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钱芳的人不多,她能连累到的人却着实不少。
钱芳何尝不是想到这种劣势和障碍,才一直隐忍,被人劝回家,继续维持这恐怖的婚姻呢。
当时再咬牙坚持,带着小芮赖在娘家,由他上窜下跳地闹腾,她咬定离婚不放松,彻底解决就好了。钱芳经常后悔,后患无穷,她的磨难注定还未到头,钱芳还得回去承受。
母亲又念起老黄历,说道:“起初要不是你刻意瞒着我们,万汉辉不但是二婚,前面还有一个女儿,我们怎么会同意你嫁给他呢?”钱芳懊恼,当时她也不知道。
钱母大概不好埋怨大嫂纪红,不该牵线,介绍这么一个差劲的对象。“他三十多岁,还要租房子结婚,回到无锡,他父母拆迁都没为他留一间,这种人还有什么好嫁头。”
钱芳何尝不这样想呢,偏又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稀里糊涂就上当了。
“还是闪婚,又是祼婚,过去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都比你这桩婚姻靠谱。”母亲还在唠叨,嘴里也冒出新鲜名词,什么闪婚呀,祼婚呀!
大概是电视剧里看到的,钱芳苦笑不语。
接下来大概又要表功:“万汉辉买下现在的房子,就连首付的钱都是钱芳父母给凑上,至今还有十万块没还上。”万汉辉不急还上,还要存钱换掉手上的车。钱芳心想,母亲不会是得知这件事找自己来的吧,若是知道又该骂上一个晚上。钱母没有继续借题发挥,她不为这个找钱芳。
钱母若无其是地兜圈子,始终没提妹妹钱溢的名字,钱芳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钱溢一早就打电话向钱母责难,将发生婚姻危机全盘说给母亲,夫妻俩已经闹了一个月的冷战,不知如何收场。迁怒钱母不该那天叫钱芳回家做饭,若大家避而不见面,也不至于引起轩然大波。
钱母哑口无言,端午节原是她叫钱芳回来做饭,当时大意,还向钱老头子抱怨:“别人家逢年过节,都有女儿来送礼做饭,我们养大了孩子还是苦哈哈的,跟没有生女儿一个样。”自作主张使唤钱芳回来。
钱母生怕小女儿责备,只得事事依着,讨钱溢的主意,替她出谋划策,并叮嘱溢一定对林振严防死守,母女俩算是同一条心。下午钱溢又打电话来催促,让钱母去找钱芳,林振今天又到无锡短途出差,钱溢不放心!
钱溢说:“一定要拦截,确保这两人不会单独见面,至少此刻不宜让钱芳知晓当年的真相。”
钱母这才故意叫钱芳过来,探一探她的口风。
既然二人没有见面,钱溢电话里一再交代钱母切不可以提起,以免引钱芳往那方面想,能瞒一时是一时。对付林振一人已然心力焦摧,再加上她姐姐,若是三方对证,旧情复燃,真要搞出大事了。钱溢一时失了阵脚,病急乱投医,自知母亲只会忙上添乱。
钱母连忙赞同钱溢,说:“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钱母似乎与钱芳不是亲母女,偏心地对钱溢言听计从,完全不顾钱芳的感受。
在钱母眼里,这样做是丢车保帅。得宠与不得宠差别就是如此巨大,就算亲生父母的心也是偏的,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
钱溢与母亲性格方面也是极像,都烈性,自私自利,大哥钱峰和钱芳像父亲更多一些,更像是文化人。曾经钱芳也是母亲的骄傲,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旦失势,陌生人尚且无所谓,亲人最先要看不起你,争着去踩你。
钱母的心思里,有一个不如意的大女儿就够受的,绝对不能让小女儿的婚姻也亮出红灯。虽然长子钱峰算是出人头地,只不过被儿媳妇纪红管得死死的,轮不到他母亲去得意,这些年连人的面都少见到。小女婿可是钱母第一得意之人,时常叫岳母到上海去玩。提起林振,钱母脸上有光,千万不能有变故。
钱母好一阵子没去上海小住,张凡妈那一张嘴,一见面准要问:“最近怎么没听你炫耀去上海小女儿家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呸——呸——啊呸,真想啐三口,冲上去把张凡妈那张嘴给撕了,拿针线缝起来。
各人自有自人的算计,唯独钱芳是没算计的,反落入别人的算计里去。
连亲生父母也放弃她,不能成为助力,钱芳唯有靠自己,自求多福。
钱芳有难处也不常回娘家去诉苦,尤其是关于万汉辉的事,只让父母为难,更对她心冷。难道丑闻被退婚的女儿,离婚回到娘家能受欢迎么?
连小芮也要被牵连,不受外婆家里待见,上次林纬恒来,钱母就稀罕成那样儿,当着小芮的面表现得那么明显差别,钱芳心疼的要命,对女儿愈加怜爱。
钱芳不肯轻易回娘家,自己苦熬光阴,转机也许只是幻想,她若连幻想都没有,更如一潭死水。钱芳和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钱母不免提起往事,觉得钱芳如今让人糟心,没一点让人称心如意的地方。“唯一得意的地方,还是在工行的工作不错,要不是你爸当年厚着脸皮去求人。”
说到这里,钱芳更惭愧,难舍不得为难父母亲,让他们纠心,就笑着说自己一切都好,尤其在工作上表现好,很舒心。
钱父收拾两包点心,让钱芳给小芮带回去,“你妈临时把你叫过来,要不然我就多买一点,小芮爱吃巷子口那家的杨梅干,他家只做早市,家里就这么一点你给孩子带回去。”钱芳答应着,心里无限感激,还是父亲惦记这娘儿俩。
钱芳从洗手间出来,正打算回家去,万汉辉却像催命鬼一般,猛打钱芳的电话。
钱母将手机递过去,她早瞅见上面来电显示,一脸的厌恶。
钱芳慌忙接了,对方早失去耐心,在电话里向她咆哮:“你就知道自己在外面疯,家也不要了,女儿也不管了,这么晚还在外面不回家,哪有女人样子?家哪还有家的样子?你知道你女儿在干嘛?”骂骂咧咧,横加指责,不容别人插嘴,“我跟她说要好好弹古筝,等我出去买一包烟的工夫,她以为我不会这么快回来,就趁我一走下楼,马上打开电视,我就故意赶快回家,就是要考验她。她听到我开门声音正慌慌张张地把电视关上。我问她,她还撒谎。电视机还是热的,她不承认在看电视。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这么小就跟你学会撒谎。你赶紧死回来,别在外面光顾自己玩得快活啦!”
万汉辉如此恶劣,连珠炮一般叫嚣,不容钱芳说话,就将电话挂掉。钱芳的面色更加灰黯,令人不忍,仿佛做下什么杀人放火,罪不可恕。
万汉辉又迫不及待地又打过来,嫌没骂完,在电话里呼嚎:“你赶紧出来,你自己来跟你妈说你刚才干什么了!快点,小芮,你出来,再不出来我踹开门,要打你啦!”
如此粗暴地对待一个六岁的孩子,比恶狗都凶狠,像要冲过去咬她一样。
钱芳心如刀搅,感觉天旋地转,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钱芳头皮发麻。只要想到小芮离她如此遥远,离这恶狗父亲如此近,钱芳的血都拔凉了,根本顾不上粉饰表情给父母看。
亲生父亲的暴行,被掩盖在一家亲情的障眼法里,让外人不能插手,现在开始虐待孩子。
钱芳一般下班都急忙往家赶,从不耽搁回家做饭,几乎不参加单位聚餐活动,也没有什么朋友交往,连同事也是下班之后就装作不认识,很少人情往来。若能多花点时间加班,没准早就升了组长,钱芳不是业务上不行,她很勤奋而且用心。
钱芳挺直了腰背,表情僵硬,任由对方诋毁,拿起包往外走。不管再如何劳累,她都必须打起精神,来应付万汉辉这个恶魔。
叫骂震人发聩,传到电话外面。钱父深深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破玩意啊,又发起疯来,我陪你回去!”
钱母的声音沉下来,拉长了脸,阻止,“白天还说你腰疼,上次也是闹得你腰痛了几天,在床上躺着下不来。你去有什么用?难道你这把老骨头能帮着打仗?”
钱芳连忙说:“不用了,他不知道我回娘家,我马上回去就行了。”
钱父叹一口气,背着手出门去帮钱芳打出租车。
再解释都是多余,她的情况钱家父母都了解,唯有抓紧时间往家赶去。钱芳坐上出租车,攥紧拳头,父亲包的点心她早不记得拿,哪容她多耽搁,只恐小芮现在在家有多害怕。万汉辉不紧急招唤,钱芳也打算马上回家,现在十万火急,担心小芮,令她归心似箭。
又急。又怕。又纠心。
六月天里出了冷汗,冰得衬衫领子硬硬地,毛孔直竖。干脆出车祸死在路上算了,或许爽快,这种人生真是悲哀,钱芳心想。
钱芳回到家,万汉辉的电话已准确地传达了火爆程度,低气压笼罩全家,瑟瑟发抖。
万汉辉的口头禅是他父亲一直淳淳教导他的一句话:“棒子底下出孝子,拳头底下出好人”。万汉辉是这句话的践行者,一个暴力家族长大的孩子,有一天又变成了家长,将自己所受的家庭教育悉数传给子女,真是可怕的家族遗产。
万家兄弟三人还有一个姐姐,万汉辉行老二,万家父母都是“爆脾气”,没少打孩子,据说万老二小的时候脾气又拧巴,特别不听话,挨揍的次数最多。更难得万汉辉一点不记恨,尤其是对父亲感情很深,一直十分孝顺,他父亲四年前过世,万汉辉还时常怀念父亲。
万汉辉经为孝顺是被打出来的,将自己继承来的暴力,毫无保留地馈赠给母女俩,经常借故发作一下“爆脾气”,树立一下家长的威望。
钱芳生怕他会对孩子动手,伤害到小芮,尽力守护在小芮身边,今天真是大意了。小芮还那么小,怎么承受得了?身体上的痛还能忍受,最可怕是精神上的恐怖。钱芳一力承担教养孩子的责任,不敢劳万汉辉去烦心,还是发生这种可怕的事。
坐下歇息的万汉辉,见到钱芳,又开始大声咒骂,活像一只兴奋而上窜下跳的猴子,家里好不热闹。万汉辉又冲上去猛踹小芮的房间门,马戏团里的表演一般精神,演出给钱芳看。又几下,门框已经松动,里面充斥着小芮的尖叫与闷闷的哭声,钱芳的心都被砸碎了。
钱芳壮着胆儿,大声地两边责备,说:“我就迟回来一天,你都不能和女儿好好相处!”为让小芮听到安心。
小芮关在房间,将门反锁起来,这才引发万汉辉更多暴躁。当着钱芳的面,万汉辉还在加油添醋,变本加厉地清算女儿的罪行,骂得起劲儿。“就你能耐,老公不管,女儿你又管不好,三更半夜在外面不回家,还有一点儿家的样子么?都怪你!”
钱芳若不在场,房门如被踹开,又不是小芮主动开的,小小年纪将迎接多么盛大的怒火,恐怕结结实实的一场暴风骤雨不可避免。
钱芳想到小芮内心的绝望,因为她自己也害怕,语气里却极尽轻描淡写,说:“你也别小题大做,小芮一向很乖巧很听话,我平时在家,那个时间也给她看一会儿电视。”
这样的家庭,怎能不恐惧?钱芳也感到恐怖。刚在路上钱芳希望自己被撞死,活得太累,太苦闷,太憋屈。剩下小芮更可怜,难道要她带着小芮一起去死?钱芳连死都不能,此时强烈地憎恨,希望万汉辉能从地球上消失,从她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最好他出门立即被车撞死。
都说诅咒是小鸟,飞了一圈又回巢。
钱芳宁愿事后自食其果,以命相抵,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不伤害小芮。
钱芳眼里空洞,强忍住蹦出的泪水,镇定地两面说和:“今天妈妈不在家,看一会儿电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小芮说过,想看动画片就直接和大人说。”
“全是跟你学的,有样学样,都是你惯得,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我最讨厌没有出息的人,以后跟你妈一样!”万汉辉诅咒,不在语言的文字上,而在粗鲁的语气,带着剧烈的恶毒,构成语言暴力。
多么可怕的诅咒,恶毒地横加指责,把污水全泼给妻女,希望她们未来都不得好结果。钱芳怎么就没有出息啦?因为她嫁给万汉辉这种人么?所以连万汉辉都看不起她!
侧身让开万汉辉,钱芳去轻轻地拍房门,她轻声软语地说:“妈妈回来了,没事啦,我会好好说的。小芮,给妈妈开一下门吧。”
房门迟疑地被打开,万汉辉还想冲过去,被钱芳拦住,她的手臂被他不小心,或是故意抓到了,肯定青了一块。钱芳忍住,不让今晚的冲突升级。
万汉辉败兴,用腿使劲将门踢得“咕咚”响,骂道:“慈母多败儿!我看你们以后能有什么好结果。都是没出息的东西!”
小芮尖叫一声,迅速躲进床下,刚才她一直躲在那里,捂住耳朵。
钱芳用身体挡住门口,万汉辉的怒气也发泄大半,产生硝烟消散时的颓废,咒骂的话也显疲惫无力,很消沉。他退回到客厅,横躺沙发上猛抽起烟来。
拿烟灰缸和扔烟盒的噪声,哗啦——叮当——啪嗒,替他展示威严,这威严里有了逞强后的虚空和倦意。
钱芳将小芮一把拉起来,抱在怀里。钱芳的心都疼碎成玻璃碴了,又割伤了自己,却还要做出强硬的态度。若小芮知道母亲的懦弱,会更加恐惧而绝望吧。
钱芳半跪地下,拥抱女儿,小芮将抽搐的小脸,埋在母亲的肩上。钱芳不哭,她知道,抱头痛哭,只会让风波越闹越大,引来万汉辉更加暴跳如雷,最后吃亏的只是她母女俩人。恶毒的万汉辉,像恐怖分子,随时会死灰复燃,冲进门来,把母女俩拆骨生吃了。钱芳提高警惕,防备着,真格动起手来,钱芳吃亏不算,身后的小芮该该怎么办?
钱芳瞅一眼旁边有一个小木凳,万一,可以抄起来砸向万汉辉,她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钱芳努力镇定,安抚小芮,表示理解她因为害怕才撒谎,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人都有做错事而想隐瞒的心态。
钱芳让小芮感受到她的温暖与乐观,虽然瘦弱却很有力的胳膊,抱起小芮坐上床沿,有能力保护她。小声地劝慰小芮:“有许多小孩都是在父母打骂中长大的,你爸爸,姑姑,还有大伯小叔,他们小时候也都挨打挨骂,没有什么好丢脸,住在父母的屋檐下。”
“你的爸爸妈妈就没有打你,你不是在打骂中长大的。”小芮小声地抗议说。
钱芳宽容地微笑,看起来更坚强,说:“你外公外婆是比较温和的人,不用打骂来管教孩子,但是有些家庭的父母喜欢用强硬的手段来管教孩子,你爸爸就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所以他就习惯用暴力来管教孩子,希望你能理解每家情况都不一样。”
“你还说有许多小孩是在爸妈打骂中长大的,我看其他孩子都不是,他们爸爸妈妈不打人。”小芮摇一摇头,不愿意理解,但愿自己不是万汉辉的女儿,但她不怕说,怕父亲听到要打她的。“住在屋檐下的小鸟,也不会被爸爸妈妈打骂。”
“是啊!小鸟们都很乖,早就睡觉了。”钱芳同情小芮,因为她有这样的父亲,是不幸的。
晚上练完一小时古筝,钱芳允许小芮看一会动画片,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若钱芳守在家里,大概可以避免这场风暴,就算万汉辉心情不好,那么风暴中心也只会落在钱芳头上。
钱芳十分自责,鼓舞小芮说:“你以后可以给妈妈打电话,我说同意看电视,你就光明正大地坐在客厅看,没必要看见爸爸回来就匆忙关掉,你就大声对他说是妈妈同意的。”
钱芳故意将声音放大,好叫外面的万汉辉听见这一段话。
小芮小声回答:“我不敢。我害怕爸爸。你带我一起,别让我独自和爸爸在家,”又自知理亏,伤心地呜咽,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甚是可怜。
万汉辉在外面,大声地重复:“要看电视就光明正大地看,鬼鬼祟祟,我特意交代她说要好好练琴,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还跟我撒谎,糊弄我。这种装神弄鬼的毛病跟谁学的,反正我是没这毛病,我从来不撒谎。”
从来不撒谎的人更需当心,因为他不在乎你,更不在乎去残害你,便没有负担。万汉辉所做的一切是赤祼祼地呈现人性的卑鄙与低劣,用这种人性的卑鄙与低劣来恶心你,打击你,将你的美好与高尚变得不堪一击。
小芮又把耳朵捂起来,躲进钱芳的怀中,不敢听万汉辉粗鲁的喘息。
指桑骂槐是万汉辉的娱乐,越没本事的男人脾气越大,在外不能发号施令,无所作为,只好回家对老婆孩子作威作福,大呼小叫。
钱芳没有兴致同他理论,只装作没听见,一心扑在小芮身上。“父母都不能选择,只能靠运气,虽然你运气比我差一点,可是小芮一定要做一个优秀而坚强的人。”
只听小芮小声地祈求:“我不想做坚强的人,妈妈,我害怕,你今晚能跟我睡吗?”
小芮觉得丢脸,哭声又起,泪水揉湿了钱芳的白衬衫,衬衫下摆从裙子里露出来,夹腰上的燕尾夹可能掉出租车上了,母女俩都狼狈不堪。
这片住宅比较密集,隔音效果极差,万汉辉的嗓门从来不收敛,一向粗放,大概左邻右舍的人家都能听到他家又在吵架。
邻居看钱芳的眼神多少有点同情,对孩子也怜悯,因此她们不与邻居来往。
万汉辉对小芮动手,钱芳真的忍受不了,她自己的遭遇算不了什么,可是她的女儿也受这种痛苦,不如干脆让她们一起死掉算了。还是让万汉辉一个人去死?钱芳心里像被炭火烧,因痛恨而颤抖,握紧拳头,生怕自己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