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春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与孙词冷战的,或许是一句话?可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去找孙词。她不去,孙词也没有来。
方庭春在等,总算等来了段泽允。方庭春吊着那枚玉佩,莹润通透。
方庭春打开掌柜的回给她的那封信,浅浅一笑。
“这枚玉佩,究竟有什么独特?”段泽允问道。
“等将来,你就知道了。”
方庭春来到英荣府上,求见庄敏公主。
“参见公主。”方庭春道。
“你没事吧。”庄敏问道。圈子就这么大,谁家里出点什么事,谁都知道,更何况,这一回,可是差点就要了人命的大事。
“我没事,我这一回来,是要求公主,帮我一个忙。”
“怎么帮?”
方庭春手里拿着个东西,她举起手来,手一摊,一枚玉佩吊在空中。
“啊?”
庄敏很是吃惊,她走了下来,接过她手中那枚玉佩。有与自己身上的那一枚一对比,完全一模一样。
“这究竟怎么回事?”庄敏吃惊地问道。
“这枚玉佩,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方庭春道。
庄敏有点转不过来了,她缓了一下:“你是说,这是你父母给你的?”
“我曾经当过这枚玉佩,那时候,那个掌柜的就很奇怪。后来我写信问他,他告诉我,在他还小的时候,应该是先帝四十五年下江南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叫宝珠的女子,就戴过这枚玉佩。那女子宣称,这玉佩是十五阿哥送她的。而那时候的十五阿哥,就是现在的皇上。”
“你……”庄敏也惊呆了。
“你是说,这枚玉佩是皇阿玛送的,然后这宝珠是你的亲人?”
“先帝四十五年,到如今,正好三十七年。那这样,这个宝珠,就应该是我奶奶。”方庭春说道。
“啊。”庄敏细细一想,这些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除了这一枚玉佩,可还有其他证物。”
“没有。”饭庭春答道。
“而且,我也不敢肯定,这枚玉佩是不是就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从小我父母就被王庆杀害,我也不知道这枚玉佩究竟哪里来,我只知道在我有意识的时候,这枚玉佩,就在我身边。”
“原来如此。”庄敏一想沉思道。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让公主帮我,让皇上认我为孙女。”
“其实,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不可能。”庄敏说道。
“皇阿玛当年跟着皇爷爷南巡,看上了哪个姑娘小姐,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我不敢赌这万一。”方庭春说道:“我也不敢肯定是。所以我才想请公主帮我一个忙。”
“怎么帮?”
“我想让公主,把这枚玉佩,交给皇上。”方庭春说道。
庄敏沉思一阵,又看了眼方庭春:“好!”
方庭春回了府中,她心中不安。
王沁文也很不安,因为这样的平静,让她觉得不舒服。因为即便孙词在她那儿,心中念的依然都是方庭春,让她越来越觉得不甘心。
方庭春与孙词的冷战,终于以孙词的低头而告终。
方庭春一手搭在桌上,头搭在上边,一手抓着孙词送她的那支钗,看得出了神。
孙词走进去,接过她手里的钗,又插到了她头上。二人就对视着,没有说话,没有争吵。
孙词将方庭春抱了起来,好像一个眼神,就能原谅彼此。
盛怒之下,掏尽心思去说一些伤害对方的话,以为自己就能舒坦一些。却只是令彼此,都更不舒坦。
而此时此刻,方庭春也不知道说什么,语言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只是她的双手抓住孙词,舍不得放开。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也不去找我。”孙词问道。
“我一直都在等你。”方庭春紧紧抱着孙词。
“庭春。我好想你……”孙词说着,他虽然没有哭,可却带着一种哭腔。
“我也是……”
方庭春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依恋孙词,她也埋怨,也委屈。可只要听到孙词喊她一句,只要孙词轻轻将自己拥入怀中。方庭春便觉得万般委屈都可以烟消云散。
她太迷恋这其中的滋味。
庄敏公主进宫,把那一对玉佩放到皇帝面前。
恍如隔世般,皇帝没料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这一对玉佩还能对得上。
“这玉佩哪儿来的?”
皇帝惊得站了起来,他拿着那一对玉佩,走了下来。
“那日孙婉生辰,儿臣前去赴宴,见孙词之妾方庭春,戴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玉佩,我便索要了来。她说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玉佩。”
皇帝看着玉佩,好像回到几十年前,那时候他才二十岁,风华年少,遇见了一段浪漫的爱情。
后来,他知道宝珠怀孕了,他让人去找过,却说宝珠难产,已经死了。
嘉庆匆忙把当年去江南寻找宝珠母子的太监找了过来。
经一番查问,才知道当年宝珠并没有死,当时嘉庆帝生母,怕此事影响到嘉庆帝在乾隆面前的印象,便给了宝珠一大笔钱财,让她隐姓埋名了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嘉庆连连叹道。
皇宫里的太监火急火燎,奔到孙府,要孙玉带着孙词方庭春,进宫面圣。
所有人都不知道出了何事。只有方庭春心里,隐隐知道,再迈进这个门的时候,或许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上次孙词大婚,皇帝就曾见过方庭春。可如今再见到她,皇帝却惊觉,她或许正是宝珠的孙女,这两个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皇帝把那枚玉佩递到方庭春手中,问她可曾记得自己的身世。
“回皇上。不记得,我一直以为我是王庆的女儿。直到箜音谷被灭之后,我才知道,我爹叫方夕泉,在我满月之日,他们五个杀我全家,霸占了箜音谷。”
“是了,宝珠也姓方。”
皇帝一叹。再看方庭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青春。
嘉庆此时回想起来,自己一生中规中矩,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宝珠,应是自己生命中,最独特的一点颜色。
最是独特,最是令他难忘。
可是他也有一点担忧,这方庭春是不是真是宝珠的孙女,或者这宝珠后面有没有再嫁人?她会不会是别人的孩子?
庄敏见状,提出了滴血认亲。庄敏将自己指尖的血滴到碗中,方庭春感激地望着她,无以答谢。因背对着众人,没人看出这一瞬间的移花接木。
皇帝又滴了一滴进去,二者竟真的相融了。皇帝望着那一碗水,踉踉跄跄地走下来,把方庭春扶了起来。
“是朕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嘉庆说道,差点就要哭出来。也许年纪越大,就越怀念年轻时的美好。皇帝很感激宝珠,让他觉得他好像也曾经年轻过,好像曾经拥有过爱情。
孙玉与孙词站在那儿,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皇帝封方庭春为郡主,赐封善敏和硕格格。
当这一道圣旨到孙府的时候,孙府上下都是目瞪口呆。
这方庭春从土匪到孙夫人,到妾,到如今的和硕格格。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这才一年呢,就这样变来变去。
那些曾经怠慢过方庭春梅心兰心的人,一下子恨不得打死自己,怪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连皇家血脉都认不得。
三人回到孙府,孙府众人跪地迎接。方庭春匆忙把孙烜张夫人扶了起来。
“公公婆婆,这格格不过一个称号而已,既然我已嫁入孙家,这里头就没什么公主格格,我依旧是你们的儿媳而已。”
张夫人本还在心中害怕,怕方庭春会重翻旧账,此时听她这么说,才放心下来,面上笑得也很是尴尬。
没有人想过,这山贼土匪,也可以摇身一变,变成金枝玉叶。
“大家不必如此。”方庭春说道:“从今往后,还像以前那般就好。”
众人往里走去,如今,就真的很尴尬了。
王沁文是皇帝赐婚,方庭春是皇帝的亲孙女,还是和硕格格。这谁是妻,谁是妾?
“既然如此,那从今往后,两位格格平起平坐,不分高低。庭春长一岁,就姐妹相称吧。”孙玉开口道。
“爷爷。”方庭春追问道。
“那如今,能否把珩儿还给我。”
方庭春追问道,她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这个么?不就是为了让她的儿子,能叫她一声母亲。
孙玉点点头,没有说话。
孙词与方庭春相视一笑,从徐姨娘手里,把孙嘉珩接了过来。方庭春抱着孙嘉珩,如今,她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抱着他,再没有人有资格,把他从她怀里抢走。
徐姨娘的神色,却有些舍不得了,她带了孙嘉珩一段时间,孩子已和她亲近。如今却要还给别人,徐姨娘好像觉得自己心头被人挖了一块。
方庭春把孙嘉珩带回自己房中,严禁王沁文主仆接近孙嘉珩。王沁文虽然气恼,但也无可奈何,如今,她连最大的筹码都丢失了。
然而,孙府就这么大,王沁文与方庭春终还是会相见。狭路相逢,王沁文怎么肯低头。
“金枝玉叶?一个连自己哪里来的人都不知道,就敢称自己是皇家血脉?”
王沁文冷冷地嘲笑道。
“哼。”方庭春冷笑一声,没有理她。
王沁文却挡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你那块玉,谁知道是不是抢来的呢。”
“王沁文。”方庭春开口:“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格格,但我却知道,你一定是假格格。”
“你!”王沁文有些恼怒。
“嗯?”方庭春扬起下巴。
“我是和硕格格,你是多罗格格,你不对我行礼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样对我?”
“格格……”槐香小声地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时移世易,和硕格格比多罗格格,还要高上一等。
王沁文憋红了脸,对方庭春行了个礼。
方庭春走近,说道:“王沁文,从前你用身份压我,可身份这个东西,是最靠不住的。”
方庭春说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