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作何解释，恐怕只有德妃娘娘最清楚了。”慕长歌道，“倘若臣女没有记错的话，皇后娘娘的身体开始不适，便是从前阵子德妃娘娘重新为其针灸开始的。”
“皇后娘娘的饮食，向来都有专门的宫人安排，唯一入口过的别的东西，便是德妃娘娘每次都会带来的茶莲子！”
凝视着太后，慕长歌又道：“臣女敢以性命担保，皇后娘娘绝没有做出任何丑事，倘若太后娘娘不相信，只管将此处剩下的茶莲子拿去验证，臣女敢肯定，问题，必定就出在那茶莲子上。”
太后神情的疑虑，渐消了许多，半晌，轻吐出一口浊气，“哀家竟不曾料到，德妃的心，竟如此险恶，险些要冤枉了皇后。”
道罢这句，再将视线落在韩德妃身上，太后淡淡道了一句，“宫内最是严禁巫蛊之事，你身为四妃之一，却明知故犯。若不严惩，日后哀家还要如何服众？”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妾不服！”韩德妃险些跳了起来，布满绝望的眼底，又死命挣扎着一丝不甘。
“臣妾这样做，也是为了百安的将来！现如今有谁不知道，百安当今的储君，根本就是个废物！”
“他终日只知游手好闲，从不将国事放在心上，这样的储君，又有哪一点能够比得上臣妾的三皇子！？将整个百安交由此人手中，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太后您就当真能够安心么！？”
太后面色平静，“太子是储君一事，是跟改不了的事实，至于哀家是不是安心，也不必德妃惦念。至于你……”
顿了一顿，只见太后淡淡一瞥，“念在你这些年尽心尽力伺候皇上的份上，哀家也不便对你太过责罚。既然老祖宗早已经立下了规矩，那便按着规矩来吧。”
“把德妃带下去，好好儿地做完一本书吧。”
闻言，韩德妃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之中滚落出来。
下一瞬，她拼了命想要推搡开身旁侍卫，凄厉的尖叫，已不像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太后娘娘！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家中世代忠臣，为百安曾立下了汗马功劳！太后娘娘您不能这样折磨臣妾！求您赏臣妾一死吧，臣妾但求一死！”
皇后冲身旁人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人上前，用力封住了韩德妃的嘴。
在场的宫人，看似不见什么异样，但要是仔细打量，便不难察觉出众人眼底的恐惧。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恐惧，是因为宫中已经多年不曾有过这样残忍的惩罚了。
太后所说的那“好好儿的做一本书”，指的并非让韩德妃去剪裁串线，缝制成一本册子，而是将她绑到动弹不得，将她的一张皮活生生剥下，制作成一本人皮书！
而在这本人皮书中，所记录着的，便是这被制成人皮书的人，究竟犯了何等过错，以此起到震慑后人的作用。
待到剥皮完，无论被剥皮的这人是否断了气，都要即刻被剁成碎肉，拿去喂鹰。
据宫里最年长的太监曾经提过，他在幼年刚入宫时，碰巧便看到过一次这种刑罚，那时，犯了错的妃子，人皮已经从头到尾被剥了下来，却迟迟没能断气，就那样被活生生一刀一刀剁成了肉泥。
这刑罚可怕至此，但凡是被降下了这种责罚的人，都是宁可求个痛快，也好过于要这样被长久的折磨。
韩德妃被拖出去的地方，应该距离这里有些距离，然而她那凄厉到了骨子里的惨叫声，还是不停传了过来。
一众人在听到这惨叫声过后，都有些瑟瑟发抖，唯独慕长歌的神情，安然到了极点。
听着那惨叫，她的手悄悄攥紧了碧珠留下的荷包，血已经凝固在了上面。
韩德妃会有如此下场，全因她自作自受！
倘若她待碧珠能有一丝手下留情，她也断然不至于心狠至此！
只是……就算韩德妃如今已经落了个千刀万剐的下场，可那又如何……！？她的碧珠，她视为姐妹的碧珠，也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攥紧那荷包，慕长歌一双幽邃眼瞳，仿若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一道狠厉至极的神情，自她眼底悄然滑过。
碧珠的血仇，还不能算是大仇得报，还有一人……她势必，要将那人手刃在碧珠的坟前！
害死了碧珠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二小姐。”
这一声轻唤，将慕长歌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在瞬间将神情掩饰到滴水不漏的慕长歌，冲靠近过来的张嬷嬷点了点头示意。
“娘娘让奴婢叮嘱您一句，节哀顺变。往后半个月，慕二小姐倘若仍觉得身体不适，便可以不必入宫伴读，先在府中调养好身子便是。”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长歌感激不尽。”慕长歌微微躬了身子，目送了张嬷嬷回去。
素玉开口，嗓音有些喑哑，“小姐也该回去了，总不好一直留在这里，碧珠她还……还等着小姐去带她回府呢。”
一句话尚未说完，素玉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哽咽。
“都怪奴婢，当时回去的人倘若是奴婢，碧珠她就一定不会出事了！”
“怪不得你。”慕长歌轻轻道。
“可是……”
“没有可是。”慕长歌泠然道，低沉愠怒，似暗流涌动，“错的不是你，更不是碧珠。你们有什么错，错在你不能预知未来，还是错在碧珠手无缚鸡之力！？”
“无辜之人，错在何处！？要怪，就只能怪那些个蛇蝎心肠，又心狠手辣之人！该死是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不知情的碧珠！错在他们的歹毒，不在你的不可预知！”
缓缓深吸一口气，慕长歌将那怒意强行压下，回眸望了一眼碧珠咽气的偏殿，冷冷道：“我们走。”
宫门，已在韩德妃被定罪那时，就已经被重新打开了，沿着来时的路离开，刚一离开皇宫，慕长歌一眼便看到等候在外的祁靳之。
“本王等了你许久。”祁靳之上前，未曾开口问过为何不见了碧珠，他虽不在宫中，宫里所发生的事情，却不曾有哪件瞒得过他的眼睛。
“王爷不必小心翼翼，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断然不会失了理智。”慕长歌道。
她的神态，一如往常倔强，只是今天，在她那冷傲之中，他却分明看出了一丝哀伤。
祁靳之眸光颤了颤，若不是身后马车中还有那人，当下他只想要将这纤细身体紧紧拥住，替她挡住外界的一切侵扰，哪怕只是短短一刻也好。
“你当真没事么？”沉吟一瞬，祁靳之问道。
“王爷看我这模样，可像是有事的样子？”
轻叹一声，祁靳之似是自言自语，又分明带了几分心疼在其中，“你这倔强的性子，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道完，祁靳之示意她上马车，“有一人正在烟雨阁，是你想见的人。”
“是谁？”慕长歌问道。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祁靳之道，只是那眉心又紧了紧，“你若是身子不适，改天再见，也无不可。”
“不必了。”慕长歌回的很是干脆，“王爷真的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出事。”
素玉也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还是让小姐去吧，小姐这性子，您拗不过的。”
上了马车，一路直奔烟雨阁而去，要说这百安近些日子，生意最为红火的地方，便是这烟雨阁。
烟雨阁虽是风月之地，然而无论是里面的姑娘，还是待客的方式，样样都与那些个寻常的青楼不同。
最为不同的，则是里面的姑娘，个个都是绝色不说，且个个身怀绝技，就连伺候着的丫鬟，也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然而，烟雨阁里的姑娘，却是绝不卖身的。平日里多得是豪客要一掷千金，只为了卖得一夜春宵，烟雨阁的主人，却无一次点头应允。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着无数达官贵人，前仆后继捧了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来，就只为了听听小曲儿，看看字画，也是满足至极。
马车停在了烟雨阁的后门处，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看她迎上来的模样，便知她与祁靳之必定不是第一次见面。
“王爷，主人已在楼上等你们了，请王爷随奴婢来。”
看样子，这丫鬟在烟雨阁，还算不上是什么有头脸的丫鬟，但即便只是个打杂的小丫头，这容貌身段，已经算的上是百里挑一。
人人都道这烟雨阁里，美人如云，如今看来，的确是名不虚传。
在随着祁靳之去到二楼时，慕长歌低声问道：“我们要见的是烟雨阁的主人？”
祁靳之脚步一顿，回望着她的视线有几分神秘，“这人是你曾见过的。”
“是我曾见过的？”慕长歌心头隐隐划过一抹狐疑。
要知道，在烟雨阁，此处主人的身份来历，同样也是个谜。有关于烟雨阁主人的传言，自烟雨阁坐落在此起，便从未停止过，且极其扑朔迷离，又充满了神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