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的王八？”我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赵先生说的是瓮中捉鳖。
院子里面的人都在忙忙碌碌，而我不懂鬼神，也帮不上忙，所以就站在旁边了，免得碍手碍脚的帮了倒忙。
夏心他们先在院子里面撒了很多朱砂，然后和赵先生一块摆弄古爷爷的尸体。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看了一会我忽然觉得有点熟悉。
他们先给尸体换了一身寿衣，然后又抬到木床上。随后用竹竿和破席子搭起来一个小小的棚子。
我叫住赵先生，说道：“你们在干什么？在搭灵棚？”
赵先生从旁边拿了一沓白纸，又递给我一把剪刀：“是啊，是啊。你来帮忙剪纸钱。”
我有点茫然的接过剪刀和白纸：“我们不是要把古爷爷的魂魄逼出来吗？怎么现在反倒要搭灵棚剪纸钱了？我们要帮他出殡还是怎么的？”
赵先生解释说：“我们这叫先礼后兵，先帮着古老头大操大办办丧事，并且给他点供香烧纸钱。古爷爷感动之下，也许就回来了。当然，他要是不回来，那咱们就不客气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听得很纳闷：古爷爷都死了，入土为安了，我们又把他挖出来，重新办一次丧事，这不是瞎折腾他吗？我很怀疑他会不会感动。
我正在大惑不解的时候，赵先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我身边，然后来指点我剪纸钱。他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之后，最终还是忍耐不住，略带着一点得意说道：“办丧事是假，给古老头动刑罚是真。”
我好奇的看着他。
他神神秘秘的说：“这个刑罚的方法，是我的独门秘诀，向来不外传。不过你是我外甥，这就不一样了。”
我翻了翻白眼：“你别这么入戏行不行？咱们俩有血缘关系吗？”
赵先生说：“你不是被你干爷捡来的吗？没准咱们真是亲戚呢？这肯定有一定几率吧？”
我说：“嗯，十几亿分之一的几率。好了，你别跟我东拉西扯了，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先生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来，他说道：“你以为，折磨尸体，是把古老头大卸八块，放到锅里煮吗？那样又脏又臭，就落了下乘，而且惨无人道，一点都不光彩。”
我耐着性子配合他：“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赵先生搓了搓手，得意的说：“你猜古老头为什么这么在意这具尸体？”
我连猜都不想猜，而且我也知道，赵先生并不是真的让我猜。他只是想卖个关子而已，于是我直接问：“你说为什么？”
赵先生说：“一般人保留尸体，修建坟墓，是为了子孙烧纸上香的时候，自己可以收到。这一点古老头不用考虑，他好像没有子孙。”
我点了点头。
赵先生又说：“还有一些人，保留尸体，是为了来生。你有没有听说过？古代宫里的太监，临死的时候都要把自己的宝贝放进棺材里。完完整整的下葬，来生才能做个正常人。不过古老头也不用考虑这个，他好像没打算投胎转世。”
我又点了点头。
赵先生说：“还有一些人……”
我打断他：“二舅，你别举例子了，你就直接说，古老头留着这尸体想干嘛。”
赵先生说：“他想把尸体放在古墓里，混淆阴阳。所以，咱们只要动他的尸体，就会破坏他的计划，他不能不紧张。”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谁知道赵先生又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就算咱们把尸体弄坏了。古老头也可以用一个纸人代替。纸人的效果可能不如尸体好，但是也能起作用。”
我说：“是啊，在古墓里边，躺在棺材里的就是一个纸人。”
赵先生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我找来了一个魂魄，并且打算把这个魂魄塞到古老头的尸体里面。你还记得包小沐吗？”
我说：“记得啊？”
赵先生说：“包小沐曾经遇见了一位大师。那大师开坛做法，帮他把魂魄和包小杰肉身变得很契合，即使是包小杰本人的魂魄回来了，也奈何不得。嘿嘿，我就学这个办法，让新找来的魂魄和古老头的尸体融合在一块。到时候，古老头放在坟墓里的纸人也没用了。因为纸人是肉身的替身，而他的肉身已经不属于他了。”
“等他彻底丢了肉身，没有办法混淆阴阳的时候，你猜他会不会着急？”
我对赵先生说：“你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但是这里边有一件事挺难办的。我记得那位大师费了老大的力气，只能把魂魄和肉身融合五十天。你本领很大吗？能融合多久？”
赵先生说：“我不知道能融合多久，反正达不到五十天。”
我说：“那样的话，古老头只要东躲西藏，五十天内不被阴差抓到不就可以了吗？咱们在这里融合尸体，他也不一定害怕。”
赵先生脸上的表情更加奸诈了：“是啊。我自己心里清楚，我顶多融合几天时间而已。但是没关系啊，古老头不知道。他敢冒险吗？”
我说：“等你融合完了尸体，古老头应该能感应到吧？”
赵先生笑嘻嘻的说：“如果我动作慢点，给古老头点时间，让他及时赶到来阻止我呢？大外甥，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抓住古老头的魂魄，不是破坏他的尸体。所以啊，什么融合都是幌子，一个诱饵而已。”
我感慨的说：“二舅，你真是太坏了。”
赵先生得意的说：“承让，承让。”
然后他转身就要走。我拽住他：“不对啊。就算假模假样的融合，你也要有一个魂魄吧？你准备的那个魂魄呢？”
赵先生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纸人：“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我一看那纸人，差点崩溃了：是二胡。
我苦着脸说：“二舅，你能不能把这东西扔了？”
赵先生说：“我可舍不得扔，现在不是又用上了吗？”
随后，他就走到灵床跟前，开始摆弄那具尸体了。
这时候，灵堂已经彻底布置完毕了。赵先生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把纸人放在了尸体的胸口上。
他在纸人身上点了一支蜡烛，蜡烛烧得很旺，蜡油沿着蜡烛流下来，滴在纸人身上，把纸人和古爷爷的尸体粘在一块。
我看见蜡烛越烧越短，已经在古爷爷的胸口上堆成了一团。
赵先生没有管那支蜡烛，可能这也是融合魂魄的一个步骤吧。
夏心和阿昌抱着胳膊站在旁边，一脸看戏的样子，但是我看见夏心手里面握着小刀，而阿昌的肌肉紧绷。他们显然很警惕，所谓的悠闲只是装出来的罢了。
赵先生拿起来一只油灯，在油灯的灯壁上写下了二胡的生辰八字。又把古爷爷尸体上的头发剪下来一绺，放进了灯油当中。
油灯烧得哔哔剥剥的，有一些黑烟冒出来。赵先生把灯放在灵床下面，让烟气熏烤着灵床。
然后他向我走过来，对我说：“大外甥，这事还需要你帮个忙。”
我警惕的问：“需要我帮忙？我能干什么？”
赵先生说：“你和二胡的魂魄，毕竟有些瓜葛。而且他曾经上过你的身，你们俩挺有缘分的。现在要给二胡和古老头融合在一块。你应该可以看到一些东西。我就明说了吧，你会出现幻觉。”
我一听这话，顿时热血上涌。我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对赵先生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你用谁的魂魄不好，偏偏用二胡的。你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赵先生摆了摆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听我说。”
我急了：“你还说什么？那就说实话吧，你为什么偏偏用二胡的魂魄？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本来等着赵先生矢口否认，然后再把他驳的体无完肤。谁知道赵先生点了点头：“是啊，我是故意的。”
我有点惊讶，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赵先生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副勾肩搭背哥俩好的样子，然后对我说：“古老头很狡猾。咱们确实是在逼他出来，但是他是不是到了，我们不知道啊。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观察，这个人就是你。”
我问：“为什么是我？我怎么观察？”
赵先生说：“等二胡和古老头开始融合的时候，你就注意观察你的幻觉。如果古老头出现在你的幻觉中，这就说明他已经到了。你就提醒我们。到时候我们会采取一定的措施。”
赵先生塞给我一只铃铛：“这东西还记得吧？你就摇铃铛就可以了，我们会听见的。”
我问赵先生：“那幻觉什么时候出现啊？”
赵先生忽然朝我古里古怪的笑了笑，指着我身后说：“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我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小婴儿。不是二胡是谁？他正冲我嘿嘿的笑。
我吓得够呛，想回过头来找赵先生，但是已经晚了，赵先生不见了，夏心也不见了，院子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这个幻觉很恐怖，里面只有两个人，我和二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