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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饲妖

京师里,教坊纵横,歌姬有了新的曲子,就请词人来填词。

词曲作好,便会宴请歌姬们各自的相好来教坊试听。

这个日子是个盛大的节日。

五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莫春响在教坊里相好不少,每次去,都要送花。

歌姬们都知道,只要闻到花香,莫公子就来了。

骑马过了两条街巷,就到了卖花老妇的花圃。

老妇人在此卖花有些时日了,莫春响是常客,出手阔绰。

按下马头,老妇人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及时递上花。

莫春响一闷。

老妇人道:“卖给公子的花不计其数,今日,老妇想附赠一个故事,不知道公子有没有空听一听?”

莫春响哈哈一笑:“这倒奇了,有故事,怎能不听?”

当即跳下来,在柳树上系了马。

老妇人给莫春响看了座,倒下一杯春茶,在花草掩映中,娓娓道出一个故事。

京师里,有一处花圃,洋洋百亩,土地肥沃,卖花人都在那里种花。

而邻近花圃,有一家商贾,娶了新夫人,颇为艳丽。商贾宠溺之时,小桃小桃地叫着。

但小桃却并不欢快,商人重利轻别离,丈夫常常南下贩茶,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大半年。小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守活寡。

时间久了,京师里闲散的轻薄少年就都听说,花圃边上住着一个俏丽的妇人,名字叫小桃,人也长得像小桃。你想想,不好看的人,怎么敢叫小桃呢。

少年们没事儿就齐聚在小桃门前,说些俏皮话儿。

小桃一开始还闭门不出,偶尔泼一盆洗脚水出来,少年们齐齐叫着:“好香好香。”

日子一长,小桃就守不严门户了。

有胆大的少年陈郎乘虚而入,却被小桃甩着鸡毛掸子打出来。

少年们一起哄笑,嘲笑陈郎:“被打得舒爽吗?”

陈郎却看着小桃愠怒的神色痴痴不语,手里攥紧了那张写着“三更花圃”的纸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三更,陈郎翻墙而入。

花圃里,有鲜花盛开,香气层层叠叠地腻过来。

陈郎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经等在了花圃里的小桃。

香味搔着鼻尖,陈郎分辨不出是花香,还是小桃身上的女人香。

几乎是飞奔上去,顾不得夏夜里的蚊虫,抱住小桃,滚落在花圃里。

待香气散去,小桃看着酣畅淋漓之后的陈郎,整理衣襟,开始后怕起来。要是商人回来,听说了风声,自己岂不是就成了河间淫妇?

思来想去,小桃心里有了主意,便问陈郎:“你可知我是谁?”

陈郎一呆:“你不就是……”

小桃摇头:“我是住在花圃里的狐仙,假托是商贾的妇人。见你有缘,忍不住与你相好,你要怕了,这就走吧,再不相见就是。”

陈郎半信半疑,但见眼前的妇人果真是艳若桃花,哪管得了那许多,扑上去再抱住,复又滚落在花圃里。

自此,小桃得了庇护,反正有狐仙担了这个污名,就算走漏风声,也赖不到她头上。

小桃愈加放肆起来。

除了陈郎,又渐渐有了更多相好,花圃成了小桃的温柔乡。

小桃长袖善舞,少年们彼此之间竟不知晓对方也与小桃亲近。

一日夜里,月亮刚刚悬上了中天。

小桃梳洗完毕,早早到了花圃。看花,觉得人面交相映,一时间迷了本性,分不清自己是小桃,还是满园的花朵。

正自陶醉,突然间屋顶上,有一片瓦片摔在小桃面前,粉碎。小桃吓了一跳,掐腰要骂,抬头一看,却睁大了双眼,呆住了。

陈郎几乎要飞起来,小桃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约自己,今日好不容易定了期,陈郎兴冲冲地翻墙跃进花圃。

刚刚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抬头一望,陈郎吓得几乎跌倒。

花圃之中,每日里相熟的少年站了一片,都看着眼前景象发呆。

陈郎拨开众人,往里走,才发现,小桃赤身裸体,被五花大绑在亭柱上,身边婷婷立着一个俏丽的少女。

少女满脸怒气,指着小桃,声音脆响,字字如金石落地:“我住在花圃之中,已有多年。平日里好动,跳上跳下,不小心抛几块砖石,惊动邻里是有的。但淫荡蛊惑之事却是一点都没做过。你要勾搭少年郎,便要敢作敢当,怎的自己贪欢了,却要污蔑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罚一罚你这荡妇,以后谁要还敢来这里,当心本小姐生吞了他!”

少年们吓得惨了,一哄而散。

小桃战战兢兢。少女绕着小桃,走了两圈,你说:“我是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呢,还是慢慢来,缓缓归?”

小桃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少女手里蓦地多了一道光,向那夫人脖颈斩去。

霎时间,一道剑鸣声,少女耳膜一震,手里的光就泄了力。

小桃扛不住这声剑鸣,兀自晕了过去。

少女没转身,就先发了怒:“你又来坏我的事儿。”

身后,一个白衣男子轻轻落下:“倩娘,你还嫌在青丘山的日子不够苦吗?为何又起杀心?”

原来少女叫作倩娘。

倩娘转过身,没好气:“又是你啊,秦淮南,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狐修行五十年能通灵,修一百年方能化成人形。我都苦了一百年了,如今成了人,当然要图个爽利。这淫妇污蔑我,我还是个孩子啊,就天天夜里给我看这些羞羞的事,你说她该不该死?”

秦淮南面色清冷:“凡人做错事,自有凡人的律法。你害人会损你修行。”

倩娘嘟嘴:“就你啰唆,算了,放她一条生路吧。”

说罢,乘了风,飘然而去。

秦淮南见那小桃遍体鳞伤,忍不住叹息。

青丘山上,历来有访道修仙者,秦淮南便是其中一位。

倩娘还是狐狸之时,就结识了秦淮南,自此以后,可算是惹了麻烦,秦淮南处处为难于她。

倩娘随着天性,要魅惑行人,秦淮南总是及时出现,以坏她的事儿为己任。

若不是法力不及秦淮南,倩娘早就斩杀他了,爱管闲事的男人,着实讨厌。

倩娘初修炼成人形,自然觉得事事新鲜,常常流连于街巷之中。

一日,好奇心起,误入了教坊,人人笑她。

倩娘撒出一把银两,老鸨忙引为上宾。

倩娘心想:凭什么这些臭男人就能叫一帮姑娘陪酒?我今儿偏偏要叫这些嫖客陪我喝酒。

银两越撒越多,男人们见少女明艳异常,又出手阔绰,纷纷围过来,小姐长小姐短地叫着,端茶递酒。

倩娘哈哈大笑,不亦快哉。一瞥之下,却见邻桌边一个红衣公子端坐着,不向倩娘这里瞧上一眼。

倩娘酒酣耳热,脸色一变,竟然还有人敢不买本小姐的面子?当即推开众人,跳到红衣公子的桌子上,把酒往桌上一拍:“喂,这位公子,不给面子是吗?喝一杯!”

红衣公子头也不抬,自顾自地给自己斟酒。

倩娘讨了个没趣,心中不爽,借着酒劲,索性抬脚要踢红衣公子手里的酒壶。脚踢出去,却被红衣公子一把抓住。倩娘脸一红,赶忙要缩回,却被红衣公子牢牢扯住,又被用力一拉,倩娘便倒在了红衣公子的酒桌上。

倩娘一囧,红衣公子微笑道:“这里不是女孩子家待的地方,小姐若是有兴趣,我带你到个去处,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俗世红尘,敢吗?”

倩娘半坐起身:“那有何不敢?不过,走之前,你先要陪我饮这一壶。”

红衣公子带着倩娘守在一个三岔的巷子里。

倩娘不解:“我们在这里干吗?”

红衣公子道:“你别急,耐心等着。”

倩娘少女心性,一刻也闲不住:“喂,你叫什么?从哪里来啊?男人怎么也穿个红衣服?”

红衣公子道:“你叫我涂山便是。”

“涂山?”这名字倒也有趣。

涂山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给倩娘看。

几个痞子拦住了一个良家妇女的去路,意图不轨。

一个中年汉子从老汉手中买下七两砒霜。

一个小太监在此和古董贩子倒卖从宫内盗出来的器物。

一个捕快私自将死刑犯原本应该高挂于城门的人头高价卖给亲属。

倩娘望向涂山,一脸不解。

涂山一笑:“此处唤作恶人巷,官家不管。若是有人起了恶意,要做恶事就来这里。”

倩娘奇怪:“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涂山不语,突然间身形一晃,幻影一般疾奔过去,将痞子、中年汉子、老汉、太监、古董贩子、捕快一一击倒,张口便吸。一股股青烟从这些人的额头冒出来,纷纷进了涂山的口鼻。

倩娘看得呆了,涂山吸完,全身舒畅,身形一散,陡然化成一只紫狐,皮毛光鲜耀眼,而身后,如花朵一般缓缓绽开几条妖艳的长尾。

惊诧之中,倩娘一一数了,竟有八条。

倩娘知道,狐狸若修炼出九尾,可称之为天狐,有通天彻地之能。

涂山身形一晃,近到倩娘面前,又化成人形。

倩娘还久久未回过神来。

涂山看着倩娘,道:“我是紫狐,你是青丘山的青狐,同属一族,我这是助你修行。”

倩娘一呆,一脸迷茫。

涂山笑道:“人之恶意,对我们狐类大有裨益,吸食恶人之恶意,事半功倍。”

倩娘似乎是明白了。

涂山带着倩娘潜入牢房、宫廷、天高皇帝远的穷山恶水,吸食恶人恶意。

倩娘果真法力见长,样貌愈加俏丽,肌肤娇艳,更胜二八姝丽,不由得崇拜起涂山来。

秦淮南见不得倩娘行恶,阻止倩娘,倩娘哪里肯听,当即和秦淮南斗了起来。

数招之后,倩娘不敌,倒在秦淮南剑下。

秦淮南抖了一声剑鸣,剑刃抚着倩娘脖颈:“你若再作恶,我认得你,我这斩妖剑可不认得你。自此以后,你不准再见涂山氏。”

倩娘心一横,柳眉一竖:“你有本事杀了我便是。我历经百年,修成人形,已然不易。但求凡事顺遂我的心意,只不过是杀了几个恶人,有什么大不了。再者,你凭什么管我?管了我一百年,难道还不够吗?我愿意见谁,不愿意见谁,那是我的自由,生死与你无关。你若再敢管我,我杀不死你,就死给你看。”

秦淮南握剑的手一抖。

倩娘厉声:“你杀还是不杀?杀,就赶紧动手。不杀,我可要走了。”

秦淮南长叹一声,收了剑。倩娘起了身,瞪了秦淮南一眼:“啰唆。”

起身遁去。

秦淮南呆立当地,身形萧瑟。

涂山带着倩娘周游天下,吸饱了恶意,沉沉欲睡。

二狐到了一处府邸,灯影晃动,有丝竹之声,有妙人起舞。倩娘见涂山面如冠玉,心里的柔情蜜意泛上来,当即痴了。

涂山将倩娘横抱到榻上,俯身下去。

倩娘只觉得自己化成一道溪流,而涂山如山一般压下来,迷醉得甚至有些凄惶。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一夜缱绻。

天光,倩娘伸了个懒腰,睁开眼,一阵恍惚。见自己躺在一块石头之上,四周一片荒野,几只青蛙跳跃着,哪有什么府邸?而身边的涂山,早已不知去向。

倩娘未及反应过来,突然腰臀一疼,一惊,自己的蓬松长尾陡然就长了出来。倩娘只觉得钻心的疼如泉水一般从周身汩汩冒出来,渐渐淹没了自己。

倩娘疼得叫不出声来,眼看着自己历经百年而修成的人形渐渐散去,青色皮毛绽出来,现出了原形——一只瘦弱的青狐。

青狐奔腾在山林之中,眼泪奔涌而出,高呼着秦淮南的名字。

却一头扎进了秦淮南怀中,青狐号啕大哭。

秦淮南看着青狐的样子,心痛不已。

青狐泪眼汪汪:“我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离我而去?我不懂。”

秦淮南抚着青狐的皮毛,沉默良久才道:“你变成了他的第九条尾巴。”

青狐呆住。

秦淮南道:“九尾狐要修成九尾,必然要取百年雌狐的精元,你是第九个。”

青狐泪流干了,反而笑了:“连被负心都是最后一个,真是蠢到家了。”

秦淮南将青狐揽在怀中,长身而起:“那也没什么?历劫而已。既然是历劫,再修行百年便是。我已缠了你百年,再缠一百年又有何妨?”

青狐呆呆地看着秦淮南,心底隐隐燃起了希望。

百年光阴,一晃而过。

青狐再次修成人形,却不再是之前那个青涩少女。

倩娘换了衣衫,改了发型,眼神里如冰霜一样冷,穿梭在红尘滚滚之中。

京师里,捕快忙坏了。

王丞相的长子娶妻之后,仍旧夜夜狎妓,这一夜,却死在了妓女身上,皮肉苍白干枯,身体里一滴血都没了。

高中金榜的状元郎,春风得意马蹄疾,用皇帝赏赐的银两置办了一处宅子,养了两个歌姬,夜夜笙箫,完全忘记了家中苦守多年的糟糠之妻。

翌日,状元郎赤身裸体,死于马厩之中,歌姬疯疯癫癫,不能言人事。

倩娘很久没有笑过了。

秦淮南不许倩娘再伤人性命,跟得很紧,劝她:“你又何必自苦?”

倩娘冷笑:“我不苦。我只是想尝尝情爱的滋味,为什么我得不到?为什么世间的男子都是一般不堪?”

秦淮南道:“该遇上的,终究会遇上。早不得,也晚不得。”

倩娘叹息:“我早已经不信命了。”

倩娘听了秦淮南的劝,不再伤人性命,转而在山林之中餐风饮露。

秦淮南常常在不远处看她临风洒泪,想要上前劝慰,却又迈不出步子。

没有谁能真正安慰得了一个伤心的人。

山林破庙之中,落第的书生没脸回乡,躲在破庙里每夜吟诗以遣怀。

倩娘便躲在门口的风里,听书生读诗。听到细微处,不觉柔肠百转,似是说中了自己的心事。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一夜有风有雨,倩娘终于忍不住叩响了破门。

书生披着单衣,见门外有个满面愁容的女子,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书生不解:“外面风雨这样大,姑娘是迷路了?快请进来。”

倩娘进了门,不语。书生关了门,挑了挑火炉,翻箱倒柜却只能倒一碗清水,递给倩娘。书生很是不好意思:“小生客居这里,一个人凑合惯了,怠慢姑娘了。”

倩娘突然一头砸进了书生怀里,书生手里的碗碎在地上,声音清脆。

秦淮南只身立在破庙外的风雨之中,见破庙内灯火摇曳,人影跳跃。迈出去两步,却又停下来,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倩娘不知道节制,与书生欢好了整整一夜,到了四更天,才沉沉睡去。

等倩娘醒来,看身边的书生,却早已没了声息。

倩娘呆住,号啕大哭。

破庙大火,火光冲天。

倩娘跪倒在秦淮南面前:“你灭我吧。我害了一个凡人,该死。”

秦淮南手里的斩妖剑长鸣:“我是该杀你。你犯了天条,我再不能饶你。”

倩娘身子一横:“你杀我,我不冤枉。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他会死?”

秦淮南一声轻叹:“你是狐类,他是人,人妖有别。你与凡人交合,会吸取凡人精元。”

倩娘苦笑:“那我岂不是亲手害了我所爱之人?”

秦淮南不答反问:“你尝到情爱的滋味了吗?”

倩娘摇头:“爱我尝过了,苦。被爱,我却求而不得,更苦。若有来世,我就做个凡人好了。人生一世,七八十年,能爱能老,比长生痛快。”

秦淮南沉默良久,长剑欺到倩娘脖子上,倩娘看着秦淮南,笑道:“谢谢你这两百年来一直陪我。”

说罢,闭目待死。

秦淮南长剑一横,剑鸣声已近乎凄厉。

倩娘睁开眼睛,见秦淮南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柔情。

倩娘被这个眼神看得再也动弹不得,却见秦淮南额头之上,裂开了一道伤口。

一团炽热的光晕从伤口之中缓缓升上来,光晕并不完整,周边都有缺口。倩娘不解,只见光晕不由分说地渗入自己的头顶之中,热烈滚烫。

倩娘一阵恍惚,这才恍然,这是秦淮南修炼两百多年的元神。

倩娘要推开秦淮南,却动弹不得,直到那团光晕如江湖入海一般,尽数汇入倩娘体内。

倩娘浑身无力,瘫软在地,痴痴地看着倒在身旁的秦淮南。

秦淮南看了倩娘一眼:“好好做个凡人吧。”

随即安然闭上双目,再无声息,只剩下斩妖剑凄厉长鸣。

倩娘眼泪奔涌而出,心下登时一阵清明:“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滋味。原来我一直都有,却一直视而不见。”

两百年前,还是个少年的秦淮南五岳寻仙不辞远,只身进了青丘山,寻访仙圣,却不小心迷失于山林之中。

饿了三五日,夜夜疲于躲避猛兽毒虫。奄奄一息之际,遇上刚出生不久的青狐。

青狐引路,少年才出了山林,到了青丘山。

秦淮南上了青丘山,修仙得道。

四五十年后,青狐修炼通灵,欲成人,便四处吸人精血。

秦淮南奉命降妖,长剑正要劈下,才发现妖物竟然是当初的引路青狐,不忍下杀手。

遂以元神喂养,助其成人。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倩娘才醒来,而秦淮南尸身已然灰飞烟灭,斩妖剑自此再也发不出剑鸣。

倩娘法力全失,甘心做了凡人女子,嫁了一个不得志但落拓不羁的书生。

书生在私塾教书,倩娘便包下了花圃,以种花卖花为生。

莫春响喝干了一壶春茶,故事也就听完了。抬头看着坐在繁花锦簇中笑容安详的老妇人,久久呆立。

老妇递上一盆花,道:“时辰不早了,公子该走了。”

莫春响接过花来,花香四溢,是一盆春桃。

莫春响一进教坊,便听到歌姬在唱一首新作的曲子:

古冢狐,妖且老,化为妇人颜色好。

头变云鬟面变妆,大尾曳作长红裳。

徐徐行傍荒村路,日欲暮时人静处。

或歌或舞或悲啼,翠眉不举花颜低。

忽然一笑千万态,见者十人八九迷。

假色迷人犹若是,真色迷人应过此。

彼真此假俱迷人,人心恶假贵重真。

狐假女妖害犹浅,一朝一夕迷人眼。

女为狐媚害即深,日长月增溺人心。

何况褒妲之色善蛊惑,能丧人家覆人国。

君看为害浅深间,岂将假色同真色。

注:

文中有化用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之《贞狐》一篇;

结尾处引用诗作为白居易《古冢狐》;

部分细节取材于《太平广记》《山海经》《玄中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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