,歇一歇?
还是我绝望了?觉得理想中的幸福生活对我来说,遥遥无期?
还是我得了抑郁症?因为我的多愁善感,胡思乱想,以前,他经常说我神经病,而我,则骂他病神经,但那些,我知道,只是玩笑,不是真的,我心理一直挺健康的呀。
大学时期的好朋友文蕾蕾首先离开了,她没有大声哭泣,没有像别人那样悲痛欲绝的表情,但我看得出,她很痛心,她低声说:“岳静依,我不相信你是自杀的,特别是用什么丝袜,你最讨厌的方式,即使你是自杀,也绝对会采用一种更平静的死法。我会找出真相的。”
文蕾蕾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但我听得清楚,我们相识多年,一个宿舍,大学毕业后又在一个城市工作,她对我来说,比有亲戚关系的姐妹还要亲。
我困惑了,实在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自杀?还是用我最怕的方式,用丝袜吊死自己,我记得是曾经跟文蕾蕾说过,如果选择自杀,千万别上吊,太恐怖,也太丑了。
她当时还回应我:“人家三毛就是那样死的,而且是用黑色丝袜,不过也许,三毛觉得那样痛,那样慢慢地死去,才能缓解她心中的痛吧。”
但我依然讨厌那种死法,更何况,我的丝袜,都臭臭的,我脚气很重,穿过的袜子,都臭气熏天,熏都被熏死了,还怎么可能用它来吊死自己?作为鬼魂的我,迷惑不解。
天色越来越暗,人群渐渐散去,我环视着自己尸体安葬的地方,确实是不错的场地,这是一座我叫不出名的雪山,够偏僻,够安静,而且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是雪。
可我该去哪里呢?跟着谁走呢?我一个孤魂野鬼,难道要飘荡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吗?以前听人说,鬼魂只能在人间呆七七四十九天,那么短暂的时间,我还是跟着我心爱的人吧。这一刻,我想相随的,也只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