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越闭了闭眼,他很清楚严婉臣的用意,她其实并不想让他这个时候想太多,但是她不敢让他安静下来,动脑子的话,时间会比较快,而且也不容易去想太偏激的结果。
“你还能记得,素心是怎么不见的吗?”
独孤越摇了摇头,“她本来一直在我身边,但是那会儿,玛塞族的援兵到了,情势一片混乱,我让她躲好,根本无暇分心,而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独孤越捂住了双眼。
回忆,反而让他揪心了起来。
“素心的武功并不好,如果对方只是无差别的攻击,那么她离开了你的保护万一和对方碰上了,打起来的话,她不会有胜算。”婉臣极力避免了死亡这两个字,“而在杀红了眼的时候,没人会去注意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
“所以……”独孤越的眼前终于亮了起来,“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会找到素心的尸体,不然也是重伤,除非……”
严婉臣肯定的点了点头,“除非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杀人灭口,而是有意把她掳回去。”
她不再说话,但独孤越也明白了严婉臣的意思。
这些他本来不会不明白,可是关心则乱,他的大脑暂时罢工了。
被婉臣这么一提醒,独孤越才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一般,些许有了点精神,“看来,我们得想一想,玛塞族的目的是什么。”他压低了声音,然后冲严婉臣笑笑,“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怎么会?”严婉臣可不认为这是什么笑话,看独孤越为了素心这样,她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羡慕,她的生命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如此。
素心何其有幸,独孤越何其有心,自己怎么会觉得笑话?
“等到救回素心就告白吧,别再浪费大好的青春了。”严婉臣笑道。
独孤越似乎也被感染,展颜一笑,“说的没错。”
看到独孤越终于不再抱着剑一副一了百了的样子,严婉臣也松了口气,但独孤越却似乎嫌婉臣放松的太早,“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目的?”
严婉臣顿时沉默了。
双方都是聪明人,谁也不用说的太透。
玛塞族抓走素心,只可能为了一个原因——对方已经知道这场漂亮的反击和他们有关,意图控制他们为玛塞族所用。
“如果他们要我们对莽古不利,你打算怎么办?”
“我并不想让玛塞族赢得这场战争,我想这是我们会帮戈萨族的唯一理由。”严婉臣避开了独孤越的问题。
“所以,即使以素心的性命为代价,你也觉得是值得的?”独孤越的脸色严肃起来。
严婉臣侧过了脸,“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虽然很明白要回避这个问题很蠢,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理智上来说,牺牲一个独孤素心换取奏国的平安、青城的安宁,绝对是划算的;可作为朋友,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如果什么都不做,等于自己推素心去死。
独孤越不是不明白,只是在他的世界里,天平早已倾斜。
见严婉臣如此,他站了起身,抬脚走开。
“你去干什么?”严婉臣追了上去。
“带足干粮,问莽古要地形图,然后自己去救素心。”独孤越头也不回。
严婉臣这下真的急了,“独孤越,我以为你已经了解了,我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素心也是我的朋友!”
“但在你心目中,国家比朋友重要;在莽古心目中,部落比爱情重要,你要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救她?又要我凭什么相信,莽古会去帮一个对他可能会带来威胁的人?”独孤越反唇相讥。
严婉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独孤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严婉臣想追上去,但终究没有。
她蹲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起来,是啊,独孤越说得没错,自己根本不可信,在国家的安危面前,她完全可以牺牲一个独孤素心,哪怕素心是自己的朋友;而在莽古心目中呢,若他有一分顾念感情,他们两人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形同陌路。
可如果她真的眼睁睁的看着素心被折磨,那自己和莽古又有什么区别?
严婉臣霍得站了起来,再次追了上去。
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
如果连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却嚷嚷着天下苍生什么的,才反而奇怪吧!
“独孤兄,你不用这么着急,我正在着手准备,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当独孤越找上门来的时候,莽古直接一句话甩了过去。
“我信不过你,也等不及。”独孤越更干脆,“如果你有诚意,可以让你的人手继续你为他们安排的工作,接应我,至于我,你就不用管了。”
“老兄,福尔泰带走素心姑娘的用意我不会不知道,可是我们两个部落之间的争端也不会因此有什么变化,反正已经够尖锐了也不在乎更尖锐一点,所以帮你救人对我才有好处,你不用提防我。”莽古苦笑。
这时候严婉臣气喘吁吁地掀开帘子进来,“我们提防不提防你还在其次,你是不是已经在提防我们却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与其婆婆妈妈,不如说你帮还是不帮?”
听到这句话,独孤越老兄总算抬起头来扫了严婉臣一眼,严婉臣也不废话,冲他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多少有个照应。”
“好。”独孤越没有拒绝。
虽然在他觉得这种时候,严婉臣并不是完全的可靠,但好歹比莽古以及他的部下要来得可靠得多。
多一个人多一个力量,独孤越从来不在不该不自量力的时候自恋。
“看来我没办法说服你们了,既然如此,这是你们要的东西。”莽古看两人的架势,完全不打算挺进任何意见,当下也不再劝说,招来一个军士吩咐下去准备方便携带的干粮衣物,再从帐中取出一张地图,对两人比划起来。
等独孤越收起地图之后,他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而是对莽古道,“从我们个人的角度也好,国家的角度也好,我都希望你能够赢,但接下来我恐怕帮不上忙,也许还会成为你的阻力,虽非我愿却也无可奈何,还望各自保重。”
“保重!”莽古抱了抱拳,“几位高义,在下铭记于心。”
独孤越和严婉臣同时拱手,再不废话,帐外已经有人备好了马匹,两人一会儿上,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