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婉厉声道:“你若不放场内一行人走,我一箭射出,立时让你剑穿心窝,倒地毙命!放他们走!”
尹何以惊恐的目光盯视着曹婉手中弓箭连退两步,连头都不敢回,对身边一府丁道:“传我命令,放场内一干人走。”
这名府丁对场内其他府丁和众军卒大声道:“大人有令,放场内一干人走!”
对面包围场子的军卒闪出一条路。
呆立在场子中央的董氏父子一行人眼看着这边的曹婉和尹何,却并不动身。
曹婉对场内董绍臣等人道:“我的事与你等无干,你等快走!走得远远的!不然,我可要杀人了,定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董绍臣对手下人往场外一摆手,一行人开始缓缓地往场外退去。
尹何对曹婉道:“他们已走了,本大人命你放下弓箭!”
曹婉将弓箭往前一送:“不许动!你若乱动,我可要放箭了。到弓箭该当放下之时,本姑奶奶自会放下!”
董绍臣等一行人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军卒包围圈,渐渐远去了。
曹婉把弓箭往一边一扔,对尹何道:“来吧,要杀要剐,随你!”
尹何高声道:“把她绑了,带走!”
三名府丁上前,两名府丁一边一个扭住曹婉胳膊,一名府丁用绳子捆绑曹婉。
站在场子外围的公孙武达对刘师立小声道:“我等冲上去,杀退彼等一伙,救下那女子!”
刘师立朝公孙武达一摆手:“莫动。这百余兵马如确为我大唐卫士,不过是受人驱使而来,若与其厮杀,无异于自相残杀,自毁长城。待查实其身份后,我等再做定夺。”
公孙武达急道:“那我等便眼睁睁看着彼等将那女子拿走吗?”
刘师立道:“公孙兄莫急,我等跟踪彼等,相机将女子救出便是。”
尹何等一队人马押解着曹婉行进到一个镇子上,看看天色已晚,尹何一声令下,人马在一家车马客栈驻扎下来。
夜色中,一名士卒走到客栈最后一排房子背后,刚脱下裤子解大便,便有两个人影蹿过来一边一个扭住了这士卒。
士卒急问:“哎,哎,哎,你们做甚?做甚?”
刘师立过来用佩剑剑锋直指士卒咽喉:“莫喊,喊便杀了你!讲!你们来自于何处?”
士卒道:“我讲,我讲,小的们在营州都督田将军麾下效命。”
刘师立问:“你们共来了多少人?”
士卒答:“一,一百多人。”
刘师立问:“你们的长官是谁?”
士卒答:“是……是折冲都尉傅,傅文才。”
刘师立问:“被缚女子被押在哪一间屋?”
士卒答:“在,在东数第三间屋。”
刘师立对身边卫士道:“把他捆到那边树干上,塞上他的嘴!”
刘师立和公孙武达迅速上到东数第三间屋的屋顶上,从屋顶天窗窗口朝下面屋内看去,只见曹婉被用绳子绑在一把椅子上,站在其面前的除了尹何,还有一名军官和一名府丁。刘师立和公孙武达已知那军官就是方才士卒所说的折冲都尉傅文才。
只听尹何对府丁道:“搜她项下与胸前,看有无金锁!”
府丁上前把手伸向曹婉脖子下。
曹婉厉声道:“住手!不许你的脏手玷污本姑奶奶身体!本姑奶奶身上没有你等要的什么金锁!”
府丁把手缩回,扭头看尹何。
尹何大声道:“看我做甚?难道还要本大人亲自动手吗?搜!”
府丁又把手伸向曹婉脖子下,曹婉一低头照府丁甲手背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府丁尖叫一声,把手抬起一看,手背已鲜血淋淋,于是“嗖”一声抽出腰刀。
屋顶天窗处的公孙武达往前一探身就要往下面跳,刘师立急出手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住了他,用手势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下面房间内,尹何对府丁喝道:“住手!把刀收起来!”
府丁只得把刀插入刀鞘。
尹何道:“现下还不是杀她之时,要到把她押到尹公子墓前之时再动手。国丈大人有令,要以她鲜血祭奠尹公子在天之灵。接着搜!”
府丁迟疑道:“她……她咬人。”
尹何道:“寻破布来,把她的嘴塞上!”
傅文才对尹何道:“大人,莫再让大人属下搜她了,如此做法确是有些不雅。”
尹何一瞪眼睛:“那又如何?国丈大人有令,定要我等将她所佩金锁拿取到手,交到国丈大人手上。”
傅文才道:“大人可寻一老妪来,命老妪搜她身上,看有无金锁。”
尹何略一琢磨:“好吧。”对府丁道,“去寻一老妪来!”
府丁应声出屋,很快领进来一名老妇。
尹何对老妇道:“老妪,这女子项下胸前有一金锁,本大人命你将其搜出。你须认真搜寻,不许敷衍,倘若不然,本大人定将重责!你可听好了?”
老妇点点头。
尹何道:“搜!”
老妇对曹婉道:“姑娘,老身对不住了。”
曹婉把头扭向一边。
老妇把手伸进曹婉脖子下的衣衽内来回摸了几遍之后抽出手,对尹何道:“这位大人,老身摸遍这位姑娘胸前,并无金锁。”
尹何道:“什么?没有金锁?这怎可能呢?再搜!”
老妇只得又把手伸进曹婉脖子下衣衽内,来回摸了几遍,之后把手抽出,摇摇头:“没有。”
尹何道:“再搜他处!”
老妇又用颤颤抖抖的双手隔着衣服摸遍曹婉身体各处,然后摇摇头:“没有。”
尹何对府丁道:“将老妪带走。”
府丁应声把老妇领出了屋子。
尹何对傅文才说一声“走”,相继走出了屋子。
尹何走到门外,对站在门外两侧的两名值守士卒道:“好生看管人犯,不许出任何差池!”
屋顶上的公孙武达对刘师立小声道:“怎样,开始救人吧?”
刘师立也小声道:“再略候片刻,候到值守士卒稍稍懈怠之时再动手。走,到下面去!”
刘师立、公孙武达从房后下了房,来到房前一角。门外两名值守士卒这个打完哈欠,那个又打。
公孙武达把嘴凑到刘师立耳边用气声道:“动手吧?”
刘师立把一只手举到公孙武达眼前晃了晃,意思是再等等。
屋内被绑在木椅上的曹婉仰起头看看屋顶上的天窗,又低头看看牢牢绑着自己的绳子,再侧耳听听门外的动静,她在等待逃跑的时机。当听到门外值守士卒的又一轮哈欠声时,她深吸一口气,运足气,身子猛然一顿,绑着她的绳子就被崩断了。她稍稍活动一下手脚,运足气,纵身一跃,就从天窗处跃到了房顶上。
屋外值守的士卒听到屋内有响动,其中一名士卒扒着门缝往屋内看,见屋内只剩下一把椅子,不见了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咦?人呢?人不见了!”
另一名士卒跨到窗下,用手捅破窗纸往屋内一看:“哎呀,跑了!”紧接着一边朝旁边一排房子跑去一边大喊,“跑了!人跑了!人跑了!”
此时的屋脊上,微弱的月光中一个人影健步如飞,飘然而去……
蹲守在房前一角的刘师立对公孙武达轻声道:“走!”
二人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刘师立以白鹘传书的方式,把查实的尹何动用营州兵马搜杀曹氏之后一事从速报给了李世民。李世民览报之后即拟就两道诏书,命通事舍人来济赶往营州传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