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焯不怀好意地一笑道:“现下你拿下我易如反掌,不过,你就不怕你的陛下自本公子口中掏出什么?四年之前本公子助你剪除你姐姐争宠对手而升上贵妃宝座之事……”
韦恒道:“本将军将你立斩军前,再去奏报皇上,到那时你还能逞口舌之快吗?还不快快退下!”
邢焯却并不惊慌:“你听我说,你若将本公子杀人灭口,立马就会有本公子之死士慷慨赴死去向你的皇帝陛下投案告发于你,到那时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韦恒道:“即便本将军不杀你,助你去做那行险之事,若万一事败,你手下人被抓,也会供出你我之事,到那时,本将军仍会罹患灭门之祸!”
邢焯道:“这个,贵将军即请放心,本公子手下人等,皆为本公子以重金为酬收买豢养之死士,无人不誓死效忠本公子,在与敌交锋之中会死力拼杀,即若其中有人被捉,也会即刻服毒而死,绝不会给敌方留下活口!四年之前李世民在终南山行猎之时曾遭遇多人行刺,想必贵将军曾有耳闻吧?——哦,李世民隐秘出宫行猎之事,还是拜将军你告知于本公子的呢。那行刺之举便是本公子率手下死士之所为!那一回拼杀,本公子几乎要了他李世民性命!我手下死士战死二十人,重伤被捉后服毒自尽一人,可曾给他李世民留下一个活口?”
听了邢焯这一席话,韦恒一时目瞪口呆,努力稳了稳心神,才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谋弑皇上?”
“这你莫多问,归总这谋弑之事也有你一份功劳。”邢焯说着这话阴险地一笑,接着把药包和药瓶朝行军书案上一放,“此事做与不做,由你自行斟酌!”说罢大步走出帐外。
次日一早,李世民与诸位大臣又登上新安城外高坡瞭望敌城,计议攻城之策。
李世民对诸位大臣道:“各位爱卿都说说,以何种攻城之法可攻克此城?”
江夏王李道宗道:“此城强攻难以奏效,围城久困又不可取,臣以为,可于城墙外构筑土山,待土山与城墙接近等高之时,我军再行攻城将会容易得多。”
李世民道:“构筑土山?这是个土办法,又是个笨办法,各位爱卿都说说,此法可取与否?”
君臣正在计议间,梁万春与一名副将出现在城墙上。
梁万春望着城外高坡上的李世民等人,对副将道:“本将军要以激将之法,邀唐朝女子再与我东昱女子比武。这激将之法,只有对那唐皇妃子当面施用方可奏效。可那唐皇妃子并未在城下露面哪。”
副将朝城外左右望望:“不知那唐皇妃子现在何处?”
梁万春抬手一指对面唐军营帐:“敌军营帐中那一座金顶大帐,定是唐朝皇帝之御帐,那唐皇妃子现下定在那御帐之内。——有了,取一只喇叭筒来,本将军用喇叭筒朝那御帐大声喊话,想那唐皇妃子定可听到。”
副将点头:“大将军此法不错。”转对身后几名士卒道,“速取一只喇叭筒来!”
一名士卒应声跑下城墙,转瞬就拿着一只喇叭筒气喘吁吁地跑到梁万春跟前,以双手托举着喇叭筒恭送给梁万春。
梁万春把喇叭筒放到嘴边,对着唐军大营金顶大帐那边大声喊道:“唐军将士且听着,尔唐朝真真是阴盛阳衰了,男人们个个懦弱无能,一座承安城,竟然久攻不下,最后靠两名女子于城下比武赌胜负,这才赚得偌大一座城池,唐朝女子功莫大焉。唐朝女子真巾帼英雄也!现下我新安城一女子愿与尔唐朝女子再度比武,尔唐朝女子还敢应战么?”说到这里停顿少顷,又喊,“怎么不回答?看来是不敢应战了。本将军原以为,尔唐朝女子武功高强骁勇善战,现下方知是假的!原来那两名女子早便定下了苦肉计,以一名女子施展手段混进承安城,取得城主信任,再以另一名女子来与她比武赌胜负,那城内女子假意败北,由此便赚得一座承安城。故此,这一场比武乃假比武,不能算数!要想算数,便须来真的!可叹啊,这一回本将军提出我真正的东昱女子与尔唐朝女子真比武,尔唐朝女子果然便不敢应战了。哈哈哈,哈哈哈,尔唐朝男人个个无能,而唐朝女子个个作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哈哈……”
城外高坡上,李世民怒气冲冲地来回走动着:“这个梁万春,真乃嚣张至极,竟敢如此辱骂我天朝军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长孙无忌道:“待我军攻下此城,看他还敢如此嚣张!”
李世民一扬马鞭道:“回营!”
李世民带着满脸怒气回到大营御帐内,曹娴忙迎过去为其更衣。
李世民气恼地说道:“哼!东昱跳梁小贼,真乃欺人太甚!”
曹娴忽然面朝李世民跪下:“陛下,请陛下恩准臣妾去与东昱女子一决雌雄!”
李世民一愣:“怎么?”心想那梁万春挑衅之语她怎么会知道?遂问道:“爱姬何出此言?”
曹娴道:“方才那新安城主于城上对我方挑衅之语,臣妾皆已听到了。臣妾恳请陛下允准臣妾应战,与东昱女子一决高下!”
李世民道:“爱姬怎会陡生此念呢?你病体尚未痊愈,仍甚虚弱,朕怎能允准你再去比武场上拼死厮杀呢?爱姬赶紧绝了此念!”
曹娴道:“臣妾经数日将养,身体已然恢复,上阵比武已全然无碍,故此请陛下准此一战。”
李世民道:“即便你身体已有所恢复,那敌方从你上一回比武之中已知你武功根底,现下仍提出以东昱女子与你比武,想来敌方必已作好取胜准备,或许已备好暗算你之手段,故此番比武定将凶险非常,朕绝不准你应战!”
曹娴决然道:“即便敌方已备好暗算手段,臣妾也绝不怕她。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臣妾身上武功,战胜东昱女子绝非难事,故此请陛下准予臣妾应战。”
李世民叹一口气道:“敌方不过故意以比武一事气气我方而已,爱姬何必顺应敌方之意,去做如此行险之事呢?”
曹娴愤然而语:“臣妾此请绝非顺应敌方之意,而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看那敌方气焰何等嚣张!臣妾还是那句话,我方在其挑衅面前若无以应对噤若寒蝉,则我天朝大国之国威何在?陛下之威仪何在?况上一回臣妾与臣妾小妹比武,臣妾小妹于东昱军中反戈一击,确已给敌方提供了诋毁我朝女子的口实,此一回若任由其挑衅而无以应对,我天朝大国将颜面尽失,陛下亦将颜面尽失,面对如此情形臣妾怎能无动于衷?”
李世民道:“敌我交战,要看最终胜者为谁,最终胜利者方为真英雄,爱姬何必要逞一时之快呢?”
曹娴道:“臣妾绝非要逞一时之快。听那敌方贬损诋毁我朝我军之语何其恶毒,何其不堪!那污言秽语臣妾于御帐之内听得清清楚楚,想来我大营之内所有将士也都听到了,若我方不迎头痛击之,则必将挫伤我大军将士之士气,动摇我大军将士之军心。将士军心士气如何,将决定战事成败之大势。故此臣妾应战与否,并无选择余地,已是势在必行了!”
李世民叹道:“唉,爱姬此一番言语,确为肺腑之言,且句句中肯,让朕不由不听啊。好吧,朕准你所请。起来吧。”
翌日,李世民与诸位大臣齐聚新安城外高坡上,观望城中形势。
很快,梁万年就在城上露面了,且马上对城外的李世民等君臣喊道:“本将军提出我东昱女子与尔唐朝女子比武较量,一决高下,尔唐朝人等为何迟迟不予作答?定是自知与我东昱真女子比武,只会败不会胜,便不敢应战吧?看尔唐朝貌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男人女人一样不中用,哈哈哈!哈哈哈……”
城下,李世民对李世勣道:“李爱卿,向那梁万春喊话,我大唐女子愿与他东昱女子一决高下,问他,比武双方,胜又如何,败又如何?”
李世勣把李世民的话对城上大声重复一遍。
城上,梁万春对城下道:“好!本将军终于逼得尔唐朝女子应战了。此番比武,若尔唐朝女子败于我东昱女子手下,则尔唐朝军队须后撤还朝。”
城下,李世勣对城上道:“若尔东昱女子败于我大唐女子手下,又当如何?”
城上,梁万春对城下道:“若是如此,我城内将士甘愿投降,向尔唐朝拱手献出此城。”
城下,李世勣对城上道:“尔信守此诺,可指天盟誓么?”
城上,梁万年对城下道:“本将军对天盟誓,若不守此诺,将遭天谴!尔等如何?”
城下,李世勣对城上道:“本帅亦然,不守此诺,必遭老天报应!”
城上,梁万年对城下道:“好!在我方打开城门放行我方女子出城之时,尔等不得乘机攻占我城。为避此嫌,尔唐军须后撤两箭之地,尔等可情愿么?”
城下,李世民对李世勣道:“哼!与他哥哥一个德性!告诉他,我军这便后撤。”
李世勣把李世民的话对城上大声重复一遍。
很快,城下唐军将士纷纷后撤,继之唐军阵中响起一阵战鼓声。曹娴身披绛红披风,手持双剑,骑雪白战马从军中冲出,直奔城外比武场。
城上也也响起战鼓声。城门开处,一东昱女子身披月白披风,手持双刀,骑枣红战马从城内冲出,直奔比武场。
二人会面以后也不搭言,即刻交起手来。交战数个回合之后,曹娴一剑刺中对方臂膀,正待再刺时,其坐骑突然失蹄倒卧,曹娴被摔到地上。她一骨碌起身,以双剑抵挡东昱女子攻击。与此同时忽从比武场一侧传出一声高喊:
“快救修仪娘娘!”
喊声未落,喊叫者邢焯即率三十余名扮成唐军士卒的杀手从比武场边冲向曹娴。此时的曹娴只顾与东昱女子较量,对邢焯一伙的到来未加防备,邢焯一伙一拥上前用绳子把曹娴捆住,继之把她拖在马后,向城墙下跑去。东昱女子也催马随之跑过去。跑到城墙近处,邢焯等一伙停住了脚步。
邢焯朝着唐军阵营高喊:“若要唐皇嫔妾活命,便请唐朝皇帝来领,其他人等不得靠前,不然唐朝女子便不得活!”
唐军阵营中,骑在马上的李世民对身边的李世勣道:“传朕命令,各军皆不得上前,由朕一人前去解救曹修仪!”
李世勣赶忙劝阻:“陛下不可!”
长孙无忌、李道宗、杨师道、张俭等大臣也齐声劝阻:“陛下不可!”
长孙无忌又道:“陛下乃六军统帅,岂可只身一人前去冒险?”
李世民厉声道:“众卿莫再多言!服从朕的命令!朕去了!”说着策马向前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