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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煮海

有些故事,发生的年代已不可考。

但故事,总会流传下来。

大概是在晚唐年间,大海上,一叶扁舟。船头上,立着一个满面风霜的书生。书生背着一个包裹,正遥望着茫茫大海出神。

书生有时候不愿意说出自己真实的名字,人的名字就是世间最大的欺骗。

书生叫自己樊南生。

人事消磨。这一年,樊南生痛失所爱,妻子早逝,仕途困顿。樊南生百无聊赖,在书斋里坐不住,索性买舟出游,看山看海,看人间风月,鼓瑟写诗,聊以自慰。

小舟飘到了一处海域,舟子道:“先生,此处就是三岔口入海口了。”

樊南生远远望去,果然不远处,海浪飞升,水流湍急,有大江、大湖奔腾汇入。

而在水流最急之处,却似是有一团红色火焰,正烧得热烈。

樊南生吃了一惊,忙问舟子:“船家,那团红色是什么?”

舟子见怪不怪了:“那就是此处的神迹——海莲花。无论春秋冬夏,都有火红色莲花开出来。”

樊南生慨叹:“若是不出来走走,哪知道世间竟有如此风物。船家,靠岸。”

泊了船,舟子去集市上买吃食。

樊南生望着海中火莲花,花瓣如斗,开得纵横交错,美得近乎妖艳。

樊南生不禁心潮澎湃,取下包裹,拨开层层油纸,露出一具锦瑟。锦瑟古香古色,生漆剥落,显然是一件旧物。

樊南生正襟危坐,望着海莲花,轻抚锦瑟。“宫商角徵羽”从五十弦上腾挪跳落,海上也起了风,海浪与海莲花随风而动,似是受到了锦瑟曲子的感召。

樊南生闭上眼睛,迷醉在海风、海浪与曲子之中。

一曲抚毕,突然有人拍手。樊南生回头一望,见不知何时,身边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奇怪的是,少年看起来年少,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眼神中却满是沧桑。

樊南生正欲开口,少年却当先赞叹:“伯牙子期在世,也就是弹出这样的曲子。”

樊南生见少年谈吐优雅,当即起身作揖:“公子谬赞了。无非是看到海中莲花绝美,借这首曲子抒抒情而已。”

少年道:“听先生乐曲之中,似有大悲之声。”

樊南生满腔心事,此刻被问及,不觉悲从中来,当即把自己丧妻、仕途乖违之事说了。

少年听罢慨叹良久:“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适才听了先生一曲,无以为报,我也说个故事吧。”

樊南生当即点头:“求之不得。”

少年望向海中莲花,往事与海风海浪一同袭来。

唐初,毗邻东海,有一重镇,镇上贸易兴盛,遍布青楼、酒肆、茶馆,常有胡人往来。

镇上有一个著名的去处,熟客都带一些暧昧地称之为胡姬酒肆。

酒肆之中,酒是好酒,喝了容易醉,比酒更容易醉的,却是酒肆里的老板娘,酒客都叫她胡姐。

胡姐不是中土人士,听她自己说,她生在波斯,从小跟着商旅到了东土大唐,于是便留了下来,经营着这家酒肆。

酒肆里顾客盈门,门口排起了长队,胡姐给客人倒酒,调笑,一室春风。

奇怪的是,酒肆里,有一张酒桌却是空着的。

已经被酒水浸染出一种奇妙颜色的酒桌上,摆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只写了一个字—李。

镇上人人都知道,这个“李”是谁。

酒肆还在喧闹,外面一声马嘶,银铃响动。

客人们起哄:“李公子来了。”

胡姐脸上突然起了笑容,迎出去。

门外,一十七八岁少年,鲜衣怒马,春风得意。见了胡姐,当即三步了并作两步走过去,抱起了胡姐,在胡姐脸上劈头盖脸地亲了几口。

客人们一片调笑。

胡姐推搡着少年:“别闹,人都看着,都多大了还毛手毛脚的。”

少年这才放下胡姐,搂住胡姐的腰肢,往酒肆里走,大叫:“我要喝郁金香。”

这个少年,就是镇上著名的花花公子,名叫李灵珠。

青楼里的歌姬,都知道李公子一掷千金。

镇上的流氓,都知道李公子尚武,如果没有挨过李公子的打,在流氓圈子里,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而胡姬酒肆之所以有今日的盛况,也是因为李公子没事就带着达官贵人来光顾。

胡姐刚开酒肆的时候,客人都叫她胡姬,总有轻薄少年想要占她便宜,毕竟异域风情,着实诱人。

李公子从十五岁开始,在这里打过三百八十次架,打伤过四百七十几个流氓。从那以后,没有人敢再叫胡姬,胡姬变成了胡姐。

胡姐给李公子斟酒,李公子很快就喝干了一壶,打了个哈欠,抱怨:“夏天真热,我去海边洗个澡。胡姐,要不要一起来?”

胡姐笑着打了他一巴掌:“没大没小。我还要做生意呢,你去吧,别玩太凶。”

李公子站起身来,猛地凑到胡姐身边,“啪”地亲了一口,发出巨大的动静。

然后在胡姐的骂声中,飘然而去。

东海边上,海风正劲。

李灵珠拴了马,面向大海,海风吹过来,分外舒爽。

李灵珠发了一声喊,随即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跳进大海之中。

海浪扑过来,李灵珠在浪里“飞翔”,连日来的暑热,一扫而空。李灵珠心情大好,不觉越游越深。

到了海中心,见海天一色,波澜壮阔,李灵珠忍不住发了一声长啸。

一道海浪退开,正骑在海浪上的李灵珠突然看见,海中有一叶小舟,小舟上一个青衣少女,正望着海水发呆。

李灵珠游过去,打招呼:“喂,你在干吗?”

少女抬头望了李灵珠一眼,似乎并没有被赤条条的少年打扰到,目光仍旧看向了海水。

李灵珠觉得奇怪,不请自来,游得更近。顺着少女的目光去看,海水中,只有海水。

李灵珠随着波浪起伏,不停地说话:“你一个人在海上漂啊漂的,怕吗?无聊吗?你是在打鱼吗?还是你朋友落水了?我可以帮你啊。”

少女终于忍不了了,抬头看着李灵珠,瞪了他一眼:“你啰唆什么?你懂什么?我在种莲花。”

李灵珠奇了:“海水里也能种莲花?莲花不都是长在池塘里吗?”

少女嗤之以鼻:“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我种的是海莲花。”

李灵珠对花花草草并无兴趣,反倒是觉得少女很有趣,便问:“那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啊?”

少女忍不住叹息一声:“我已经种下去三年了,还是没有长出来。我妈以前说,海莲花要是长出来,我也就跟着长大了。”

李灵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种花就是你们女孩子家干的,有什么趣味?”

少女不满地看着李灵珠:“那你说什么有趣味?”

李灵珠脱口而出:“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趣味。”

说罢,就要去拉少女的手。少女躲开:“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李灵珠自言自语道:“一辈子在这儿种总也长不出来的莲花,连什么是有趣都不知道。可怜啊可怜。”

少女愠怒,不说话。

李灵珠又道:“哎,你是不是怕我拐卖你啊?”

少女冷笑:“就凭你?还拐卖我?”

李灵珠连忙就坡下驴:“那走啊,去玩耍玩耍。”

少女犹疑一会儿:“天黑前我得回来。”

李灵珠高兴地跳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赤身裸体。

少女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惊慌失措。

镇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少女跳下马,觉得事事新鲜,穿梭在人群中,李灵珠好不容易才能勉强跟上。

少女见到喜欢的,问也不问,拿了就走。见了好吃的,张口就吃。

李灵珠越看越觉得她可爱,忙不迭地在身后付钱,恨不得少女把整条街都吃下去。

胡姬酒肆里。

胡姐看到李灵珠带了个女孩来,打趣道:“李公子哪里找来的媳妇?”

李灵珠竟忍不住有些害羞,连忙解释。

少女却浑不在意,见到桌上有酒,举起来就喝,咕嘟咕嘟灌了一壶。

客人们都看呆了,小丫头酒量还真好。

少女喝完最后一滴,双颊绯红,看了李灵珠一眼,“砰”地倒在地上。

少女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海边的礁石下,旁边,李灵珠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少女有些头晕:“我刚才怎么了?”

李灵珠乐了:“你喝了酒,不能喝就不要喝那么多。”

少女迷迷糊糊,见日暮四合,摇摇晃晃地起身:“我该回家了。”

说罢,就往前走。

“喂。”

李灵珠喊她,她回过头。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少女一愣,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个笑。紧接着,海上就起了风,风把少女的声音送到李灵珠面前:“我叫逐浪。”

海风拂面,李灵珠听到了少女的名字,觉得快活极了,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喂,明天我还来。”

少女却似没听见,身影渐渐小了。

李灵珠回到家,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跑到练武场,舞枪弄棒起来。

当天晚上,精疲力尽的李灵珠却一点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逐浪对他笑的样子。

听着海浪声,好不容易睡着了,早上却又早早地弹起来,一大早就奔到了东海边上。

从日出,等到了日落,逐浪却始终没有来。

李灵珠不免焦躁,急得在海边滚沙子。

胡姬酒肆里,胡姐看着空出来的桌子,笑了:“这孩子情窦初开了。”

饿了一整天的李灵珠呼呼睡着了。

“啪啪”两声,被人拍醒。

李灵珠睁开眼睛,逐浪站在他面前。李灵珠大喜,猛地弹起来,却一头撞到了礁石上,一声惨叫。

逐浪用水草替李灵珠处理了伤口,李灵珠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觉得无比幸福。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逐浪淡淡说:“家中有事。”

李灵珠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我饿了。走,带你吃饭去。”

说着就拉起了逐浪的手,只觉得逐浪小手冰冷。

刚要走,逐浪却突然一脚踢向李灵珠腿弯。李灵珠倒地,来不及叫喊,嘴已经被逐浪捂住。

两个人躲在礁石下,李灵珠愕然地看着海面上,一团黑影踩在海浪之上,飞一般地疾驰到岸边。

李灵珠惊呆,逐浪却搂住他,带着他飞身入海。

李灵珠只觉得一股海水灌进了口鼻,咕嘟咕嘟灌了半个胃,耳膜生疼,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忍不住地挣扎。

逐浪嘴唇凑上来,一股清凉从嘴里灌进来,说不出地通透舒爽,李灵珠忍不住吐出一连串气泡来。

“直娘贼,我变成一条鱼了嘿。”

逐浪在海底身形飞快,带着李灵珠一直往深处游,似乎是在躲避海面上的那团飞影。

李灵珠喘不过气来时,逐浪就给他一股清凉。

两个人越游越深。

光从海面上斜斜地射下来,如栅栏一般。

光栅之中,李灵珠初次见到海底游鱼、水草、珊瑚,看得呆了。

再看逐浪,身形蜿蜒,就像是一条游鱼,好看得让人忘乎所以,李灵珠忍不住想要叫她一声,刚刚张开口,海水再一次灌进来。

李灵珠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用尽力气抱住了逐浪。

海岸,李灵珠不停地往外吐出海水,眼前终于清明了。

抬头看,见逐浪一丝不挂,背对着自己,在太阳下梳理自己的一头长发。

李灵珠坐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逐浪,阳光下,逐浪的裸背上,鳞光闪闪。

李灵珠看呆了。

逐浪梳理好自己,起了身,逆着光,裸着身子走向了李灵珠,李灵珠不住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晒得滚烫的礁石上。

逐浪毫不羞涩,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李灵珠面前。

李灵珠觉得身体都要烧起来,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

逐浪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李灵珠:“你是不是海水喝得太多了?”

李灵珠只好胡乱点头。

逐浪伸出手,去拍李灵珠的后背,胸脯压过来,李灵珠近乎窒息,但也得以近距离再看逐浪裸背上的鳞光,似花瓣,似蝉翼,似金石,似珠玉,斜斜地长在逐浪背上,一张一翕,似乎是在呼吸。

李灵珠再一次呆住。

“你……你……”

逐浪坐正:“我也不瞒你,我叫逐浪,就住在这东海里,我是东海龙王敖光的女儿。”

李灵珠一口海水从胃里涌上来,喷出去,逐浪侧脸避过。

李灵珠语无伦次:“敖光?龙王不是在传说里才有吗?你……你是龙?龙女?女的龙?龙也有女的?”

逐浪忍不住笑了:“龙怎么就没有女的了?”

李灵珠呆呆地眨着眼睛,那你能不能变回原形让我开开眼啊,我长这么大,见过蛇,就是没见过龙。

逐浪一愣,随即起了身。

阳光下,逐浪展了个身段,身子施施然地长了起来,鳞片闪烁,云雾蒸腾,逐浪化为一条青龙,身子腾在了半空之中,蜿蜒着,雨水洒下来。

李灵珠透过雨丝云雾看着眼前的青龙,被震撼得全身发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敢仔细去看。

仔细去看,却看到青龙脊背之上,隐隐有一条红线闪烁,青龙蜿蜒之势似乎被红线阻了,红线一亮,青龙身子就一抖。

李灵珠不明所以。

云雾散去,雨过天晴,彩虹当天。

逐浪复化归成人形,李灵珠忍不住问:“你身上有一条红线。那是什么?”

逐浪道:“父亲说,那条红线叫作伏情锁。”

李灵珠一呆:“什么玩意儿?”

逐浪似也有不解:“我也不太清楚,父亲说,我从一出生就带着这条伏情锁,以免乱起情欲,给自己带来祸事。父亲总不放心我,方才海面上那团飞影,就是巡海夜叉,他负责看管我。”

李灵珠听完,不禁愤怒:“你都这么大了,干吗还要看管?什么伏情锁,我看你被这劳什子折磨得很疼呢。”

逐浪却道:“疼是疼了点,但父亲说,现在疼总好过以后疼。”

李灵珠听不下去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跟拿一根铁链锁住你有什么分别?我给你除了。”

说罢,跳起来,就去找那条红线。

逐浪吓了一跳,连忙躲闪:“不可,父亲说,伏情锁只有到我与金翅大鹏成亲之日才能由他取下。”

李灵珠呆住了:“你要跟什么大鹏成亲?”

逐浪道:“父亲说,嫁给金翅大鹏就是我的命数。”

李灵珠声音都抖了:“我就问你,你愿意不愿意?”

逐浪一愣:“我……我不愿意。”

李灵珠再不言语,抱住了逐浪。逐浪一惊,隐隐觉得被抱住不对,但内心深处似乎又提不起力气反抗,任由李灵珠抱着,听着他心跳雷动。

只觉得一阵通体的疼痛,逐浪叫出声来。随即竟然觉得全身通透,折磨自己多年的隐痛似是一扫而空。

逐浪推开李灵珠,李灵珠晃着自己手里一条兀自蜿蜒的红线,邀功一般:“你看,我给你取下来了,以后谁也别想再折磨你。”

逐浪呆呆地看着红线,再看向李灵珠,只觉得李灵珠眼神滚烫,烫得她晕眩,想要躲开,却又不忍。低头一看,见自己赤身裸体,红焰上脸,登时不知所措。

“逐浪?”

李灵珠叫她。

逐浪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自己满腔的柔情蜜意都涌了出来,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砸向了李灵珠的胸膛……

少年人的情爱一烧起来,哪里知道节制?

一个情窦初开,浑身满溢着热情,一时一刻也过不了看不见她的日子。

一个却似大病初愈,新的人间在面前绽开,什么都无比灿烂,什么都万分新鲜。

镇上常有人跟总兵反映,看到云雾中,有少年乘龙。

总兵嗤之以鼻,世间有龙,我相信。但有人骑龙,谁信哪?

东海龙宫。

龙王敖光正在盛宴款待未来的“乘龙快婿”金翅大鹏。

金翅大鹏久等逐浪不来,不免心不在焉。

敖光看在眼里,只是道:“小女年幼贪玩,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管教。”

金翅大鹏举止儒雅,听闻敖光要罚逐浪,连忙阻拦:“女孩子这个年纪贪玩好动,不是什么大事。我此番来,是来拜访一下岳丈大人,不妨事的。”

说罢,躬身给敖光敬酒。

辞别了敖光,金翅大鹏跃出海面,直入云霄,乘风而去。

孰料,行了一段,却见云雾中,一白衣少年与一条小青龙玩闹嬉戏,小青龙正是自己的未婚妻——龙女逐浪。

金翅大鹏大怒,拦住了少年与青龙的去路。

逐浪认得金翅大鹏,三人狭路相逢,逐浪不知所措。

李灵珠却不认得金翅大鹏。他和逐浪腾云驾雾、上天入地已经有些时日,神仙见了不少。李灵珠见怪不怪,拉着逐浪要走。

金翅大鹏却陡然间绽开了双翅,只见金翅鲲头,星睛豹眼,双翅扇动,云开雾散,海面上水击三千里。

李灵珠不曾防备,大鹏的金翅打在了李灵珠胸口,李灵珠如被雷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若不是金翅大鹏不愿意伤他性命,李灵珠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逐浪扶起李灵珠,吓得流泪,一流泪,天就跟着下起了雨来。

李灵珠一脸浑不吝:“我没事,别怕。”

金翅大鹏看得怒火中烧,强自压抑着愤怒:“少年人,逐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可以不问,但请就此结束吧。”

李灵珠直起身子,擦干了嘴角血污:“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金翅大鸟,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逐浪不会嫁给你了。她喜欢我,我喜欢她,我俩才是天生一对。你那么有本事,再去找一个其他的鸟吧。龙跟鸟在一起,我觉得不是很般配。”

原本不知道如何自处的逐浪,听了李灵珠一阵胡说八道,竟忘了大敌当前,忍不住笑出声来。

金翅大鹏大喊:“孽障!你一介凡人,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我与龙女的婚事,那是天定的命数,她改不得,我改不得,你更改不得。”

李灵珠冷笑:“什么狗屁命数?我偏不信这个。逐浪我要定了。”

说罢,看向逐浪,而逐浪也正痴迷地看着李灵珠。

金翅大鹏眼神一冷,动了杀念。大翅一挥,使出了全力,一股大力击向李灵珠,逐浪突然神龙摆尾,将这股劲力反击回去。

金翅大鹏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被自己的力道击中胸口,血涌出来,身子歪歪斜斜,差一点跌落云端。

逐浪护着李灵珠,满怀歉意地看着金翅大鹏:“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他。”

说完,云雾聚拢而来,腾云而去。

金翅大鹏化归人形,捂着胸口,呆立在当地。

逐浪知道伤了金翅大鹏,闯下了大祸,心事重重。

李灵珠浑不在意:“他动手在先,我们怕他个鸟。哈哈,他本来就是只鸟。”

李灵珠被自己逗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逐浪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李灵珠突然握住了逐浪的手:“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都能笑出声来。”

逐浪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却不知是喜还是忧。

回到东海,逐浪将打伤金翅大鹏之事告诉了父亲敖光。

敖光听罢,良久,说不出话来。

逐浪见父亲不说话,跪倒在父亲身前:“父亲,我自幼凡事都听你安排,从未忤逆,不动情欲只是因不懂情欲。谁知被他取了伏情锁,如今已经对灵珠公子情根深种,再也过不了清心寡欲的生活。金翅大鹏,女儿嫁不了了。”

敖光一声长叹:“女儿,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从小身怀伏情锁?”

逐浪只是摇头。

敖光闭上眼睛,似是回忆起一件极大的伤心事。

“你的亲生母亲非我龙族,却是鲛人一族。

“我与你母亲在东海相识,也都对彼此动了情,发下了非我不嫁、非她不娶的誓言。

“我们越了雷池,偷偷生下了你。

“但天地之间,有灵之物都有其命数,命数是天钦定好的,是天道运行的伦常。

“我命中要娶的是南海龙女,自然不能与你母亲在一起。

“我辜负了她,和南海龙女成了亲。

“原本想着即便是娶了南海龙女,仍旧可以与你母亲偷偷相会。

“谁知你母亲性情刚烈,在我娶妻当日,自绝于东海之上,魂飞魄散,未留下只言片语,我只能抱憾终生。

“而你的命数就是长大成人后,嫁于金翅大鹏。

“我不想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因此用伏情锁锁住你的情欲。哎,不承想,凭空杀出一个莽撞少年来?冤孽。”

逐浪听罢,良久不语。今日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是鲛人一族。

金翅大鹏带着重伤,回到天庭。

玉帝震惊,忙让太上老君用尽灵丹妙药,多方调治。

玉帝深知金翅大鹏祖上的来历。

当初,天地混沌初开,万物始生,世间开始有飞禽和走兽,走兽以麒麟为首,飞禽以凤凰为首,凤凰生下孔雀和大鹏。

孔雀生性凶悍,喜食人。佛祖在灵山修成六丈金身,却被孔雀吞入腹中。佛祖本想从孔雀便门而出,又怕污了金身,便从孔雀脊背,破身而出。

本来佛祖要擒杀之,但诸佛劝阻:既入其腹,杀之犹如杀生身之母。于是佛祖便尊之为佛母,号曰孔雀大明王菩萨,大鹏便留在佛祖身边,算得上是亲娘舅。

既然有这一层关系,佛道平衡自然大过于天。

玉帝逼问金翅大鹏:“到底是谁将你打成这般?”

金翅大鹏生怕玉帝震怒,归罪于逐浪,累及东海,当即谎称不知是何方妖物。

孰料,敖光深知事态严重,下令将逐浪囚于东海,然后自己赶到天庭,负荆请罪,将整件事情说了个明白。

玉帝听罢,大怒,令四海龙王前往东海古镇陈塘关捉拿凡人李灵珠,并将龙女逐浪带上天庭,待金翅大鹏伤愈后,择日成亲。

玉帝担心敖光徇私,于是派了四大天王之魔礼海前去捉拿李灵珠,并给了魔礼海一道令牌,道:“不留后患最好。”

魔礼海领命而去。

李灵珠连日来都没有逐浪的消息,闹到东海,惊扰了巡海夜叉,与巡海夜叉斗在一处,扬言:“要是见不到逐浪,本少爷就把东海煮干做个跑马场。”

逐浪生怕李灵珠闹出事端,脱了铁索,跃出海面。

李灵珠见到了逐浪,冲上去抱紧。巡海夜叉要追,逐浪带着李灵珠消失无踪。

李灵珠把逐浪藏在家中,指给她看自己年幼时的玩具,浑不知四海龙王已经从四面杀到。

黑云压城城欲摧。

陈塘关总兵李靖持剑而立,毫不畏惧:“既然是龙王,本应庇佑一方百姓,为何要水淹陈塘关?”

敖光无言以对,将李灵珠与逐浪之事,从头说了个明白。

李靖听罢,仰天长啸:“既然吾儿已经闯下了祸事,那当爹的自当一力承担,龙王想要带走我儿,断不可能。”

敖光长叹一声:“李总兵英雄盖世,我早有耳闻,只是天行有常,儿女之事,何必累及一方百姓?”

李靖回望,陈塘关百姓齐聚于街巷之上,个个面色惊恐,乱成一团,当即不知如何自处。

逐浪抱着李灵珠:“若是你我都是普通人,该有多好,现在却要我们背负天下苍生的命。”

李灵珠兀自嘴硬:“什么天下苍生,我管不了那许多。我只管你。”

逐浪身心都软在李灵珠身上:“让我出去吧。要我嫁谁,我就嫁谁,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会向我父亲求情,求他不要连累你和陈塘关的百姓。”

李灵珠摇头:“不,待我出去,把他们赶走,不要打扰我们谈情说爱。”

魔礼海赶到陈塘关,见四海龙王按兵不动,果然应了玉帝的预言,好一个徇私枉法的龙王。

魔礼海以玉帝令牌,驱动取水法器,大水从四面八方涌入陈塘关。敖光控制不及,片刻,陈塘关已然一片水泽,百姓哀号。

李靖连忙率领部下治水救人。

李灵珠和逐浪一同冲了出来。魔礼海一见李灵珠,一心想要立功,当即起了杀心。

趁着混乱,魔礼海祭出万道金光,尽数射向少年李灵珠。

而李灵珠此刻正忙着救人,无暇他顾。眼看着金光射到,逐浪飞身而起,聚风云而化龙,挡在李灵珠身前。敖光来不及搭救,万道金光尽数打在了逐浪身上。

李灵珠浑身失了力,看着逐浪从风云中跌落下来。

敖光赶到,抱着女儿,见她龙鳞脱落,血肉模糊,顿时万念俱灰。

逐浪最后一眼看向了李灵珠,眼睛里,一颗眼泪滴落而成珠,随后再无声息。

敖光看到女儿泣珠,蓦然想起亡妻,悲从中来。

爱人死别之际,才是最伤心的时刻。

只有这时候,鲛人才能泣珠。

敖光握紧那颗鲛珠,心如死灰。

李灵珠连滚带爬,去抢敖光怀里的逐浪。

敖光不忍,任由李灵珠抢过女儿尸身。李灵珠抱紧逐浪,放声大哭。

魔礼海自知闯了大祸,正盘算着如何编个理由,把事端都赖在李灵珠身上。

龙王止住了大水。

李靖带着夫人围过来。

李灵珠哭罢,双目再无眼泪,望向敖光:“我听说,神龙形散神不灭,若有一具合适的骨肉,神龙仍有复活的可能。”

敖光看着李灵珠,叹息:“你这番用心我明白,但是逐浪即便活了过来,也宛如初生婴儿,对此番劫难,再也记不得了。”

李灵珠道:“我自己记着便可。”

敖光呆住,看着眼前少年,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辜负了鲛女,不由一阵自惭形秽。

李灵珠将逐浪尸身放下,跪倒在父母身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但儿子今日要不孝了。”

李靖夫妇呆住。

李灵珠对父母叩首:“于公,父亲一生守护陈塘关,不能因我让百姓遭殃。于私,儿子痛失所爱,痛不欲生,今割肉剔骨,只求为所爱争得一线生机。求父亲母亲成全。”

母亲悲声如箫。

李靖长叹一声:“吾儿,人活一世,就随自己的心意吧。”

李灵珠再次叩首,脱尽衣衫,割肉剔骨,当场自戕。

敖光对李靖再拜:“东海永不忘恩。”

敖光将李灵珠骨肉,以及逐浪神魂封印,率众神龙,腾云而去。

李靖夫妇抱着李灵珠衣冠,放声痛哭。

此际,太乙真人赶到,见到李灵珠衣冠之中,有一条红线,正是当初逐浪身上的伏情锁。

太乙真人喃喃道:“灵珠的精魂,竟在这伏情锁上,痴痴不肯离去。”

敖光回到东海。

将逐浪神魂、李灵珠骨肉,置于巨蚌之中。

但愿女儿能渡此劫难。

敖光跃出海面,将那颗泣泪而成的鲛珠种在海田之中。

巨蚌怀胎十月,精魂与骨肉渐渐融为一体。

海田之上,鲛珠竟然生根发芽,在巨蚌分娩之日,开出了大片大片绚丽妖艳的海莲花。

原来,鲛珠就是海莲花的种子。

太乙真人携着李灵珠缠在伏情锁上的精魂,来到东海,看着海面上大片的海莲花,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即施法,以海莲花的碧藕为骨,莲叶为衣,将李灵珠精魂置于莲藕之中。

李灵珠由此重生,睁开眼睛,看到海中莲花,心中五味杂陈。

太乙真人道:“你今番重生,俗名不要再用了,以后就叫哪吒吧。”

哪吒跪倒在地:“谢师傅重生之恩。”

太乙真人道:“我本想除去你这段情劫,不料它却早已进了你的血脉,再也拿不掉了。”

哪吒道:“记着,比忘了好。”

太乙真人将伏情锁递给哪吒:“这件神物留给你做个兵器吧,不要叫伏情锁,就叫它混天绫吧。”

哪吒接过来,握紧,往事扑面而来。

逐浪新生后,果然宛如婴孩,眼神清澈,什么也不记得。

逐浪每日出海玩水,哪吒就远远看着,不曾向前一步。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大胆莽撞的少年了。

胡姬酒肆中,胡姐给哪吒倒酒,上好的郁金香。

哪吒喝得极慢。

胡姐问他:“你后悔吗?”

哪吒喝干了一壶酒,看着胡姐:“像我这样的狂人,哪有什么后悔之事?”

随即仰天大笑,出门东去。

胡姐追出去,看着哪吒的背影,喃喃:“你又何必自苦呢?忘了吧,忘了就好了。”

百年光阴,匆匆而过。

按照命数,逐浪嫁给了金翅大鹏,从此跻身仙界,无忧无虑。

李靖父子也封了神,一个做了托塔天王,另一个做了哪吒三太子,为天庭效力。

很少有人知道,哪吒在天庭之中,多数时候都只是为了远远地,看看那个已经嫁做人妻的龙女一眼。

海莲花从此留存东海,枝叶繁茂,不论春秋冬夏,四季里都不要命地盛开。

哪吒每日里都来三岔口看海,看海上的莲花,有时候会想起自己百年前的名字——李灵珠,难免觉得恍惚。

一个人的名字,有时候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我的故事讲完了。”

白衣少年看着听得痴迷的樊南生,淡淡一笑:“我听说,杜鹃是望帝春心所化,因此声声啼血,你看那海莲花,开得如此妖艳,红得像火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心啼血呢?”

樊南生呆呆地看看海莲花,又看看白衣少年,仍旧沉浸在故事里。

白衣少年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我该走了,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有缘,再把酒言欢。”

说罢,飞身而起,乘风归去。

“先生,先生?”

樊南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舟子已经买酒饭回来。

舟子见樊南生恍惚,道:“先生也真是,怎么就在海边睡着了呢?海风多大,先生当心着了凉。”

是个梦?

吃罢了酒饭,泛舟于东海之上,樊南生想起梦中白衣少年所讲的故事,忆及亡妻,感慨异常,一首七律,从胸腹之中,慢慢涌现出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首吟罢,樊南生胸中块垒尽消,一个念头跳了出来,人的名字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哪有什么骗与不骗?

于是,在腹稿中写下了这首七律的落款:

李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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