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程锦从车上下来,到附近的商店买了包香烟和打火机,又回到了车里,点着一根香烟,抽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抽烟。
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车里烟雾缭绕,呛得罗程锦猛烈地咳嗽,还是继续抽着。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路灯遮掩在马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中,树影婆娑,这条街道并不繁华,建筑基本是些低层的建筑,罗程锦对这条街道没什么印象。
罗程锦心里想着:原来林诺一直住在这里,我要早一点遇到林诺,或许情况就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罗程锦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当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叹着气,感觉越来越冷,心里更冷。
抬起头,罗程锦看到跟林诺在一起的男子从公寓里走了出来,并且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扔到垃圾桶里。
罗程锦急忙掐灭了手里的烟蒂。
看到杜伟,罗程锦满腔怒火,身体猛地向前探着,脸似乎要贴到了挡风玻璃上,眼睛里透着杀气,他要看清那个年轻人的嘴脸,好找一个阴暗的角落,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除掉他。
罗程锦横眉立目地看着那个被林诺唤作杜伟的年轻人,“他是林诺的男友吗?如果是林诺的男友,那林诺失忆的时候,他去了哪?为什么又突然出现?……”
罗程锦的心里充满了疑问,看到杜伟朝着蓝色的车子走去,突然扭头向罗程锦的方向看了一眼,罗程锦一惊,把头一沉。
过了片刻,抬眼看到杜伟上了车,开车离开了。
罗程锦打开车门,下了车,刚才看到杜伟向垃圾桶扔的东西有些眼熟,于是朝着垃圾桶的方向走了过去,却看到一位小姑娘把杜伟扔的东西捡走了。
快跑几步,罗程锦冲着那位小姑娘喊道,“小姑娘,请等一下!”
那位小女孩儿一楞,神情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提防着向后退了两步,“怎么?有事吗?”
“那个包,你手里的那个包是我女朋友的。”罗程锦指着小姑娘手里那个橙黄色的背包说:“可不小心被小偷顺走了,你可不可以把包还给我,要多少钱都行。”
罗程锦是多么渴望能得到姑娘手里的背包,罗程锦看到文华妈妈背过这个包,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猜测一定是文华妈妈送给林诺的。
那个姑娘有些半信半疑,犹豫地问:“你怎么证明这个背包是你女朋友的?”
小姑娘看到,眼前陌生男子的眼神极其可怜,对自己手里的包那种强烈的渴望的神情。
“没有记错的话,背包里应该有一个朱红色的发卡,草莓色的唇膏,有个印有少女图案的小日记本……还有一个玫瑰色的手机。”罗程锦一一罗列着。
罗程锦曾经偷偷翻过林诺的包,想要看看她唇膏的颜色,好买给林诺,自然记得这些包里的小物件。
那个姑娘打开背包,翻看着,的确找到了罗程锦提过的那些小物件,唯独不见玫瑰色的手机,却也足以证明,这个包跟面前的男子有关,“看样子,你说地是真的,还给你。”
说着,小姑娘就把橙黄色的背包递给了罗程锦,罗程锦简直要感激涕零了,“姑娘,真是谢谢你,那这些钱……”
罗程锦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钱,举在手里,要感谢这位小姑娘。
小姑娘笑了,“原来也不是我的,现在物归原主,我只是想说你的女友真是幸运。”说完小姑娘笑着走了。
罗程锦接过林诺的背包,像得到了宝贝一样搂在怀里,然后情不自禁地向公寓的小区里走去。
来到了小区里,抬头四下看着,各家灯火闪烁,忽明忽暗,“林诺,你在哪儿,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忘记了我,失去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罗程锦像喝了毒药,万般的痛楚……
罗程锦走出了小区,步履沉重地来到了马路的对面,开车离开了。
杜伟把车开到路边一处小广场附近,把车停在那里,搓了把脸,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好累,身体累,心更累,心力交瘁。
可杜伟觉得自己不能没有林诺,心里在激烈地挣扎着,斗争着……
杜伟似乎听到有一个低沉而又压抑的声音,来自灵魂深处,说道:“杜伟,他抛弃了林诺,那么的绝情,他根本不配做林诺的男友!”
一个尖锐的声音辩解道:“那也是迫不得已,林诺欠了那么多的医院费,为了偿还药费,杜伟也是无奈之举。”
低沉的声音愤怒了,“那都是借口,杜伟背叛了林诺,他喜欢上了有钱的女人,多么可耻,多么龌龊,多么卑鄙的负心人。”
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哈哈……那时林诺成了植物人,难道还让杜伟遥遥无期地等一辈子吗?”那个尖锐的声音说道。
那个低沉的声音沉默了。
一辆车迎面驶过,灯光很刺眼,杜伟伸出手挡了一下,心里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离开林诺,一直照顾着她,等她醒来,也许就会牵着林诺的手,步入婚姻的礼堂。
杜伟看着车子的前方,夜色很美,一片灯火通明的夜景,霓虹灯闪烁着,城市的夜晚也是色彩迷离。
掏出手机,翻出陈一凡的电话号码,已经有三年多的时间,没打过这个电话了,觉得有些陌生,当年上高中时,二人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一起吃泡面,挤一管牙膏,用一条毛巾,在一个饭盆里吃饭,有时偷看着对方收到的情书……
友情跟爱情不一样,爱情是距离产生美,友谊则是距离有了,美却没了。
拨通电话,对方的声音有些冷淡, “怎么想起我了?”杜伟很习惯他的冷淡。
如此的冰冷,让接电话人的手,都会感觉冰冷。
杜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脸,挤出了笑声:“哈哈,一凡,还能听出我的声音,行啊,好久不见,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喝两杯?”
对方一直沉默着。
过了许久,问道:“林诺呢?”
杜伟一怔,随即说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约个地方,我们边喝边聊。”
沉默片刻,说道:“在我家附近的酒吧等我,从前我们常去的那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杜伟开车来到了陈一凡家附近的酒吧,出国之前,经常会跟陈一凡来到这里喝两杯。
这间酒吧看上去是重新装修过,原本暗灰色的外墙,换成了朱红色,看上去更庄重了些,典雅了不少。
把车停好,走进了酒吧,酒吧里的环境也焕然一新,吧台挪到了靠里的位置,灯光更柔和了,吧台比原来更宽,调酒师也是陌生的面孔。
酒吧里正播放着里查德.克莱德曼的《星空》,很轻柔,很舒缓,配着优雅的环境,让人的心情很放松,很愉悦。
杜伟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有位年轻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杜伟点了两杯杜松子酒,一杯加了青柠,一杯不加,杜松子酒是陈一凡比较中意的酒,很温和的酒品,并且这家的杜松子酒全部来自荷兰,喝起来味道更醇美更绵柔。
刚点完酒,陈一凡走了进来,杜伟站起来摆了摆手。
陈一凡看到了杜伟,走过去,表情很冷,正襟坐在了杜伟的对面,默然地看着杜伟。
“好久不见。”杜伟主动开口,笑着说道,想解开尴尬的气氛。
陈一凡看着杜伟,冷冷地说道:“好久不见?还是几年不见,玩消失吗?”
杜伟听出,陈一凡对自己这么多年没有音讯很气愤,笑着说:“常言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见面,感觉更亲近些。”
陈一凡扯了下衣襟,又看了一眼杜伟,目光变得柔和了些,杜伟心里很清楚,陈一凡生气也只是一时。
“这几年去了哪,林诺呢,我的优秀的设计师,被你拐哪去了?”陈一凡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杜伟。
“我带她去了美国,刚回来不久。”慌言让杜伟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算你还有良心。”陈一凡的心情似乎舒缓了许多。
得知林诺出了车祸,陈一凡的心里很难过,也曾偷偷在林诺的病房前踯躅,可在一年之后,再去医院时,林诺不见了,医院告知,说是林诺出院了。
林诺离开公司之后,公司的销售业绩也是大不如从前,并且连续三年婚纱设计大赛,也是战绩惨淡。
一直没有林诺的消息,陈一凡始终放心不下,杜伟也像是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服务生端上来了两杯酒,“二位请慢用。”
杜伟看着服务生说:“再来一碟胡豆和牛肉干,牛肉干要那种椒盐的,不要那种甜的。”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说道。
“我想求你件事,陈一凡。”杜伟的语气很凝重,神情也很严肃地说。
“什么事?搞得那么严肃,林诺醒过来了,对你来说,还有什么难事吗?”陈一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是关于林诺的。”
关于林诺,陈一凡的神情又有些紧张,“林诺?她不是好了吗?难道还没完全恢复吗?”
“恢复了,但是我还是有一件事要求你。”杜伟目光炯炯地看着陈一凡说。
“你要求我什么,求我再次收留她吗?不用求,我们现在多么需要她。”陈一凡在极力掩饰心里的兴奋。
杜伟喝了口了酒,似乎话题很沉重,说起来有些困难,眉头蹙了几下。
“杜伟,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陈一凡把身子侧一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那次车祸,林诺也是九死一生,她在国内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于是我带她去了国外,在美国治疗了两年,她醒过来了。”说话时,杜伟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杜伟又接着说道:“林诺的病情并不稳定,不能有任何的刺激,她醒来之后,记忆停留在了车祸之前,之后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了。”表情很哀伤。
陈一凡很惊讶,“真是不可思议。”
陈一凡想了下,正色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说让我们扭曲下时间,让一切还停留在车祸之前,是这个意思吗?”
“对,不要提及对她有过伤害的事情,特别是那场车祸。”杜伟态度极为严肃地看着陈一凡。
“没问题,林诺是一位出色的设计师,我们保护她还来不及,怎么能伤害呢?”陈一凡也是很诚恳地说。
陈一凡兴致很浓,很久没像这样开心了,已经喝光了酒杯里的酒,自己又倒了一杯,把杜伟的酒杯也添满了。
“林诺跟我说,你们要参加今年的婚纱设计大赛?”杜伟拿一条牛肉干吃了起来,还是老的味道。
“林诺是怎么知道的?”陈一凡很纳闷地问。
杜伟笑了,“从新闻上看到的,看到你接受采访的那段。”
陈一凡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凡也是拿了数次的设计大赛的冠军,可自从林诺离开公司,我们就被冠军抛弃了。”
“我总听到林诺提起朱迪,他不是很棒的设计师吗?”杜伟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陈一凡很遗憾地说:“朱迪的确是位很努力的设计师,却缺少优秀设计师的天赋。”
“我们一凡现在也是困难重重,销售业绩一直在下滑,为了能够赢得这场比赛,大家的确很拼,心里却没有了底气。”陈一凡愁容满面地说。
“林诺回来了,或许对你们重新获得冠军有帮助。”杜伟吃了几颗胡豆说。
“往年也许可以,今年华裳新签了一位很厉害的设计师,雷允儿,名字就挺雷人,她参加过米兰国际时装大赛,也是取得不错的成绩,是一位不容小觑的人物。”
提起雷允儿,陈一凡也是喝了口酒压压惊。
陈一凡和杜伟聊了很晚,两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杜伟找了位代驾,被送回家了。
翌日清晨,杜伟一早来到了林诺租住的公寓,还给林诺买了早餐。
公寓的院子里有起来晨练的老人,面积虽然不大,却也安静,有几株忘忧草长得很茂盛,只是过了花期,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杆。
杜伟拎着早饭上了楼,走在走廊里也是小心翼翼,不然会蹭到墙上涂料。
来到了501室的门前,掀开地上的垫子,拿出钥匙,打开门,“林诺,起来了吗?”
屋里很安静,没有人回答。
“林诺,还睡呢?”杜伟进到屋里,换了双拖鞋,四下看着,林诺不在家里。
杜伟猜测林诺一定上班去了,她是个工作狂,一天不上班都会发疯的,虽然今天是周末。
杜伟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想着那晚,自己从医院出来,真奔家里,在阳台的大柜子里,找到了林诺的所有东西,电话,手袋,钥匙串,U盘……甚至发卡,杜伟从家里带到了林诺租住的公寓。
那晚,杜伟也是心力交瘁,良心也在受着极大的谴责,想着林诺出事之后,自己把林诺一个人扔在了医院里,杜伟不敢再想起这些,每次想起,都会非常地痛苦。
杜伟把整个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地方都收拾完,天已是大亮,离开公寓又去了医院,竟然不知道衣服蹭上了蓝色的涂料,差点被林诺发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