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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双脚踏碎旧藩篱

柳金在AG集团,她逐渐熟练地掌握了基本的办公技能和技巧。

每天下班,她都背着一个大电脑包,回到租住的阁楼里。那是一个储物的阁楼,只有两边靠窗的部分可以站直身体,但是房东装了液化气灶,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关起门来,那个空间完全属于她自己。起初房东要求的租金是1500元每个月,但是她和房东商量了几次,最后降到1200元每月。付一押一。

第一天搬进这间阁楼里,她激动的哭了。虽然只是储物间阁楼改造的,但是装修是新的,而且房东第一次出租,里面收拾的干净整。南边靠墙处,还装了一排柜子,可以装衣物和被子。有一张半新的写字桌,一把椅子。每晚在这间阁楼里,那张半新的桌子上,她反复的练习表格制作、文档编辑和演示文稿。她反复地训练,每一天都是直到深夜才肯休息。

早上,她五点半会准时起床,自己做早餐,出生在农村,很小就开始帮忙碌的大人烧饭了,虽然不会烧什么大菜,但是能管好自己。办公区周围的小饭店都很贵,所以她自己每天带午餐,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她从来不烧味道重的菜,有时候午餐干脆就用自己做的饼子加一盒牛奶对付。

她看见公司里的人都会喝咖啡,茶水间也有自助的咖啡和其他饮料,但是她从来不去拿。有一天,行政部的前台乔伊问她:

“柳金,你怎们从来不喝饮料?是不是以为要付钱呀?”

柳金笑着说:

“我知道是公司提供的,就是喝不习惯。”

在AG,她最开始因为和乔伊他们一起做过宴会的支持,所以就这么认识了。乔伊是个安徽女孩,和她年龄差不多,大专毕业后到现在已经工作了一年多了,看起来比她老练,对AG也是非常熟悉。她父母在上海打工,所以和父母一起住,每天也带饭,饭菜很丰富。经常也带鱼虾之类,她会和柳金分享,但是柳金并不习惯吃别人的东西,一方面是自己没什么给别人,感觉难为情,另一方面是她从来没吃过虾,看着就害怕。尽管这样,两个人相处的还是很开心,偶尔,乔伊带客人来总裁办公室,他们两个人会悄悄地聊两句。

乔伊长的高挑漂亮,丹凤眼,白皙的皮肤,涂了亮粉的唇膏,加上一头飘逸的长发,看起来阳光可爱。她经常看时尚杂志,吃饭的时候会告诉柳金今天流行的衣服、鞋子和包包的流行款式,而且经常也会买一款流行的包包。柳金感觉自己和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同样是女孩,乔伊的母亲会每天给她烧饭,虽然工作了,还会给她买衣服和化妆品,要求她每天吃水果喝牛奶,她像个公主一样地生活着,但是柳金却不一样,她来的时候身无分文,父母不曾给一点支援,就让年轻无知的女孩子一个人闯荡上海滩。因为不幸的遭遇,很久没能和家里联系,失联了家里也无人问津,她再打回去电话的时候,父母没有问一句关心的话,只有母亲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每个月,她定期给父母打回去2000元,自己所剩无几。

她偶尔也抱怨命运,心里也会羡慕乔伊,但是她从没有停下来自己的脚步。小阁楼里书开始慢慢增多,从文学、心理学、行政管理、励志书籍......一个人的夜晚,她都躲在斗室里悄悄地蜕变。

周末,桃花满面的老板娘吕艳艳来看她。一进她的阁楼,当时搬家的时候,她送了她一套床上用品,她还用着,除了书,她没有增加任何一点东西。柳金让老板娘坐在了她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虽然她的住所局促,但是毕竟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窝。她拿了酸奶,用盘子端了几根香蕉放在了桌上让老板娘吃,因为这个周末她要学习公司的一套办公系统,所以没去看望老板娘。和她萍水相逢,但是待她如亲人的女人,使她置身着繁杂的大都市,感觉有温暖有亲人。

生命里照进的每一缕阳光,都能转化成温暖,孕育爱和力量。

两个忘年之交,你一句我一句,不觉两个人已经聊了很久,柳金说她刚发了工资,要请吕艳艳吃饭。老板娘也没客气,只是高兴地说:

“我们柳金现在出息了,去大企业上班了,那今天姐姐就沾沾我们柳金的福。”

边说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柳金拉着吕艳艳的胳膊,两个人边走边挑,在一家索斯顿的牛排馆,柳金停了下来,她对老板娘说:

“艳姐,咱们今天吃这个怎们样?咱也洋气一回?”

看她那雀跃的模样,吕艳艳笑着说:

“那咱姐俩今天就在这里了!”

一拍即合,两个人挽着手进去了。

餐厅的地板是黑白相间的小格子地板,拖得干净如新,座位都是棕色和宝蓝色皮质打了复古色得铆钉的沙发,胡桃色的整木桌子,店里面的窗户都是高大的落地窗户,窗帘是淡紫色的纱帘,吕艳艳平时忙着她小店的生意,很少出来吃饭,西餐厅她还是第一次进来,优雅干净的环境让她也觉得赏心悦目。

进门口,服务生引导他们进去,在一个靠着落地窗的地方坐了下来,他们拿起菜单,吕艳艳说:

“太贵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吧!你挣点钱也不容易,不能瞎折腾。”

“姐,今天就这里了,我一直想带你来这样的地方。主要我也要学习一样怎们吃西餐。”吕艳艳看她坚持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点了饮料,又一人点了一份菲力牛排。服务生问他们:

“两位,牛排要几分熟?”

他们两个瞪大了眼,还是吕艳艳反应快,她问服务生:

“一般客人要几分熟的?”

“一般是7分熟。”

他们相视一笑,然后吕艳艳对服务生说:

“那我们也要7分熟吧。”

过了一会,服务生又送来两个空的白色组合盘子和两个白色的圆杯子,并指着不远处一个把原形吧台对他们说,这两个餐盘可以用来自取自助的水果、点心和一些小食。

两个女人非常认真地享受这顿美食,笨拙地切着牛排,谈着彼此的过往和对未来的畅想。

吕艳艳说:

“你来的时候像个破落户,姐都没看出来你是个大学生,让你在我那破店里端盘子......”冲着柳金挤着眼,调侃着。

“艳姐,那个那时候,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了你。”

“看你说的,我是正好要招人,不然也不会让你留下的,想多了!”

柳金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很多事情都在交情里,眼神里和彼此的心里了,说不说对方都明白。

“艳姐,都没和你好好聊过,你老家是哪里呀?”柳金好奇地问。

“我老家是安徽芜湖的,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那时候年纪轻,因为哥哥要结婚,家里为了彩礼钱,托人给介绍了对象,没多久我就回去结婚了。刚结婚的时候,感觉两个人处的还不错,慢慢地他开始打我,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打,后来他又开始喝酒,醉了又打又闹,我怀孕两个月,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家里拽着我头发打,直到我肚子痛,后来见红了,去了医院,孩子没了。”

说到这里,吕艳艳突然停了下来,眼里泛着泪光,哽咽了一下,忍住了泪水,接着又说:

“还好那孩子没了,不然他要面临怎们的人生?我没办法再忍受下去,最终起诉离婚,从此离开了家乡,直到今天,我都没有回去过,也很少和家里人联系。”

柳金安静地听着,最后把手伸过去抚在吕艳艳的手上,不知道怎们安慰她。只是尴尬地说:

“艳姐,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不然就不问这些难过的事情了。”

吕艳艳摸掉了最终没忍住的泪水,强笑着说:

“没关系,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本来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现在讲出来了,感觉心里反而轻松了一些,可能下一次我讲的时候就会像讲别人的故事。”她一边讲,一边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

柳金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聊天,本来开开心心的事情,惹得别人哭了。赶紧转换了话题,她说:

“艳姐,我也一样,家里孩子多,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来上海,家里连路费也不肯出,不是都扛过来了嘛!咱们今天开心,不聊过去,咱们要展望未来。”她一副夸张的样子,又把吕艳艳逗笑了。

她自己自顾自地说:“我要努力做一个主管,那样工资就会比现在多,我要在上海有一个自己的家,家里一定要有一个落地窗,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大床......到时候姐姐和我一起住。”说着自己又害羞地笑了。

吕艳艳吃了一口牛排,用餐巾纸清了清嘴上的油渍,抬头想了一下,然后头探过来一点,悄悄地对柳金说:

“姐以后要开这么一家幽雅的餐厅,做一个西餐厅的老板娘,那才过瘾!”

柳金举起大拇指,连说了几遍,艳姐厉害!

因为有自助,两个人吃了很多,那种美食饱腹的感觉,柳金已经很久没有了,她觉得很满足,最主要的是上次和大盘子吃过西餐之后,她一直想以后有机会要和吕艳艳一起去,今天终于实现了,像了却了一桩心愿。

他们的过去就像是栓在脚上的绳索,总是牵扯着他们回到过去,但是他们都努力地挣脱着,总有一天他们要磨断那绳索,自由的奔跑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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