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子”身侧一名汉子道:“大王何不把她挟至山寨,做大王您的压寨夫人呢?”
另一侧的一名汉子马上随声附和:“对呀,大王您正缺一位压寨夫人呢。”
其他汉子又跟着起哄。
“络腮胡子”对其左右两名汉子使个眼色,朝曹娴那边一扬下巴。
两名汉子即刻朝曹娴奔了过去。
此时红儿和墨菊已把步辇锦帘撩起,曹娴就要上辇,一名汉子奔到曹娴近前道:“小娘子且慢!我家大王已相中你了,要你至我等山寨做大王压寨夫人,跟我们走!”
另一名汉子接着说道:“是啊,做了我家大王的压寨夫人,包你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快跟我们走吧。”
这两名汉子说着就伸手去扯曹娴胳膊,被曹娴双手猛然一推,两名汉子都被推出四五步远跌倒在地。
曹娴厉声道:“大胆蟊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人,真是反了天了!”
其他汉子一起往曹娴这边涌了过来。
两名内监赶忙上去拦挡。范公公道:“此乃朝廷大内嫔妃娘娘,看你等谁敢造次?”
“络腮胡子”冷笑两声:“什么大内嫔妃娘娘!嫔妃娘娘在宫里待得好好的,跑到这里来做甚?是嫔妃娘娘又如何,岂不是更好?本大王娶个嫔妃娘娘做压寨夫人,岂不更美?小的们,这两个老小儿没长眼睛,认不得本大王是谁,你们用拳脚教他们认识认识!”
“络腮胡子”话音一落,几名汉子一起上前对两名内监拳脚相加。
曹娴怒喝:“不许打人!”一脚踢倒一名对内监施以拳脚的汉子。
“络腮胡子”伸手一撩袍角,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逼向曹娴:“小的们,把家伙都亮出来!”
众汉子都从各自绑腿里拔出短剑,逼向曹娴。
“络腮胡子”道:“看来小娘子不只美貌绝伦,还有武功在身。好啊,本大王就喜欢带刺的玫瑰。小的们,拿剑逼住她,迫她就范!”
众汉子围成一圈,把曹娴围在垓心,一个个挺剑对准了曹娴。曹娴拉开架势,在垓心转动着身子,等待着反击的时机。此时忽听圈外有人一声高喊:
“住手!”
众汉子闻声扭头一愣神的工夫,一长袍男子所率二十余名府丁装束的男子都手持刀剑等兵刃,已将众汉子包围起来。
长袍男子厉声道:“大胆贼寇,竟敢在这京师重地、天子脚下欺凌抢劫民女,真乃胆大包天!若此时缴械投降,本官尚可饶尔等不死,若负隅顽抗,本官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络腮胡子”发一声喊:“小的们,给我杀,杀呀!”
双方立刻兵刃相对,叮叮当当互相厮杀起来。
曹娴双眉紧蹙,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
很快,“络腮胡子”一方招架不住了,已有两名汉子被对方刺伤,发出“啊”、“啊”的惨叫声。
“络腮胡子”高喊一声:“撤!”与其手下汉子们沿街向西撤去。
长袍男子一声令下:“给我追!”与其手下府丁一起追了过去。
这边范公公对曹娴道:“娘娘受惊了。娘娘快上辇回大内吧。”
曹娴道:“不可。本宫既蒙恩人相救,在恩人去追歹人之时,我等若不辞而别,岂不是有违礼法?我等须在此稍候,想那恩人过不多久便会返回的,到那时我等谢过恩人相救之恩,再回大内不迟。”
范公公一哈腰:“娘娘说的是。奴才是想,在此处待得久了,恐将再遭不测。”
曹娴道:“公公放心,不会再有事了。”
时候不大,长袍男子就带领手下府丁返回到曹娴等人近前。
长袍男子对曹娴拱手一礼:“娘子受惊了。”
曹娴赶忙还礼:“谢恩人相救之恩。”
长袍男子连连摆手:“区区小事,不足言谢,娘子客气了。”
曹娴扫视着众府丁:“方才厮杀,恩人一行可是伤着了?”
长袍男子也用眼一扫手下府丁:“无一受伤,请娘子放心便是。方才那一伙欲对娘子非礼之徒,皆为聚在终南山深处的草寇,被我等追至皇城西门附近时,皆混入出入城门的百姓之中,以致我等不得对其施展手脚,他们便乘机斩杀守城军士,之后逃出城门,向终南山方向逃窜而去。现下守城军将已尾追而去,结果如何尚不得而知。——噢,不知娘子尊府在何处?我等须护送娘子至尊府才是。”
曹娴道:“无须再劳恩人大驾。实不相瞒,我乃朝廷后宫嫔妃,今日至此是到这寺中进香礼佛,不想遭遇歹人欲行非礼,幸遇恩人一行舍身相救,方得脱险。敢问恩人台甫,福居何方?”
长袍男子似是一愣,接着一屈身子跪到地上:“韦恒有眼无珠,不识面前之人贵为六宫娘娘,在下死罪死罪!”
“恩人使不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曹娴说着转对两位内监道,“快将恩人扶起来!”
两位内监赶忙上前把韦恒扶了起来。
曹娴道:“恩人台甫本宫已谨记在心,只是恩人福居之所还望告知,日后若有机会,本宫定当登门拜谢。”
韦恒又抱拳一礼:“让娘娘屈尊光临寒舍,不才如何担当得起?今日之事,不过是不才与手下人路经此处偶然遇上,顺便一伸援手罢了,何足挂齿!能为娘娘效犬马之劳,乃不才莫大之荣幸,故此“谢”字娘娘就莫再提起了。不才贱名,乃不才闻得娘娘尊贵身份之后一时心中惶恐,不慎脱口而出的,已有施恩图报之嫌了,是以不才不想再说出不才蜗居之所,请娘娘恕不才问而不答大不敬之罪。”
“恩人如此说,真令本宫过意不去。知恩图报,乃古今不易之理,这样吧,”曹娴说着从手腕上退下一对玉镯,双手捧向对方,“这一对玉镯,乃宫中稀罕之物,恩人若不嫌弃,便请收下,聊表本宫一点心意而已。”
韦恒连连摆手:“娘娘是要不才做那施恩图报的小人么?”
曹娴听了这话一怔:“这……请恩人莫做他想。本宫不过是想,恩人相救之恩,若本宫未能报答于万一,则本宫实难心安。”
“娘娘心意,不才心领了。只是娘娘所赠之物,不才绝难接纳。”韦恒说着抬手朝步辇处一让,“即请娘娘上辇,不才等恭送娘娘至宫门口便回。”
“娘娘,宫中禁卫营的人来了。”辛公公说着抬手朝街道东面一指。
众人一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队将士沿街快步走了过来。
一年轻小将来到曹娴近前深施一礼:“末将参见修仪娘娘,陛下见娘娘久不回宫,特遣末将来接娘娘回宫。”
曹娴对韦恒道:“恩人相救之恩,本宫无以为报,只能谨记在心。恩人保重,本宫告辞了。”
韦恒抬手一让:“娘娘请!”
次日一早,曹娴正在殿内让红儿给自己梳妆,墨菊匆匆进殿:“娘娘,贵妃娘娘来见。”
墨菊话音刚落,韦贵妃已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曹娴赶忙起身上前施礼:“奴婢拜见贵妃娘娘。”
韦贵妃道:“免礼。”
曹娴抬手往镂花靠背椅处一让:“贵妃娘娘请坐。”
“免了。”韦贵妃一昂首,目光飘然移向别处,俨然高贵神态登时毕现,“姐姐此番来,一为看望妹妹,昨日妹妹前往慈恩寺进香,突遭山寇施暴,虽经他人解围,也被惊吓一场,今日可心安些了么?”
曹娴又一礼:“谢贵妃娘娘挂心,奴婢一切皆好。”
韦贵妃又道:“这二么,是来邀妹妹一同去那感业寺进香祈福。”
“这……”曹娴陡感突兀,顿一顿,说道,“多谢贵妃娘娘关照。只是,昨日奴婢已经去慈恩寺进香了,今日便无须再去了吧?”
韦贵妃道:“昨日你去慈恩寺进香,不是被那山寇扰了么?”
曹娴道:“被山寇所扰,是奴婢进香完毕之后发生之事,进香礼佛自始至终皆顺顺当当。”
韦贵妃话音中透着强硬之意:“那又如何?再去一回又有何妨?再说,昨日姐姐我本要与你同去的,只因偶感不适,便未能成行,改到了今日方去,妹妹权当陪姐姐我去一回又如何?更何况,近日尽人皆知,那感业寺菩萨显灵,但凡有人前往进香祈福,无不应验,姐姐我此番偕妹妹前往进香礼佛,禳灾祈福,定可全然应验。”
曹娴不得不提醒:“恕奴婢再多一言,此时出宫,是否须奏请皇上恩准?”
韦贵妃面上已有不悦之色:“这个么,本宫已奏请皇上,皇上已然恩准,妹妹尽可放心。”
曹娴一听这话,心知再也不好推辞:“既然如此,奴婢这便随贵妃娘娘同去。”
韦贵妃口气温和亲切起来,边迈动莲步向外走,边道:“妹妹莫再称姐姐我为贵妃娘娘,也莫谦称自己奴婢,你我只以姊妹互称,岂不亲切些?”
出了殿门,早有两抬步辇在外候着。二人上了各自步辇,过了几道宫门,来到承天门外横街上,又沿横街一路东行,时候不大,步辇就停了下来。侍者掀开锦帘,曹娴走下步辇,见展现在面前的是偌大一座宅院,气派的朱红大门外铺着三级汉白玉台阶,两边各有一座半人多高的石狮子,上马石、下马石、双斗旗杆俱全,门楣左右挂两盏气死风灯笼,门内影壁高约丈余,其上彩绘福、寿、禄三星。门内把门的四条大汉,个个头戴大叶方巾,穿五分底黑缎马靴,四扇征裙,大红中衣,肋下佩绿库腰刀,一个个腆胸叠肚,在门内肃目而立。曹娴心中十分纳闷:贵妃娘娘说要带自己去那感业寺进香的,可此处并非寺庙,明明是偌大一座宅院啊。
正疑惑间,韦贵妃已走下步辇,抬手朝那大门口一指:“妹妹请吧。”
曹娴投向贵妃的目光中盈满诧异之色:“请问贵妃姐姐,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