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大雄受欺负的时候
哆啦A梦总会拿出神奇的道具
让大雄破涕为笑
藏在外壳下的心
不知你几时能看见
夏凉第一次见到阿磊时,阿磊给他的印象是一个又黑又瘦,留着奔头的阳光少年。看上去像那种天天在篮球场玩到傍晚五六点钟的男生,根本不会把他与宅男联系起来。
后来阿磊加入了宅男腐女聚集的动漫社,并迅速升任骨干。有一次他穿着水手服、头戴蓝色假发出现在寝室里,差点没被他们绑在床架上烧死。还好,阿磊答应自此以后再也不扮伪娘了,才没被赶出宿舍。
据夏凉所知,阿磊看过的日本动漫用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他喜欢COSPLAY的原因,仅仅是源于好奇,以及容易吸引人眼球,满足他的表现欲。
偶尔阿磊会穿卡通人偶装帮商家发传单赚钱,想到在那可爱的头套下是一张猥琐的笑脸,夏凉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禁止拍摄人偶真人的规定。
所以,当深更半夜有一个巨大的哆啦A梦出现在门外时,夏凉并没有感到惊讶。
哆啦A梦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头套上的笑脸掩饰不住他低落的情绪。
夏凉碰了碰头套问:“你怎么了,连工作服都穿回来了?”
哆啦A梦用他球状的双手摘下头套,阿磊汗涔涔的脑袋露了出来。
“我碰到采萱了。”阿磊伸手在衣服里摸索,掏出了一盒烟,把烟叼嘴上后,才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只好就这么嘬着烟屁股。
原来那天回家后,阿磊找了一份暑假工,在游乐园穿卡通人偶装吸引游客,逗逗小孩。晚上,他劳累一天快下班了,突然发现前面站着一个女孩,跟鬼魅似的把他吓了一跳。
女孩越走越近,路灯照亮了她的脸庞,阿磊吃惊地发现她竟然是采萱。采萱脸色发红,醉醺醺的样子。
阿磊刚想开口打招呼,采萱冲上前一把抱住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不知所措,只能用圆球一样的手抚摸着采萱的长发。
在采萱眼里,她抱住的是哆啦A梦,而不是阿磊。她当然不知道人偶装内的人是谁,对采萱来说她需要的只是哆啦A梦。
每当大雄受欺负了,哆啦A梦总会拿出各种神奇的道具让大雄破涕为笑。
但阿磊不是哆啦A梦,没有神奇的道具。他只能呆呆地站住沉默不语,任凭采萱的鼻涕眼泪抹在身上,边哭边嚷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采萱现在人在哪儿?”夏凉问道。
“我把她拖回来了,我没有她家钥匙,她又喝得不省人事,只好让她躺在门口。”阿磊指了指采萱家门口。仔细看地上确实躺着一个人,如果不是看见随呼吸起伏的肩膀,会以为是具尸体。
“哆啦A梦,我口渴了。”采萱举起一只手,含混不清地喊道。
夏凉进屋倒了一杯水,阿磊接过水:“我来喂她喝,你喂她可能会被她吐掉。”
才接触没几天,阿磊似乎很熟悉采萱的脾气了。
阿磊把采萱抱在怀里,一口口喂她喝水,她就像婴儿一样艰难吞咽着。
“哆啦A梦,我被XX欺负了,你帮我报仇。”采萱喝完水又开始哭诉,她口中的人名听不清楚。
“好,好。”
“哆啦A梦,我要诅咒他上厕所没有纸,走路踩到大便。”
“嗯。”
“……”
采萱不停向阿磊倾诉着,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就不那么难受了。其实阿磊已经摘了头套,但采萱宁愿把他当成哆啦A梦。
阿磊自言自语:“为什么每次跟我说话最多的时候,都是你喝醉了以后?”
采萱说累了,躺在哆啦A梦毛茸茸的肚皮上呼呼大睡。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夏凉回头看见余雪曼出来了。她穿着睡衣,揉了揉眼睛,应该是刚刚被吵醒。
“是采萱回来了吗?我听见她的声音了。”余雪曼走到门口。
“嘘——”夏凉提醒余雪曼小声点,用手指了指抱在一起的阿磊和采萱。
阿磊抬起头冲他们喊:“哎!你们赶紧帮忙在她身上找下钥匙。”
“钥匙?我有。”采萱懒洋洋地拎出一串钥匙。
“真拿你没办法。”阿磊一把接过钥匙。
采萱哈哈大笑,不小心笑岔了气,连连咳嗽。
阿磊吃力地将采萱抱进屋内,可准备离开时,采萱抱着人偶服不放,跟小女孩抱着毛绒玩具似的,别人休想从她手里抢走。没办法,阿磊只好脱下人偶服留给她,在一旁看着她香甜入睡。
凌晨时分,阿磊轻手轻脚进了夏凉的房间,躺在地板的凉席上。
“采萱睡着了?”夏凉翻了个身。
“嗯,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阿磊,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喜欢采萱吗?”
“喜欢?”阿磊似乎在反问自己,“喜欢又能怎么样?”
“你听苍海说……”
“我要睡觉了。”阿磊不想继续讨论,背对向夏凉。
夏凉叹了口气,虽然与阿磊相处了三年,依然不懂他的心思。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把许多人都“骗”了。
阿磊说了一夜梦话,絮絮叨叨,混杂在虫鸣声中,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清晨,小镇的鸡鸣声将夏凉吵醒。他揉了揉太阳穴,昨晚一夜没睡好,而“罪魁祸首”仍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他拉开碎花布的窗帘,明晃晃的阳光充斥房间。
夏凉站在洗手池前,对着水龙头洗脸,冰凉的水仿佛冲走了整个夏天的燥热。
他走到屋外,花香扑鼻,小贩骑着三轮车经过大门门口,车铃叮当响,吆喝声回荡在安静的小巷间。
小镇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令人沉醉在如浓茶般醇厚的意境中,看着墙头茂盛的兰花,闭眼歇息间,光阴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