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张珊今年25岁,六年前出去读的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北港市工作,她是一个普通的白领,没有男友,生活简单规律。”
通哥坐在那儿,一根一根地抽烟,也不说话,仲大龙有些着急地说:“通哥,你倒是说两句啊!”
过了半天,通哥才冒出四个字:“事出有因。”
我和仲大龙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通哥掐灭了烟头,又点了一根,吧嗒吧嗒地抽着:“猛子,如果你走在大街上,会打你身边的路人吗?”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有病吗,我凭什么打别人!”
通哥说:“就是这个意思,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打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被打。林秀梅也是一样,凶手对她肯定有非杀不可的理由!”
仲大龙一脸苦相,说:“但我们的调查已经很深入了,没有疑点啊!”
通哥说:“林秀梅被害,如果不是她本身的原因,那肯定和她最亲近的两个人有关,张国修和张珊,张珊只是个小白领,又在外省,估计能发掘的信息不多,重点还要放在张国修身上,对了,还有那个小保姆。”
我问:“小保姆也有问题?”
通哥点点头,说:“你记得我们给她做笔录那天,我谎称手机没电,用过她的手机,在她手机里存储的第一个号码就是爸爸的,号码却是张国修的。”
我冷哼了一声:“每个人都喜欢在手机里存昵称,她这么存储张国修的名字也不稀奇啊!”
通哥甩给我一句:“那回头你把手机里我的名字也改成爸爸好了。”
对于我和通哥的斗嘴,陈刚表示无奈,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问:“通哥,你是不是怀疑他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不过张国修那人看着挺正派的。”
通哥说:“人不可貌相,杀人犯也并不都是一脸凶相啊,越是那种看起来斯文正派的,越有可能是败类。”
我们再次来到张国修家,希望找张小燕了解点情况,张国修说好,就把张小燕叫了出来,这次我们没有见到张珊。
通哥问张珊去了哪里,张国修说:“她心情不好,昨天去外面散心,晚上没回来,后来她给我发了信息,说在朋友家住下了。”
通哥感觉到事情不妙,立刻拨打了张珊的电话,但电话已经处于关机状态,林秀梅被害后,她女儿张珊也突然失联了。
她会不会成为凶手的新目标?
张国修得知女儿也失联后,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随后,我们通过联系张珊的朋友和同事,确定在她失联时间段内没有联系过他们,随后我们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录像,确定张珊在昨天上午10点离开了小区。
我们随即发出了寻人通告,但没有任何回应。
张珊失联的第三天,运河区古门店派出所接到了一起报警,说体育大街100号的三利公司的下水道被堵,在疏通工人赶过去进行疏通竣工后,发现堵住公司下水道的并不是普通杂物,而是奇怪的小方块,密密匝匝的,大约有几千块。
一个胆子大的工人捡了一块,放到了鼻子底下闻了闻,说:“没什么特别味道,不过挺软乎的,好像是肉。”
下水道中怎么会有肉,还是那么多小肉块?根据新闻联想,会不会是人肉,于是报警。
随后,派出所的民警赶到,发现事情不对劲后,立刻将案子转给了我们,我们随技术中队的同事赶了过去,老迟确定那些肉都是人体组织,一共2700多块,每块都有拇指头那么大,块块均匀。
这让我们想到了14年前发生在南京的“刁爱青碎尸案”。
刁爱青碎尸案,又称“南大碎尸案”,发于1996年1月19日,地点为江苏省南京市,受害人为南京大学成人教育学院一年级女学生刁爱青。受害人遗体碎片在其失踪九天后,也就是当年1月19日清晨,被一名清洁工在南京华侨路发现。凶手为消灭作案痕迹,将其尸体加热至熟,并切割成2000片以上。案发后,南京市公安部门内运用警力进行大规模搜查,但至今仍未找到凶手,成为中国七大凶杀悬案之一。
如今,这种变态至令人发指的作案手法再次出现在东闽市,加上之前林秀梅被活体分解的案子还悬而未破,一时间人心惶惶。
老迟将在下水道中发现的2700块小尸块带回了分局,在进行清理后,确定为生肉。
这些碎小尸块是否是张珊的,暂时还不能确定。之前发生的林秀梅被活体分解的案子中,林秀梅被碎尸,未找到头颅,但被分解尸块上隐藏的线索让我们找到了侦破方向,最终确定了受害者身份。
而这些小尸块来自于身体不同部位,是否来自于同一个人还需要检验,要从这些小尸块上找到蛛丝马迹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了。
在调取该公司的进出监控录像时,我们再次看到了那辆银灰色面包车,车子使用的还是那个假牌子。
当时下车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戴着帽子,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袋子,从公司后门进入,十五分后乘车离开。
这是我们第一次捕捉到犯罪嫌疑人的画面,虽然没看到他的样貌,但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凶手总算浮出水面了。
通哥还发现,在其打开后备厢的时候,出现了一双抽动的人脚,虽然没看到人,但那双红皮鞋很眼熟。通哥忽然想到,他每次见到张国修,他脚上都穿着一双扎眼的红皮鞋。
那车里的人会是张国修吗?
通哥立刻拨打了张国修的电话,电话已关机。
我们随即赶了过去,张国修不在家,保姆张小燕称,昨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出门了,当时她问他去哪里,他说回单位。
通哥问:“昨天他出门的时候,穿的什么鞋子?”
张小燕也慌了,磕磕巴巴地说:“红……红皮鞋。”
我们又赶到第二棉厂,张国修的同事说他这两天都没过来,也没请假,因为知道他家里出了事,领导也没过问。
如果真是那样,那在下水道中发现的小尸块极有可能来自张珊,而当时被关在车里的红皮鞋男人就是张国修!
凶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将罪恶黑手伸向这普通的一家三口?
此刻,破案刻不容缓!
我们再次来到张国修家,这次通哥没有工夫和张小燕闲聊家常了,而是凶狠地质问:“你和张国修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小燕吓坏了,直接承认她跟张国修是情人关系。
以下为笔录内容:
通哥问:你们是什么时间发生关系的?
张小燕答:就是我来他们家做保姆的当月。
通哥问:林秀梅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张小燕答:知道。
通哥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张小燕答:有一次中午,我们俩正在屋里亲热,她就回来了,推门正好看到他趴在我身上,当时我以为她会打我骂我再把我赶走,结果她什么也没说,就去厨房做饭了。尴尬了一段时间后,我见她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就继续和他保持这种关系。
通哥问:当时张国修有什么反应吗?
张小燕答:他说让我放心,只要好好伺候他,不会亏待我。
通哥问:张国修性欲很强吗?
张小燕答:还行。
通哥说: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张小燕问:你指什么?
通哥说:就是在性方面?
张小燕答:他喜欢后入,这算吗?
通哥问:还有其他的吗?
张小燕答:嗯……每次我们亲热,他都喜欢拿枕巾蒙住我的头,让我叫他爸爸。
通哥问:所以你在手机里存他的号码是爸爸?
张小燕答:没错,阿姨在家的时候,我就叫他叔叔,阿姨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叫他爸爸,他叫我乖妮妮。
通哥问:除此之外呢?
张小燕想了想,说:有一个事情我不知道算不算。
通哥问:什么事?
张小燕答:每次我们做到高潮的时候,他就会一边喊,小菲,小菲……
通哥问:小菲是谁?
张小燕答:我也不知道。
通哥问:你没问过他吗?
张小燕答:我问过,他不说,后来我发现,每次他叫出来的名字都不一样。
通哥问:每次都不一样?
张小燕答:是。
通哥问:他大概喊过多少个名字?
张小燕:十个吧。
通哥问:你还记得是哪些名字吗?
张小燕答:我把她们都记下来了。
她从房间里拿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十个名字,小菲、佳佳、兰红、兰萍、玉芬、宝华、小月、小枝、红霞、梦梦。
张小燕答:每次他都会叫不同的名字,有时候还会一起叫好几个名字。
通哥问: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张小燕答:其实,张国修还找小姐。
通哥问:为什么上次不说?
张小燕答:我觉得这和阿姨的死没什么关系,就没有说,再说张国修不知道我知道这些,我不想惹麻烦的。
通哥问:你怎么知道他找小姐?
张小燕答:有一次,阿姨没在家,我们吵架了,他半夜就出门了,我怕他出事,就跟了出去,发现他打车去了一家叫红月亮的按摩店。
通哥问:那家按摩店在什么地方?
张小燕说:就在谈南路上,门脸挺小的,但小姐不少,听说有七八个呢!
我和通哥离开张家,离开前,再三告诫张小燕将门锁好,除了公安局的人,其他人一律不给开门。
我说:“没想到这个张国修这么变态。”
通哥没说话。
我又说:“你说那名单上的名字,会不会都是他之前发生过关系的人?”
通哥还是没说话。
张小燕说得没错,谈南路上确实有一个叫红月亮的按摩店。
进了店,就有一个中年女人迎了过来,问:“两位按摩吗?”
通哥问:“有什么服务啊?”
中年女人问:“你想要什么服务?”
通哥说:“当然是特殊服务了。”
中年女人说:“指压100块,精品200块,全套400块。”
通哥问:“能优惠吗?”
中年女人说:“什么优惠?”
通哥问:“警官证能够优惠吗?”
中年女人脸色瞬间变了,然后她听话地为我们找到了当时给张国修提供服务的小姐,她叫娜娜。她说张国修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通哥说:“他死了。”
娜娜吓傻了。
以下为娜娜所做询问笔录的内容:
通哥问:他第一次来这里消费是什么时候?
娜娜答:一年前吧,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
通哥问:他经常过来吗?
娜娜答:他每个月都会过来一两次。
通哥问:每次他都要求什么服务?
娜娜答:就是400块的全套。
通哥说:他有没有什么怪癖?
娜娜答:来这里的客人几乎个个都有怪癖。
通哥问:这些客人你都接吗?
娜娜答:一般来的就是客人,哪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
我心想:这些找小姐的人真是够变态的。
通哥问:你们亲热的时候,他是不是喜欢让你叫爸爸?
娜娜答: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喜欢让我叫爸爸,很多人都喜欢。
通哥说:你们亲热的时候,他有没有叫过别人的名字?
娜娜答:你怎么知道?
通哥问:他是不是叫过小菲、佳佳、兰红、兰萍等人的名字?
娜娜答:没错,他总喜欢叫一些陌生人的名字,不过客人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我们不管的。
通哥问:刚才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迟疑了?
娜娜答:因为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些名字的人。
通哥问:还有别人也问过这些人名吗?
娜娜答:竿子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通哥问:竿子是谁?
娜娜答:就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个男的,大名我不知道叫什么,认识的人都叫他竿子。
通哥问:他是怎么问到这个问题的?
娜娜答:就是闲聊说起来的。
通哥问:他认识张国修吗?
娜娜答:不认识。
通哥问:你具体说一下。
娜娜答:这事情说起来也挺怪的,竿子第一次过来,点了100的指压,但当我摸他的时候,他却说不要,他不让我摸他。我说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还害羞啊,他只是让我脱光衣服,对着他自慰。
我看了看通哥,心想:真是什么奇怪客人都有。
通哥问:你们没做吗?
娜娜答:没有。
通哥问:继续说。
娜娜答:之后他每次来都是这么做,有一次完事后,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做,他不说,还让我讲故事给他解闷,我说给钱,他就给了我100块。他问我是不是遇过很多奇怪的客人,我说是,然后和他闲聊起来,其中就说到一个客人总喜欢叫其他人的名字,有什么小菲啊、佳佳啊、兰红啊、梦梦啊。他听了很激动,问我那个客人叫什么名字,我说叫张国修。
通哥问:后来呢,他又来过吗?
娜娜答:那次他走的时候,给我放了300块,说如果那个张国修再来,一定要记下他喊出的其他人的名字,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通哥问:张国修一共喊过多少人的名字?
娜娜答:十个。
这个数目和张小燕提供的一样,看来这十个人名并不是张国修随口喊出的,她们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这个张国修远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
通哥问:这个竿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娜娜答:他在迎宾市场里的一个猪肉摊上帮忙。
通哥问:他多大了,身高,外貌?
娜娜答:20岁出头吧,个子不高,挺瘦挺壮的,长得还行吧。
通哥问: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娜娜答:不知道。
通哥问:每次他都是开车来吗?
娜娜答:是啊,他开一辆破面包车,银灰色的,说是花几千块买的报废车。
当娜娜说出这些信息的时候,我和通哥眼前一亮,这个竿子很符合当时我们为杀害林秀梅的凶手做出的特征描述。
随后,我们走访迎宾市场内的摊贩找到了竿子打工的那个猪肉摊。老板说竿子话不多,干活实在,前些日子说家里有事,就走了。
当我们问起竿子住在哪里的时候,猪肉摊老板带我们过去了。
那是一栋单门独户的民房,两间正房,一间偏房,大门紧锁,通哥找了个砖头,直接把锁子砸坏了。
推开大门,我一眼就见到了偏房前面垃圾桶内的衣物,有男人的,有女人的。
通哥直接进了正房,刚刚推开门,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我跟在后面,闻到那味道差点直接把午饭吐出来。猪肉摊老板登时就瘫在了地上。通哥让我给指挥中心打电话,请求支援。
这个房间墙壁上喷满了血迹,在房间角落里,我们看到了林秀梅的头颅,另一个角落里则是张珊的头颅,还有骨架、手掌、脚掌等器官,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在那些人体组织器官旁边,还有钢锯、长刃砍刀、菜刀、电推子、墙纸刀、封口胶、浓盐酸和一沓黑色塑料袋。
这就是凶手的杀人分尸现场!
在里屋,我们找到了张国修的衣物,却没有见到他的人,紧接着,我们去了偏房。
偏房内有一口大锅,在北方,很多住平房的人家里都有的大锅。
在大锅外面,我看到了一些碎肉,当通哥掀开锅盖,一股怪异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哇哇吐了出来。
在那大锅里,正是被分解的张国修的尸体,他被分解烹尸了!
他的头摆在那些残肢碎块中间,已经被烹煮得脱了相,脸上保持着死亡一刻的惊恐,等待着我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