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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笺烟雨

罗程锦和衣而卧,彻夜难眠,天色渐亮,便起身出去了。

一笺烟雨,丛影朦胧,红墙前几株高大的玉兰树在蒙蒙细雨中涤荡,叶子苍翠欲滴。

墨绿色的青藤叶子积聚了雨水,滴滴答答地滴落着,花圃里的凤仙花的花蕾变得沉甸甸的。

花托里积满了雨水,像少女溢出的一汪情思,石板路变得光亮如玉。

罗程锦漫步在雨中,细细的雨淋湿了他的头发,他的外套,他的鞋子,也淋湿了他的心,孤寂的心变成了一朵下雨的云。

曾经的记忆风干成了一层层美丽的风景,罗程锦抽出一层最美的风景……

秋日里的阳光暖意融融,可爱的小林诺蹲在一丛太阳花旁,宛若一朵最美的太阳花。

林诺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胳膊,昊昊跑了过来,“林诺,你在看什么呢?”

“昊昊,有个虫子落到了我的胳膊上。”小林诺喊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着。

昊昊俯下身看了一眼说道,“是金龟子,不会伤人的。”

林诺有些害怕,她怯怯地说道:“昊昊,我害怕!”

“林诺害怕虫子?真是胆小鬼!它不会咬你的,不要害怕!”昊昊鼓励着说道,像极了大哥哥。

“嗯。”林诺看着正在爬动着红色的金龟子,“它好漂亮!”

“我见过最漂亮的一只金龟子。”昊昊语气很神秘地说道。

昊昊的眼睛放着光亮,“那是一只最漂亮的金龟子,它的触角是弯曲的,身上有数不清的斑点,你知道它从哪来的吗?”

林诺抬起头,大眼睛扑闪着,看着昊昊摇了摇头,“我没见过那样的金龟子。”

“触角弯曲的金龟子是上天派来的信使,它会带来妈妈捎来的信。”昊昊神秘兮兮地说。

听到妈妈两个字小林诺立时变得泪眼汪汪,“昊昊,你说的是真的吗?”一脸的伤心,一脸的难过,泛着泪光。

“当然,我在一本魔法书上看到的。”昊昊喜欢看书,各种稀奇古怪的图书他都爱读,孤儿院里的图书大部分是捐赠来的,繁繁总总。

“那你妈妈让金龟子给你捎信了吗?”小林诺天真地问。

“嗯!”昊昊坚定地点了点头。

“快告诉我,你妈妈跟你说什么了?”林诺眨着眼睛,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答案。

“她告诉我,有一天她会来接我的,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提到妈妈昊昊忧郁的眼神放着七彩的光芒。

小林诺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昊昊,“真好!”

“啊……啊……我的金龟子!快回来!它飞走了!”小林诺站起来看着金龟子飞走了。

那只金龟子振动着透明的翅膀飞走了,小林诺很留恋那只可爱的小家伙,她期待着也许妈妈会让它捎信给自己。

金龟子飞走了,林诺失落地站在那里,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了太阳花上。

太阳花的花瓣好像也被动容了,一颤一颤的。

昊昊拉起了林诺的胳膊安慰到:“林诺,没关系的,我给你画一只金龟子。”说完昊昊掏出一只红色的彩笔在林诺的胳膊上画着。

林诺泪眼蒙蒙地看着昊昊,“我要一只长满斑点、触角弯曲的金龟子!”

昊昊画了一只长着长长的、触角弯曲的金龟子,林诺笑了,问道:“昊昊,我妈妈会让它给我捎来信吗?”

昊昊看着林诺,信誓旦旦地说:“会的,一定会的!”

雨下得大了些,罗程锦的眼前飞舞着成群结对的金龟子,翩跹飞舞,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雨哪里是金龟子……

雨越下越大,罗程锦慢步回到了厢楼的寝室,雨水顺着头发滴落了下来。

罗程锦顺手拿起了挂在床头的一条毛巾擦了擦头发。

罗程锦闻到了一股太阳花的味道,罗程锦的心头不禁一荡,像微风吹过花丛,泛着一抹太阳花的清香。

罗程锦脱下了外套,挂到了门旁的衣架上,又掸了掸裤子上的雨水,甩了甩头发,安然地坐到了床沿上。

随手一摸,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还是那两把钥匙,罗程锦把它放在了桌子上,小铃铛碰到了桌子发出的清脆的声音,特别的悦耳。

罗程锦百无聊赖地捡起了床上的书,翻了一页,罗程锦注意到在书的右下角写着一个“林”字,字体很娟秀。

罗程锦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不禁浮想联翩,“是森林的林?还是林诺的林?”遐想着。

又翻一页,书上有用红笔勾勒的痕迹,并且做了细致地标注,字迹非常地工整,一定是功课极为优秀的女生。

罗程锦不禁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要去翻动一本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书?”罗程锦不禁皱起眉头,想着自己对服装设计从来也不感兴趣。

可这本书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驱使着罗程锦一直翻下去。

当罗程锦翻到第十一讲最后一页时,上面的插图是一件白色的婚纱,很漂亮很飘逸的一件婚纱。

罗程锦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凝注,所有的情感被眼前的画面牵引。

并非是被有多漂亮、多飘逸的婚纱而吸引,目光凝注在一只金龟子上。

在书页的空白处 ,赫然“落”了一只红色的金龟子,长长的触角弯曲着,身上有无数的黑色的斑点,正振动着翅膀,仿佛飞入人间的天使……

“是林诺,一定是林诺!”看到长着弯曲触角的金龟子,罗程锦喜极而泣,他笃定这间寝室的主人一定是林诺。

罗程锦又重新打量着这间寝室,忽然整间寝室都飘浮着太阳花的味道,有数不清的金龟子在飞舞。

罗程锦的心里的那片太阳花瞬间绽放,像生命的花开,热烈而又璨然。

罗程锦把书轻轻地放回到枕边,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拿起了桌子上的钥匙,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罗程锦来到了床边,蹲下身,把床下的木箱子拖了出来。

木箱子上的油漆已经脱落,露出了木头的本色,罗程锦举起了钥匙,锁头很小,“吧嗒”一声,锁被打开。

也打开了罗程锦的心锁,怦怦然。

罗程锦双手搭在木箱上,停留了许久,他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伤痕累累的心。

睁开眼睛,缓缓掀起了木箱子的盖,似乎有些沉重。

罗程锦不禁再一次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了,眼前赫然是一摞摞的奖状,各种获奖证书,还一座透明的水晶奖杯,奖项是演讲比赛的冠军。

所有奖状的属名果然是林诺!

罗程锦捧着厚厚的获奖证书,欣喜若狂。

罗程锦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有小学时候的,中学的,高中的,大学的各种荣誉,最后一张是手写的奖状,没有印章。

罗程锦看了一眼签名,是院长签的名,名头是奖给最优秀的女儿。

罗程锦不禁心头一热,“院长知道林诺出了状况了吗?”

“林诺是要多么的努力才能获得这么多的荣誉啊!”罗程锦此时的心里波涛汹涌,无法平息。

从孤儿院到城里去上学,骑车差不多要两个多小时,坐公交车也要半个多小时,林诺瘦弱的身影骑着单车在罗程锦的脑海里浮现。

林诺是多么的坚强,对未来多么执着的追求,才会让她风雨无阻地踏上求学的路,一定会无数次地跌倒,无数次地爬起,才会冲到了大学的校园。

一切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却遭遇了不幸,“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失去了记忆?”罗程锦不禁疑窦顿生。

罗程锦把箱子的所有物品又都恢复了初始,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动过一样,盖上盖子,又上了锁,然后把木箱子又推回到了床下。

罗程锦又看到了那双悠怨的眼睛,罗程锦将身子探进了床下,伸出手够到了那个娃娃,把它拖了出来。

打量着眼前的布娃娃,穿着碎花的裙子,还罩着一件小马甲,应该是林诺为布娃娃亲手做的。

布娃娃的身上粘满灰尘,罗程锦用手掸了一掸,还用抹布仔细地擦拭了布娃娃的脸,把她放在了床上,倚着墙,看上去眼神也变得灿烂了。

罗程锦站起来,看了一眼那口红黑色的木柜,罗程锦并不打算打开它,只是走上前去用手抚摸了几下,然后回到桌子旁,把钥匙放到了桌子上。

罗程锦要去找院长。

罗程锦刚下到二楼就看到胡杏儿,胡杏儿一看到罗程锦,就像绽放的一朵桃花,“我到处找你,快来,我正好有事情找你。”

“我……”罗程锦想说些什么。

可胡杏儿不容分说把罗程锦扯到了她的医务室。

刚进医务室罗程锦看医务室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个头不高,圆圆的脸,像大铁锅里贴的玉米饼一样圆,也像玉米饼一样粗糙。

来者上身穿着格子衬衫,制服的裤子,肚子鼓囊囊的,唯独眼睛很有神,透着商人的精明和心机。

罗程锦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又看了看胡杏儿,漠然地表情已经告诉胡杏儿,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年轻人。

不过那个年轻人好像认识罗程锦,看着罗程锦走上前来问道:“你怎么还住在这里?还打算住多久?一直住下去吗?”

罗程锦更是一头雾水:“你认识我吗?”

“当然,我认识你,我们见过的,你忘了吗?”圆脸的年轻人说得很认真,一脸的实诚,并不像在扯慌。

胡杏儿看着罗程锦,上看下看着,好像从来没见过面一样,胡杏儿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罗程锦被问得楞住了,“我是王大宝啊,蘑菇屯卖水蜜桃的。”

话音未落,“玉米饼”冲了过来:“什么?什么?你叫王大宝?真是乱了套了,你叫王大宝,那我叫什么?”

罗程锦听了“玉米饼”的话,立时知道他是谁了,也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罗程锦赶紧走上前来,拉住了王大宝,然后使了一个眼神,一个诡异的眼神。

“噢,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不是王小宝吗?咱俩的名字就差一个字?”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王大宝。

“我王小宝……你开什么玩笑……”来者张牙舞爪地争辩着。

还没等说完,罗程锦把自己的名片在来者的面前一晃。

王大宝定睛看了一眼,眼睛闪过一道光,立时心领神会,此刻他已然明了自己该怎么说话了。

“噢,对,我是累得糊涂,我不就是王小宝吗。”王大宝看着罗程锦很自然地说道。

罗程锦讪讪地笑了。

“我说王大宝,你怎么还住在这里,不打算走吗?还有那么多桃子没卖呢?”王大宝问道。

胡杏儿彻底蒙了,她不知道王大宝怎么突然又变成了王小宝。

胡杏儿不禁感觉无比的诧异和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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