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立一挥手:“走!去他处看看。”
一行人沿岛边走过去,见除背风面没有涌浪外,其他各处情形都一样,都是高过小岛地面一丈多的巨浪涌到岛边时又都退了回去。
刘师立连说:“怪哉,怪哉,各处海浪明明皆高过地面丈余,却都并未涌上岸来,此真乃旷古未闻之奇迹。这分明是此岛神灵施威,在护卫陛下与娘娘啊。”
侍卫们纷纷随声附和。
“弟兄们,都跪下,谢此岛神灵护佑陛下与娘娘,护佑我等将士!”刘师立说着跪下连连磕头。
侍卫们一齐跪下,齐声道:“谢此岛神灵护佑陛下与娘娘,护佑我等将士!”说罢连连磕头。
邢焯所在的大船侥幸脱险,此时正在风浪中颠簸飘摇。眼看着一次复仇的机会就这样被风浪夺去了,着实让邢焯心有不甘。他来到船尾舵位边,对舵手说道:“船家老大,你快快将此船驶向那小沙岛,事成之后,本公子将重重赏你!”
舵手却道:“不成啊,客官,不是我不愿往那小岛上行驶,是这南来的风浪太大,若驶向那小岛属侧风行船,船会被大浪打翻啊。方才客官也见到了,那四条渔船都被风浪打翻了,我船靠着船体大些,才侥幸躲过了这一劫,若是再去,十有八九会出事的。”
道士也在一旁道:“公子,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等能避过这一场风浪,复仇的机会还多着呢。”说到这里转对舵手道,“船家老大,你说,若保此船平安无事,该当驶向何处?”
舵手回答:“只可顺风向北行驶,驶至蚕沙口渔港暂避风浪,方可确保一船人平安无事。”
道士回头看邢焯,邢焯则把脸扭向了他处。
道士对舵手道:“那好吧,便依你所言。你若能确保船上我等弟兄安然抵达该渔港,我家公子定将重重赏你。”
此时邢焯对道士道:“走,回舱内去,我有话对你讲。”
二人走进船舱,舱内坐着的杀手们纷纷让座。二人在舱内一角坐下。
此时的邢焯,沮丧的神情中含着恼怒:“道长,你说你占算天象风雨每算必准,为何今日算得如此不准?”
一旁杀手们都对道士怒目而视。
道士面有赧色:“这许多年来,贫道确是每算必准的,只此一回……唉,贫道算的明明是日落以后海上风浪必停,直至我等乘船抵达那小岛岸边之时,海上不确是风平浪静么?可却不知为何风浪陡起,贫道对此甚觉怪异。”
旁边一名杀手愤然道:“哼!再不说是你算得不准,竟至白白丢掉了我等二十名弟兄的性命!”
另一名杀手恨恨地哼了一声。
邢焯痛心而言:“如此情形,令本公子如何去面对那二十名弟兄的家人?”
道士低下头去:“贫道愧对公子,愧对死难的弟兄们。”
邢焯扫视一遍身旁的二十余名杀手:“如今只剩下这二十二名弟兄了,道长,你说,本公子还能报家父之仇么?”
道士点头道:“能报,一定能报!”
邢焯问道:“如何报啊?”
道士答道:“贫道料定,那李世民与其妃子见过妃子生父,回程之时,不会再沿原路绕经滦水入海口,必然经由蚕沙口沿溯河溯流北上,再经滦水去与班师大军会合。我等可于蚕沙口设伏,守株待兔。”
邢焯有些不解:“于蚕沙口设伏,守株待兔?”
道士点头:“对,那李世民一向礼敬神祇……”
道士对设伏之策如此这般讲述一番。
邢焯听了点点头,对杀手们道:“我等就依道长之言,于蚕沙口设伏,作最后一搏,事成之后,本公子定当论功行赏,重赏各位弟兄!”
天将拂晓时,蔡骧、阮彝良见敌船并没有再在海上出现,就走下漕船,来到沙岛上,与一直在岛上巡视水情,此时正从沙岛另一端走来的刘师立以及众侍卫相遇了。
蔡骧对刘师立说起夜间海上贼人来袭情形,最后说道:“此确为下官与阮兄亲眼所见。”
阮彝良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此确为蔡大人与卑职亲眼所见。”
一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御帐近处。
刘师立压低声音道:“好好好,二位即请缄口,莫扰了陛下与娘娘安寝。”
刘师立话音刚落,李世民的声音就从御帐内传了出来:“外面谁在说话?有事么?”
话音未落,人已走出帐外。曹娴随后跟了出来。
刘师立等人一齐跪下见礼,之后刘师立说道:“臣等目无君上,妄自聒噪,扰了陛下与娘娘安寝,祈陛下降罪。”
蔡骧与阮彝良齐声道:“祈陛下降罪。”
“欸,”李世民并不以为意,“天色已明,朕与娘娘该起来了嘛,卿等何罪之有?卿等早早起来聚到此处,可是有事?”
蔡骧往前膝行一步:“回陛下,臣等确有要事相奏。”
李世民道:“是何要事?讲!”
蔡骧道:“昨日夜间,微臣于睡梦中被属下喊醒,报说海上有贼人来袭,微臣便与阮驿丞一同出舱察看,果见海上有数条大小舟船向此岛围拢过来,每条船上皆有多名手持刀剑者。正当那些舟船将要靠岸之时,忽见海上风浪陡起,那数条舟船转瞬之间便被风浪打翻吞噬,只有一条稍大些的船未被打翻,却被风浪推涌得远离了此岛,之后便不知去向。”
李世民已瞪大了眼睛:“你所言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此情不只微臣一人亲眼所见,”蔡骧说着看一眼身边的阮彝良,“还有阮驿丞与微臣属下一水手也都亲眼目睹了。”
阮彝良也向前膝行一步:“微臣启奏陛下,方才蔡大人所言海上贼人来袭情形,确为微臣亲眼所见。”
李世民问道:“你们可都看清了,来者都是何等样人?”
蔡骧道:“当时月色朦胧,相距又稍远,臣未曾看清来者面目衣着,但见其手持刀剑欲登此岛,微臣据此判断当为贼人前来劫营。”
李世民转向阮彝良:“阮彝良,你以为呢?”
阮彝良忙道:“微臣也未曾看清来者面目衣着,只见其手中刀剑在月光下寒光闪烁,故而微臣以为蔡大人说的是,当为贼人前来劫营。”
李世民又转向刘师立:“刘爱卿,你一直未曾言语,他二人方才所言海上贼人情形,你也亲眼见到了?”
刘师立道:“陛下,他二人所见海上情形臣未曾得见,臣与手下士卒却亲见了另一番景象。”
李世民与曹娴互看一眼,之后说道:“另一番景象?你且讲来。”
刘师立道:“昨日夜间,臣听站哨士卒报称海上突起特大风浪,便率众弟兄出帐察看,果见海上风浪甚剧,那无数巨浪皆高出此岛地面一丈有余,却是一到岸边便退了回去,就连那漕船被巨浪托起甚高,令我等皆须仰面而视,却不见漕船向岛上倾覆。臣率众人再至他处察看,情形皆如上述。臣其时心中甚异,以为此乃旷古未闻之奇观。其后稍一思量,便觉释然,此乃此岛神祇施威护卫陛下与娘娘。”
李世民又与曹娴互看一眼,转对众侍卫道,“你们都说一说,刘将军方才所讲情形,皆你等亲眼所见么?”
众侍卫齐声回答:“是。将军大人所讲情形,皆我等亲眼所见。”
阮彝良又向前膝行一步:“陛下,微臣有话欲奏明陛下,祈陛下恩准。”
李世民道:“讲!”
阮彝良道:“陛下,微臣家父生前系堪舆先生,终其一生以堪舆为业。微臣早年曾侍奉家父身侧,耳濡目染,于堪舆之术便也略知一二。微臣观这小小沙岛,酷似龙形,有头有尾,有身有脚,且其桡卓枝脚有挺拔之势,起伏跌宕若飞腾之态。观龙之物形须辨形势,百尺为形,千尺为势,观形易,识势惟难。臣以形观势,可见此岛乃龙脉所系,而陛下乃真龙天子,今驻跸此岛,便如鱼得水,如虎归山,其气其势锐不可当,观气则气冲斗牛,观势则势薄云天,昨夜海上突起之风浪,便是专为拱卫陛下而来,由此观之,那谋弑逆贼瞬间便被风浪卷入海底,而那风浪涌至此岛岸边之时却又顿然止步,便都不足为奇了。”
李世民心情大好:“好啊,想不到你品级不高,识见却是不低,待返回驻跸大营,朕将重赏于你!”
阮彝良连连磕头:“微臣谢陛下谬赏隆恩。”
李世民道:“都起来吧。”
众人都起来了,惟有阮彝良并不起身:“陛下,微臣尚有一请,祈陛下恩准。”
李世民剑眉一扬:“哦?什么请求,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