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最适合的就是小火锅了,一锅红艳,足以煮沸人间恩怨,兰子不知说什么于是只能默默地吃,席间她的手机响了一次,掏出看,是杆子,于是挂断,约一分钟,手机又响,她直接接通并按免提“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回了吗?”兰子回答“还没呢,在外面,就回了”随后关机。该来的终会来,冷眼看着,包厢里听得见空调的嗡嗡声,这时小甘同志说话了“我妈和我爸是准备复婚的”他说,“哦,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兰子心说这小杆子真是雪地里埋死人,睁着眼睛说梦话呢,刚都按了免提的,居然装不知道。“其实那天中午我知道你在卧室里,但我没进来,不是为你,是为了我爸,我不愿意他难堪”兰子气极,做人岂能这样,完全置别人的颜面于不顾,太缺乏涵养,真不知杆子小时候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因为气愤,所以以前残存的一点歉意荡然无存,这小杆子,他有什么资格在兰子面前谈这些问题,一切的一切都晒在了眼皮底下,就看该怎么收了,兰子的脸皮尽管足够厚,可和小杆子比起来又算什么呢?细想起来,小杆子年方十八,该懂不该懂的他都懂,门向里反锁着,是谁谁都会想到里面在干什么,只是谁都不愿往出说的,兰子心地善良,因此她便认为所有人都是本性善良的,对于别人的不好意思自己首先就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呢,如果有好意思的人,那首先得先练胆,小杆子估计是练出来了,因为他在说这话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那真是脸不改色心不跳呢,他甚至还在吃,用筷子夹起一只虾在熟练地剥皮,兰子吃虾时用手剥,先是把腰部的一点从中间拨掉再掐头去尾,直到最后送进毛头的碗里为止,但小杆子用的却是筷子,那筷子和牙配合是极其默契的,谈笑间,一盘虾皮尽收眼底呢,他边剥虾皮边接着说“我打小就知道他们不幸福,可我还是想让他们能复婚,毕竟在这个现实生活中幸福的家庭是很少的,谁家能不打打吵吵呢?这很正常啊”这小甘同志太能说了,兰子想他复员后最好能去妇联工作,做个男妇女主任再好不过,要不真浪费人才,其实兰子压根就没打算结婚或是没打算与杆子结婚的,分手只是个时间问题,但现在在这种状态下退出岂不太窝囊,尤其是在对方掌握了自己那说不出口的事并以此威胁时怎能坐以待毙?兰子于是冷笑“那你可能说错了,我的父母从来就没吵过,就重话,都是极少的。在我的认识中,打打吵吵才是不正常的,你父母的问题你可以找他们说,和我说等于没说,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刚才我的那个电话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吧?要不我告诉你爸让他过来?有什么话你们可以在这里说说,你看行吗?”说完兰子笑,看似苦笑实则暗含挑衅,谁让你先那么恶毒的?那小杆子并不脑,“我今天只是找你,至于我爸,我会找的,只不过不是今天,刚才我知道是我爸,但你觉得今天叫他一起来合适吗?其实你并不是很了解男人”他说,兰子快忍不住了,听见一个二十不到的小男孩对自己说自己并不了解男人实在是滑稽,兰子一口茶差点吐了出来,自己论起来可以给小杆子当阿姨的,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感觉自己历尽沧海,其实只不过谈了几次恋爱而已,恋爱谁没谈过?毛头在幼儿园时就有过男朋友呢,这小杆子太狂妄,总以为地球就踩在脚下,实际上他才多大?“你有二十岁吗?”他问小杆子,小杆子回答“你认为年龄能说明问题吗?”他反问,兰子恍然记起杆子说起过他属兔,那么,比毛头十一岁而已,毛头今年七岁,那小杆子顶多十八,十八岁的小屁孩对一个三十二三岁的女人说其实你不懂男人这真可笑,她感到很好笑时就笑了出来,想想小杆子,年纪轻轻的可怜又可怕,伟大的不可一世。其实狗屁,兰子也年轻过,就听小杆子又说“我找你其实还有我妈的意思,我现在在部队,但周末会回家,我不希望我回家看到的是你而不是我妈”兰子又笑又气,她认为今天就不该来,若不来,自己已经搂着毛头享受天伦之乐了,而却在却要听个大孩子讲男人,谁知更可笑的还在后面,那小杆子又说了“本来我爸和我妈复婚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但你出现了,事情有了变化,因此才找你谈的,我不同意你们结婚,这是我的意见”他说,这话像兰子当年在单位上班时公司经理的讲话呢,兰子说“哦,我知道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你应当找你的父母而不是我,你找错人了”兰子说完起身,她多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掏出手机看,已快七点,唉,就当又被小妖加了一次班吧。
这杆子,该结束了,本来还想再交往几个月谈分手的,但这个小杆子让兰子勇气倍增,恨不得马上一刀两断,莫名其妙地受辱,欲说还体,却道天凉好个秋呢,面对不能诉说的愤慨事,兰子总是这个态度,但想想自己姿态高能换回什么好结果吗?似乎不能的,越想越气,气不过时就要反抗的,这次她尝试着反抗,于是刚出门就开机,看那网络出来后就拨那个号,一切未经大脑思考直接诉说,仿佛传话筒,又有点添油加醋向杆子陈述,兰子能听见那边杆子大口大口出气的声音,兰子又说:“我马上没电了,回头打给你”说完就又关机,她想好了,明早周四,是个可以休假的日子,今晚她决定在父母那里住一晚。第二天她打算休假,去去郭虹家,星期五再去上班,并把手机一直关到晚上,要说在包厢时兰子欲说还休,那现在则是柳暗花明了,兰子的心里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她甚至快乐地哼起了歌。这时一阵风吹来,地上一只红白相间的塑料袋被风吹起,在街上盛开成了一朵妖娆的花,并忽忽悠悠地飞着,又仿佛一只巨大的蝴蝶,狂妄得不可一世。谁规定不可以没电呢,谁又规定不可以偶尔住娘家一天呢?她得好好想想不是吗?兰子向父母家走,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