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媳妇快言快语把事情一说。
“这可要好好管管。娃子都是好娃子,可不好好教,一样会长歪。”田八斤把木杖往地上杵杵,愤声说道,“上次水根媳妇害了木根媳妇的事,我也听说了,幸好没事,我就没出声。现在狗蛋都有样学样了!!走,去跟长福说说。”
老人一提议,大家都跟了上来。还有好多人想看热闹。
“这陈娥也太不像话了。”
“我看狗蛋这娃没教好,每天只想着吃!”
“田水根这么好的人,怎么摊上这样的媳妇。所以老话说得好啊!娶个好媳妇能出息三代呢!”
赵清娘看看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为难地看看大江媳妇。
“爷爷,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进去了,等清娘回了,我们再进去。”大江媳妇马上领会,笑着劝田八斤。
“也好!那我们等清娘出来了再进。”田八斤看一圈人群,也觉得这样大清早上门质问不大好,点头同意,挥挥手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大伙笑着散了,也有喜欢看热闹的呆着没动。
“娘,在家吗?”赵清娘看一眼站到一边的田八斤,大江,大河媳妇,还有翠花奶奶等人,上前叫门。
院门关着,可以听到里面鸡群咯咯叫唤声音,却没人应门。
“娘,我来了,开一下门。”赵清娘又喊了一声。
可还是没人来应门。
“奶,我们来了。”田菊上前使劲拍门。
“哪个丧门星一大早就来叫门!”门内传出田陈氏的一声骂声。
田八斤吹胡子瞪眼想上前,被大江媳妇拉住了,气得他用力把木杖往地上敲敲。
“娘,是我,快开门。我给狗蛋送书生袍来了。”赵清娘提声喊道。
“二伯母,你送书生袍给我啦!”院门打开,田元宝笑道。
“狗蛋,你奶在吗?”赵清娘微笑道。
“奶,二伯母给我送书生袍来啦!”田元宝朝内高声喊道。
赵清娘带着木言和田菊走了进去。
“书生袍在哪呢?”田元宝追在后面喊道。
院子地上放着喂鸡的簸罗,几只鸡欢快的啄着,可见喂鸡正喂了一半。
西厢门口,端个碗,正吃着早饭的陈娥一抬眼,正和赵清娘对了个正着。手一抖,碗晃了晃。
哼!!玉佩我可没拿,谁拿谁害怕去!陈娥挺挺腰,稳稳手,继续低下头喝了口粥。
“娘,二伯母也帮我做了书生袍!”田元宝笑道。
陈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赵清娘快步走进堂屋。
堂屋内,太师椅上端坐着个老太太,板着脸,神情不豫。
“娘,我来了。”赵清娘轻声道。
“奶。”田菊跟着喊道。
木言抿抿嘴,没出声。
“我说今儿怎么刚出屋就听到乌鸦叫呢!”田陈氏皮笑肉不笑道。
“娘,我给狗蛋做了件书生袍。”赵清娘好脾气道,把青色小书生袍拿出来。
“我可不是你娘,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田陈氏哼道,“别人捡剩下的东西,我们可不要。”
“娘,这……”赵清娘接不下去了。
田元宝跑过来,一把拿起书生袍,脱下身上的衣服,立马换上。左右看看,伸伸胳膊,转个圈,喜不自禁,笑着合不拢嘴。
“我娘昨晚连夜做好的,好心好意送来。”田菊愤愤道。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整一个赔钱丫头片子。”田陈氏一股火还憋在心里,不发不痛快,“你自已说说,你还当我是娘吗?”
“问你要两个瓜吃,就说没有!”陈娥端着碗倚到堂屋门口,嚼着鸡骨头嘲道,“打个大野猪,急巴巴送到别人家!有你这样当儿媳的吗?”
田八斤带着大江、大河媳妇等人,已进了院内。
“小娥说得没错,问你要两个瓜都说没有。打个大野猪也没让我尝一口。”田陈氏怒道,“做件书生袍还送给外人。我看你是当我死了!”
“娘,我没……”赵清娘低声道。
“别,我可当不起你娘,你还是喊别人做娘吧!”田陈氏挥手道。
“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娘。”田菊怒道。
“奶,香瓜是舅母给我的,也就几个,田爷爷修房子,大伙都去帮忙了,给大伙尝尝也应该,大野猪主要是铁牛叔打到的,再说也没有送给谁,村长帮着卖了,都买了笔墨给娃子们用了,狗蛋也有。”木言几句话说完,心想,你的怒火再旺一些吧,外面大伙可都听着呢!
“说得倒好听,谁知道你安得啥心思呢!”陈娥没查觉到身后有人,还在那儿扇风,慢声道,“铁牛长得那么俊。“
这句话一出,屋内屋外的人全都呆了!!
“跪下!看我今天不好好教教你!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田陈氏猛拍一下桌子,一声怒吼。
一句话,好似落实了赵清娘的罪名!
“娘……”赵清娘眼睛红了,一声哽咽。
“只有自已心里脏的人才会这样看别人!!娘,我们走!!”木言怒喊,双手紧握,愧疚、羞愤、后悔齐涌上心头,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原想着能借别人的压力收拾田陈氏和陈娥,哪想竟让赵清娘受这样的污水,一时只想离得这些心眼歪了的人远远的。
田菊一声怒喊,朝着田陈氏就要扑上去,一转念,收住脚,朝着门口的陈娥扑上去,伸出手要想撕她的臭嘴,却被赵清娘在身后死死抱住。
“跪下!”一声威严的苍老声蓦然响在身后。陈娥一惊,却又一喜,嘿嘿,也是叫赵清娘跪下呢。看来自已瞎说,别人信了。回头一看,田八斤柱着木杖正站在院中,后面还站着好些人。
腰背坚挺,持重如山,满身正直,一头白发,散下几丝在风中微微飘动。双目炯炯有神,嘴角紧抿,带着说一不二的权威,正看着自已。
八斤叔爷,他怎么来了?嘿嘿,来了正好,赵清娘,看你还能怎么说。谁让你日子越过越好,现在这些活全都落到我身上。嘿嘿嘿……
“跪下!”田八斤看着陈娥,又喝一声,声音低沉,沉沉威压,重愈千金。
不对啊!怎么会看着自已!不是应该朝着赵清娘说的嘛!陈娥皱起眉头,收起笑容,腿慢慢地软了,越来越软,双腿明显抖动起来,脑中越来越糊涂,扑通一声,手里还端着一碗加了鸡汤的小米粥,跪在了堂屋屋檐下。
“我的话真是越来越不管用了!你耳朵聋啦!!”田陈氏怒吼,随即又奇怪道,“小娥,我又没叫你跪!”
陈娥吓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长福媳妇真是好威风啊!”田八斤端着脸,缓步进屋,慢声道。
“八斤叔,您怎么来了?”田陈氏一慌,急忙站起身。
“怎么,我不能来吗!”田八斤走到堂前,在田陈氏让开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说道。
“不,不是这个意思,您老肯来是我们的福气,是我们的福气!”田陈氏呐呐道。
“木根媳妇,你是个好的。我都看着呢!带着娃先回去吧。”田八斤朝着赵清娘微笑道。
田陈氏张嘴欲言,看看堂上的田八斤,再看看堂下的大江媳妇等一大帮人,乖乖闭上嘴,这个架式有点大啊!心中揣揣,慌了起来,老头子回来肯定不会放过自已!!
“娘,我们回吧!”木言拉拉赵清娘,再拉拉田菊的手,低声道。
好,赵清娘微抬头,朝田八斤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脚步踉跄往外走去。
原本怒得要发狂的田菊,被赵清娘死命抱住,又见到族里最年长的八斤祖爷爷出来说话,让陈娥乖乖跪下了,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大半。
大江媳妇急步上前,扶住赵清娘往外走,和声劝道:“清娘,她的话你就当她放屁!可别往心里去!她那张臭嘴甭指望能说出好话来!”
“嗯,嫂子你别担心,我没事。”赵清娘强露笑容回道。
“菊,快扶着点你娘,回去躺着睡一会吧!眼底都黑了!”大江媳妇关心道。
田菊急忙扶住赵清娘的胳膊,往家走。
木言拉着赵清娘的手,刚跨出院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声田八斤淡淡的声音,“去地里,把长福和水根娃叫回来。”
“娘,您别难过了!”木言闷闷道。
“丫头,刚才吓着了吧!娘没事,好多了!”赵清娘走出老屋,呼了口新鲜空气,终于觉得好多了。
“娘,别为这种人说得话难过,不值得。我们应该高高兴兴。”木言劝道。
“嗯,妹妹说得对!”田菊点头赞同。
“好,娘不难过!”赵清娘藏起伤心,展现笑容。
“娘,您不想笑就别笑了!”木言伸手揉揉赵清娘的手背,把脸靠上去,轻声道。
“嗯,妹妹说得对!”田菊又道。
“好,娘真得不难过了!”赵清娘看看右手边扶着自已的田菊,再看看左手边依着自已走的小丫头,真心笑了。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别人肯定会说酸话,自已何必当真呢!过好自已的日子就行,娃他爹虽然是个庄稼汉,可对自已一心一意,处处把自已放在头里;娃子们一个比一个懂事,自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样一想,赵清娘真真笑了。
“走,回家咯!我们去弄丫头说得什么蓝莓酱吧!”赵清娘轻声笑起来。
“好!”田菊和木言答得又脆又响亮。
母女三人,高高兴兴把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