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强在西藏向老喇嘛了解遗失法器的详细信息的时候,技术刘和小唐一同走进了张剑东的办公室。
从他们轻快的步伐来看,显然他们各自都有些收获。
“张队,对黄宏光的进一步外围调查结果出来了。”小唐率先开口。
“这个黄宏光,出身不简单。”小唐一边说,一边将一份资料放到了张剑东面前,“黄宏光的父母,都是上海某大学着名的藏学家,对西藏地区的历史、文化、宗教,都有着很深厚的热爱和研究。他本人据说从小就非常聪明,不过终究没有个正当职业。”
张剑东点点头,这一点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在黄宏光家,完全属于上个世纪的书柜上,满是古老的书籍。现回想起来,这些书籍,应该都是黄宏光父母用于研究西藏文化的藏书。
如果说黄宏光从小在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进而对来自藏传佛教的“嘎巴拉法器”感兴趣,这种说法倒是非常合乎情理。
小唐继续介绍到,“由于没人照顾,所以,从黄宏光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多次随父母进入藏区考察研究。”
“这么说,黄宏光应该对藏区很熟悉了?”张剑东抓住了核心信息。
“是的”小唐答道,“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说着,小唐用手轻轻在报告上指了一下。
“张队,你看调查显示,5年前的4月到10月期间,黄宏光的行踪完全是空白,在他比较密切的社会关系人以及邻居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时间长达半年之久。而这半年,正好……”
小唐后半句说的很谨慎。
小唐因为证据不足,并没有敢大胆地做出“黄宏光消失的时间,就是去藏区作案杀害老喇嘛”这个推论。
“嗯。你的调查,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假设。”张剑东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过,这种假设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去支撑。”显然,对此张剑东也暂时一筹莫展。
这时,还没有汇报的技术刘觉得需要用自己的成果打开僵局了。“张队,把我的成果说一下吧”
张剑东希望能从另外的角度打开新的思路。
“张队,我这边主要是在之前的初步鉴定基础上,对两串法器分别进行了碳14年份鉴定。”技术刘说道。
张剑东对这个结果很关注。
之所以关注,并不全是因为张剑东想知道这两件嘎巴拉法器的具体年份,更是他好奇经过“化学狂人”——杜非海研发的试剂处理过的骨骼,是否真的能够瞒天过海。当时,在杜非海口中,他的试剂可是具有能瞒过碳14年份测定的强大功效的。
“首先说说那个用真正人骨做成的一号法器。”技术刘将检验报告递到了张剑东面前,“经过我的鉴定,有个非常奇异的现象,那就是这件法器上一共有9颗人骨念珠。可是,每颗人骨念珠的年份竟然都是不同的!而且彼此相差十几年、几十年不等!”
对于这一点,张剑东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因为之前已经跟邝大业教授通过电话,张剑东知道真正的“嘎巴拉”法器,都是“活的”——人骨念珠是好多代不同的喇嘛的遗骨做成的,所以其年份当然是不一样的。
张剑东暂时没有向技术刘解释这些人骨年份不同的原因,而是示意他继续汇报:“你说说年份最早的那颗念珠大约距今多少年?”
“200年左右。”技术刘答道。
张剑东点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而那件用猴子骨头做成的2号法器,每颗念珠的年份都是一致的,都是最近十年内的。”
“最近十年?”张剑东疑惑地盯着技术刘。
“张队,是这样的,碳14测年鉴定法,鉴定极限精度是十年。换句话说,2号法器上没有检测到明显的碳14衰变迹象,所以基本可以断定这件法器上的猴子骨骼,都是最近几年内一次性完成的。”技术刘解释道。
“等等!”张剑东眉头紧皱,“这些念珠不是都经过杜非海的试剂处理过了吗?怎么2号念珠还显示是最近做成的?难道说杜非海的试剂是无效的?”
“哈哈……”技术刘挺了挺胸脯,嘴角挂着一丝自信又略带骄傲的坏笑,“杜非海的小伎俩怎么能瞒过我们岱山刑侦物证的法眼呢?!”
“快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一旁的小唐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张剑东的疑问也是她的疑问。
于是,技术刘收起顽皮,一板一眼地说:“实事求是地讲,杜非海的试剂确实是非常厉害。如果事先不知道要检测的2号念珠经过了杜非海的试剂的作用,一般的检测人员在没有任何心理和双保险技术准备的话,确实极容易被表面的检验结果欺骗。”
“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黄金检测。”为了让大家听得更加清楚,技术刘拿他们不久前刚破获的黄金造假案件打了个比方,“对黄金真伪和纯度的测定,一般情况下,民间金店的检测人员首先会确认整块金属的密度。如果其密度等于黄金的密度,那么鉴定人员首先会得出‘比重检测正常’的初步结论。然后,在这个结论基础上,再确认从金属块中确实能够检测到金元素。那么就可以下结论一一这是确实是一块纯金。”
显然张剑东也觉得这个程序在民间检测是合理的。
“可是,前几年出现了往黄金中掺杂相对廉价的、密度与黄金接近的金属铱的案件。因为金属铱的比重与黄金极其相近,所以往往检测者依然能够得到‘比重检测正常’的结论。接下来,检测者也确实能够在这块实际上非常不纯的合金中,检测到真正的黄金元素。所以,在原有的思路和流程下,鉴定人员会被这种“假黄金’蒙蔽双眼,得出错误结论。”
“那你是怎么检测的呢?”小唐狡黠的看着技术刘。
技术刘看着小唐,继续说道:“现在的情况,好比有人提前告诉我了,‘你即将检测的是一块掺杂有金属铱的黄金’。那么在这种思路下,我会弱化所谓“比重正常”结论对我后续的判断和工作的影响,而着重去验证这里面到底有没有金属铱,而不是验证里面有没有黄金。只要有了明确的靶向金属目标,任何金属的检测其实都很简单——当然包括金属铱。”
“具体来说,你是在事先知道‘嘎巴拉法器’已经被人为进行碳14测年造假的前提下,对其进行鉴定的。所以,你是有手段规避杜非海试剂对你的干扰的,对吧?”
“就是这样。”技术刘也诚恳地挠挠头,说道,“毕竟现实案件中,基本不会遇到有人在作案时,有这种意识和专业性对碳14测年法进行干扰。所以,如果不是提前从杜非海那里得知了有了碳14造假的信息,我是很有可能被蒙蔽,进而得出2号法器‘源于200年前’这一错误鉴定结论的。”
张剑东反倒是向眼前这个丝毫不做作的大男孩投来赞许的目光。但是,有个疑问,他必须要明确:“技术刘,你刚才的结论我听懂了。所谓二号嘎巴拉法器,确实就是一件近期制作的工艺品。那么,是不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一号法器,则确确实实是源自200年前的?”
“是”技术刘的回答简洁明了。
张剑东没有再说话。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藏区以外,了解藏文化并仰慕嘎巴拉法器的人很少;熟悉藏区寺庙和地形的人很少;在老喇嘛遇害案发生期间莫名消失踪迹的人很少;持有罕见、类似受害者丢失的嘎巴拉法器的人更少。而将这4种罕见情况巧妙的集于一身的,就只有几天前曾正面站在警方面前的黄宏光。”
可,总是缺少一个关键环节,能将警方的这些倾向性明确的怀疑,真正落到黄宏光身上。
“真是急人啊,难道黄宏光做事就真的这么滴水不漏?”小唐感觉到了迷茫。
“我突然有个想法。”听到小唐的嘟囔后,技术刘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