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毕力被丁仪、高恕、倪五三人搅得有点寝食难安,自他率领军队进驻在刘村以来,没有还上两天舒坦的日子。一连串的闹“鬼”部下被“鬼”闹得不安宁,他自己也被闹得头昏脑胀。
他口头上一直不认为是闹鬼,可是到底是谁在和他的军队为敌?他连敌人的一点情况都没有摸到边。敌人是何许人?长得怎么样?如果不是一个人,又有多少人数?藏在哪里?一概不知道。敌人却是神出鬼没,隐蔽得很。反正只跟他来暗的,却不跟他明的对着干。
他很想把他的人马拉出刘村,不住在这闹“鬼”的村子里,可又不行。因为这是上面命令他这队金兵驻扎在这里的。不得上面的军令,是不能随便移动的。可是,即或可以自己高兴驻在哪里都可以,在这汴梁城外,又有哪个地方会是安全的乐土呢!因为从两路军元帅大帐传下来的军令看,二十万金兵有几支驻扎在大宋都城外的人马没有受到宋人的袭击、骚扰呢!只不过,其他的都明显地是人为的,而他刘村碰上的敌人,却处处以“鬼”的身份出现与他这支人马为敌。
他的这个敌人,看来比其他金兵碰上的更狡猾。就拿那几十个俘虏逃走的事来说吧。摆明了这些人是被人救夫的,那些捆人的绳子被割断就是最好的说明。可是这些人又是怎样逃走的,从哪里逃走的?却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消失得太玄了。这样闹下去,如果万把敌人揪出来,把他消灭,以除后患,再闹出几件事来,迟早军心会被闹散的。
孛毕力回到自己住的宅子,行坐不安,他得想办法,找出那作对的敌人,以安定军心。老是这样的我明敌暗,被动挨打,说不定哪天会暗算到自己头上。孛毕力想着觉得脊梁都有点冷嗖嗖的,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还得加强戒备才行。”他自语道:“来人!”
一个侍候他的贴身士兵进来:“大人!”
“你去把仆散鲁和乌牙克安蒲里衍给我传来。”
“是。”
仆散鲁和乌牙克安奉命来后,孛毕力和两人密议一阵后两人告退走了。孛毕力也许认为自己这一招会有作用,所以心情似乎也好了一点。
这一夜也一切平静无事,孛毕力也没有半夜破部下前来打扰。第二天清早,百夫长仆散鲁和乌牙克安两人来了。
孛毕力一看这两个人神情有点古怪的样子,看去有点兴奋,都又有点颓丧。他问这两个部下:“昨夜可有发现和收获?”
仆散鲁道:“卑职两人昨天奉大人命令,下去作了布署,夜间巡逻时采取大人说的一队明一队暗,以互相呼应和支援,并且也准备了一张大网。那‘鬼’望现在那明的一队巡逻士卒面前,暗中尾随的人马围了上去,撒出了大网……”
孛毕力急不可待问道:“抓住了?”
仆散鲁道:“到是把那‘鬼’网住了,我们的士卒正扑上去要把那‘鬼’捆起来时,那‘鬼’都突然‘卟’的一下,全身冒火,转眼就化成了灰烬,我们士卒有两个被火烧伤,幸好都是轻伤,没有些命危险。所以把‘鬼’抓住了,但却又化成火没了。”
孛毕力:“你是说那鬼被网住后化火没了?”
“是。”
孛毕力仍有些兴奋道:“好!他虽然逃了,但我们足有办法对付他了。来人,传我军令,把各队蒲里衍以上的军官都召来。”
孛毕力对部下讲述了咋夜的情况,并且布置会后夜间巡逻都是一明一暗两组保持一定距离同行,如果发现情况,立即发出信号,相互支援,准备大网、弓箭。孛毕力道:“必要时,可用弓箭将其射杀,以绝后患。”
原来这几次闹“鬼”,除都在孛毕力住所花园那次是由丁仪、高恕二人装鬼外,其余几次,包括昨夜中伏被网住的“鬼”,都是高恕制作分傀儡。他与他的师父张金线本就是玩悬丝傀儡的顶尖“待诏”,悬丝傀儡戏是该戏中形体最大的一种,可与真人一样。张金线的有一部分傀儡,制作十分精巧,可以不用悬线来操纵,可以指挥其行动自如,几可与真人乱真,只不过操纵者的距离不能太远。
孛毕力想到用网来捉“鬼”。高恕他们已经想到,毛们用以装鬼的傀儡,不能让其落到金人手中,所以特在傀儡腹中安放了火yao,一旦必要,傀儡腹中火yao便自燃,便万化去。敌人顶多只能得到一点灰烬而已。
孛毕力自已为得计,可是事实却远非如此,那暗中戒备巡逻的金兵,没有再碰上“鬼”。碰不上“鬼”,那准备的网自然也无有用武之地。第一个晚上没有一点动静的过去了。孛毕力得到部下禀报,他还满高兴,认为找到了对付“鬼”的办法了。
不过,他也只高兴了这么一天,在第二天晚上,“鬼”影又出现了,天出来活动了,而且可说足变本加厉地闹了起来。仅仅平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夜里,这刘村又闹鬼了,而且这鬼似乎还有分身术,不止在一处闹了起来。
这天晚上,起吗有三四处几乎同时闹“鬼”,这闹“鬼”的地方,不在大街上,而是在金兵驻官的屋子里。
一大清早,几处闹“鬼”的百夫长,都来见孛毕力。
孛毕力见了这几个下属,便问道:“怎么样,昨晚你们各处没有出什么问题再闹鬼了吧?”
这几个百夫长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禀道:“回禀大人,我们几个所属的队伍,昨夜又都闹‘鬼’了。”
“什么?”孛毕力瞪着他那牛眼叫道:“又闹‘鬼’了?在什么地方?怎么个闹法?你们一个个给我详细说来。”
仆散鲁道:“我们几个可是谁也说不清楚那昨晚上闹‘鬼’的情况。反正我们几个人马住宿的地上都有一处闹‘鬼’了。”
孛毕力有些不悦:“怎么?你们人马住宿处闹了‘鬼’,你们却说不清楚!把那闹‘鬼’的几处屋子的什长给我叫来。”
另一个名叫哈吾里的百夫长道:“我们几处闹‘鬼’屋子里的人一个都来不了啦。”
“为什么?”孛毕力追问道。
哈吾里道:“凡是哪间屋子里昨夜闹‘鬼’的,那间屋子里的人都死了。”
“什么?!有这等事,”孛毕力大吃一惊:“都死了?”
这几个百夫长都低下头回道:“是,都死了。”
孛毕力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领我去看看。”
孛毕力在这几个百夫长的带领下,去检验了几处闹鬼的现场,由军中的军医认真地检查了死去的金兵的尸体。这些金兵,一个个都西带惊吓的表情,似乎在那临死前的一刹那,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怖的东西,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张得大大的,似乎是要大声喊叫。检查死考浑身上下都没有致死的伤痕,也没有血流满地。但是在这些死去的人身上,唯一令人怀疑的是,每个死者咽喉上,都有一至三个针尖大的针眼,渗出一点点血迹。难道就是这几个小小如针般大小的伤口,就足以令这些人毙命!这到底是什么所伤?在事发的展里,却又到处找不到这伤人致死的凶器。从伤口的血色来看,也不像中毒所致。
那个名叫哈吾里的百夫长道:“这是什么东西那么厉害?是不是破恶鬼的牙齿所咬伤了的呢?”
孛毕力道:“恶鬼的牙咬伤的?”
哈吾里道:“昨晚上这些士兵也许碰上的是‘吸血鬼’,要吸他们的血吧。”
他这一说,在场有的人听得浑身发冷,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嘴里也“啊”出声来。
孛毕力狠狠地瞪了那个部下一眼,开口说道:“你说的这话又错了。”他不等哈吾里说话又接着说下厉道:“我认为这还是人干的。是宋朝那些刁民、南蛮,闹‘鬼’只是他们玩弄的一种吓唬人的花样。”他看见哈吾里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哈吾里,你别不服气。照你说,杀元这些士卒的是‘鬼’,你说的‘吸血鬼’,他们颈上的那针尖大的伤痕是‘吸血鬼’的牙齿所咬伤。那么我问你,鬼的牙齿、吸血鬼的牙齿才针那么点粗么!既然名叫‘吸血鬼’,咬了他们,那就应该吸这些人的血啰。可是你看看这各处死去的人,有哪一个的血是被吸去了的?如果被吸干了身上的血的死人,今像现在这样子吗?他们没有一个是失血而死的样子哇。再说,昨夜发生了这么几处闹‘鬼’事件,死去三四十名士卒,死状却一样,伤痕也一样,难道会同时出现那么多个吸血鬼不成?显然是一种类似牛毛针一类暗器所伤。这和我住的宅院里发生的士卒被刺瞎双目所用的暗器是一样的。只不过还没有找到杀人的凶器罢了。”
仆散鲁道:“大人分折在理。昨晚发生三四起,那说明隐藏在刘村的敌人不止一个,他们在暗中对我们伺机下毒手。”
孛毕力点点头,表示赞许道:“你说得不错,这些敌人看来十分狡猾,他们不公开出面和我们作对,而是暗中装神弄鬼,向我们暗地捅刀子。”
乌克牙安道:“若如大人所言,我们用什么方法把他们引出来?前两日我们用网出其不意网住了一个,可是它又吐火*了。如果是人,总要找到几根骨头,几颗牙齿呀!可是都剩下一把灰。那又是什么火这么厉害,牙齿、骨头都烧化了?”
乌牙克安这话表面听来是在赞成他的上司的看法,可是实际上却还是心中疑问重重,还认为是‘鬼’在作怪。
他这问题,孛毕力可也说不出“名堂”来。
正在这时,突然那军医官却叫道:“这里还有一个好像还是活的,没有断气。”
孛毕力听后急令道:“那你尽力没法抠他救醒过来,好问问他昨晚发生的情况。”
“是。”军医官应道。
经过这军医官的一阵努力抢救,这名金兵,终于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惊悸地叫道:“吓死我了!”
孛毕力道:“吓死你了?你看见什么了?”
那金兵闻声转眼一看,见是他们的千夫长大人,旁边站着的还有化的百夫长和其他百夫长,他挣扎着想爬起站起身来,但却因虚弱未能做到。
孛毕力作事一个手式道:“你不要动,就躺着说吧。把你看到的都详细说出来。”
那金兵道:“是,大人。”
孛毕力:“说吧,我们都听着哩。”
那金兵停了一下,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极力让自己激动、惊悸的心情平静下来,开始向孛毕力等禀报昨夜发生事件的经过。
原来,昨晚,他们一伙人,因为没有到村中巡逻轮值的任务,所以天一黑,除去在门口有一个人警戒外,其余的人都早早地睡下了。因为近一些日子来,他们驻扎的这刘村不断闹“鬼”,一个个心里都有着恐惧,屋里都不敢熄灯睡觉,一直点着长明灯。这名金兵,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一直没睡着。大约到了三更多天,他身周的同伴,一个个都睡得像猪一样,许多人还鼾声如雷,这更使难以入睡。
他正辗转反侧之际,耳边却听得一声轻响,觉得那灯光乍地暗了一下,忽又亮了起来,这名金兵,感到似乎一阵阴气袭人,顿时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本来是两服闭着想入睡的,这一来不由地睁开了双眼,一看屋里的情景,吓得几乎当时就晕了过去。
他看见屋中多了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两个鬼,这两个鬼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一对獠牙露在唇外,还西个鬼在屋中,有一个“鬼”跳到每一个睡着的金兵跟前,“啪啪”的耳光响,把屋罢的人都打醒了。这个金兵也只同样挨了两记耳光。一屋的人都被打醒了,一个个翻身坐了起来,都怔怔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大家头脑尚未清醒之际,一看见屋里猛然出现的两个形象可怖的鬼,不由吓得齐声惊呼。这时只见其中一个鬼手一挥,数十条须小如丝的银光一闪,屋里的金兵,全都“呯!”一齐又倒了下去。
这个活着的金兵也被吓得昏了过去,就在他晕过去倒下的一刹那,他看见了那鬼手上发出的那数十丝银光,他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名倖在的金兵最后说道:“我当时看到的情景就是这样的。醒来就看见各位大人在这里。”
孛毕力道:“好吧。”一挥手:“把他抬下去,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
两名金兵把他抬走了。
孛毕力对部下这些谋克、蒲里衍道:“你们听了这个士卒谈的情况,你们怎么看?”
由于先前哈吾里受到孛毕力的呵斥,大家都不敢冒失地谈出自己心中的看法,一时都默然无语。孛毕力一双眼睛在众人面上转来转去,最后盯着哈吾里道:“哈吾里,你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哈吾里一愣:“我?”他有了前面的教训,哪里还敢再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好嗫嚅地道:“卑职愚昧,还情将军明示。”
其余众人忙齐声附和:“是呀,我们愚昧,请大人指示。”
孛毕力鼻子里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自己的这些部下一眼:“要听我说?我还是说不是什么‘鬼’,是人。这名士卒的述说当时情景,说是望现了两个‘鬼’,其中一个‘鬼’是用打耳光的办法把睡在这屋里的人一个个打醒的。
这活下来的士卒不是说了嘛,他听见打耳光的‘啪啪’响声。人打人才今发出响声,鬼打人会响吗?再说,另一个鬼打出的那几十缕银光把这屋里的人杀了的。这明明是一种针一样的暗器。鬼会用人的暗器杀人吗?这个士卒为什么会没有死因为他当时是吓晕了的,他在那‘鬼’发出飞针尚未射中他时先倒下了,所以没有中暗器,当然不会死。如果是鬼杀人,屋中还有活人没有被杀死,鬼会感应不到吗!所以我认为这士卒所述,更证明了是人在装神弄鬼。目的自然是想消灭我们。装鬼是他们的手段,弄得我们每一个人惊恐,进而用暗杀手段来杀害我们。”
孛毕力想了一下又道:“这事态越来越严重。备马!我要当即去向粘葛巴将军禀报。你们加强戒备,一切等我回来以后再作安排。这些死去的士卒,派人把他们安葬了。”
这么些百夫长齐声应道:“遵命!”
孛毕力出屋上马,带着他的卫士,出村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