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八点到现在,潘志龙开了大半天的会,除了早上的半杯牛奶麦片和不断灌下去的纯净水,他还没像样的吃顿饭。下午四点,约了东安集团的老板见面,乘着这个间隙出来吃顿饭。
一碗面的工夫,出来就碰到了鬼。一个蓬头垢面一身汗臭的女子,跌跌撞撞地直接撞歪了车子的观后镜。这女子穿着一件无袖的廉价连衣裙,脏兮兮的,看着是水渍和泥印,戴一副塑胶边框的黑边眼镜,看着像是精神受了刺激了女学生。本来他已忙的晕头转向,怎们会遇到碰到这样的事情。
他走近车子仔细查看了一下,也就观后镜歪了,看那疯女孩的样子,也别指望她能赔了,而且他觉得如果告诉她换一个保时捷观后镜的价钱估计会把她吓晕过去。
所以他只是用手指着她,警告说:“哎,说你呢,走路看着点路!”又不由自主地加了一句:“跌跌撞撞的,小心你的小命!”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一惊,怎们会补上这么一句?他不仅心里问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孩低着头,怯生生道着歉,听起来有一点西北的口音。
潘志龙是甘肃人,虽然离家十几年了,听到西北音,还觉得非常亲切,特意留意了一下,看这女孩,虽然被一副不堪的衣服和浓烈的气味包裹着,但是清瘦也清秀,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转念一想,这样事情每天数不胜数,他不是慈善家,又能怎们样呢?虽然没打算去过问,但是言语里还是柔软了许多。
“小姑娘,出门在外,凡是要小心,车灯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好自为之。”他转身准备上车了,女孩着急追了过来。
“大哥,真的对不住!我现在身无分文的确没钱赔车灯,但是我不会赖账的,您可以告诉我,修这个车灯需要多少钱,您给我一个电话号码,以后我挣到钱了,一定赔给你。”
“赔我?”潘志龙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女子。
“大哥您信不过我?我身份证虽然丢了,但是可以把身份证号码留给你。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打扫卫生、洗车,直到抵清车灯的钱。”看这个女孩,还不谙世事,讲的也非常诚恳。
潘志龙因为有约在身,没时间和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耗时间,他转身在车里拿了名片,犹豫了一下,放回名片,拿了一张便签纸写了一个号码,他不常用的一个号码。对于赔付他并不在意,但是也不像被这个一个不明来路的人骚扰。
女孩拿着这个号码不断地承诺:“我一旦找到工作就赔您车灯的钱,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的。”
潘志龙看着哭笑不得,虽然一无所有,但是还那么实诚死心眼,像是一个西北出来的孩子。
潘志龙驱车离开了,这边的柳金惊恐之余开始犯愁,看那车子不便宜,一个车灯不知什么价格?她靠在旁边的路灯杆子上,心里盘算着即使这么一副狼狈样,她也得想办法找一份工作安顿下来。
她沿着热闹的街区,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找工作。问遍了两个街区,终于有一家面馆的老板答应让她先试试看。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着很精明,也非常和善。
柳金没有工作经验,现在也没资格谈条件,老板娘说先试用7天,每天80元,如果她可以胜任工作,就给她转正,每月2000元,包吃住。柳金一听2000元,她觉得老板娘是她的大恩人,但是其实当时上海的服务员一般的薪资是3500-4000元。尽管如此,她算是有个一个落脚的地。
好心的老板娘叫吕艳艳,是这个面馆的老板。她收留了柳金,还给了柳金几件换洗的旧衣服,让她去楼上洗了澡。此刻,柳金焕然一新,不再是那个脏兮兮一身气味奇怪女子了,老板娘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觉得自己没看错,这孩子精神也没毛病。
柳金并没有和吕艳艳说起自己的学历,她只是说从老家出来打工,结果被偷了行李,身无分文,手机又没电,所以才变的那么狼狈。
7天的试用期里,柳金非常勤快,每天第一个起床,打扫卫生,摆餐具,搬运蔬菜公司送来的菜和面,其他服务员喊她做事情,她也从不拒绝,很愿意承担。而且客人来点单,接待方面也很认真,总是客气地说:“会尽快给您上菜的、您稍等、您......”因为店面不大,她总用礼貌语,所以其他同事笑话她,叫她您小姐。柳金只是笑笑,她觉得客人们喜欢,所以她坚持着自己的做法。
柳金转正了,在这个城市里,她丢了身份证,还又好心人相信她,为她提供了赖以生存的工作机会。
世界暖洋洋地,像春日的阳光洒在了心上。这个世界,虽然经常被贼掏空,但却总会被阳光填满。
附近写字楼里的白领们在面馆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据说因为面馆来了一位您小姐。小白领们一边吃饭,一边讲者办公室的八卦,柳金羡慕极了,那是她曾经的梦想,但是她现在觉得能听到这些轶闻趣事也满足了。当她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件遮丑的旧衣,她发现自己曾经要的太多。
第一次领到2000元的薪水,柳金偷偷的哭了。那不能自抑的泪水里,到底是什么内容,或许只有她自己能诠释。
她找出藏的很好的潘志龙给的纸条,找了一个公用电话厅,鼓励勇气拨通了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