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一日,正在吃晚饭,方庭春见一人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在孙玉耳边耳语几句。孙玉便立马离去。
回到书房,那人对着孙玉说了一通。
“你说他们在追杀李信?”孙玉大惊,他本不想这么快就打草惊蛇的。
“是,好像是李信偷了潘水阁什么要紧东西,潘水阁正四处追杀他呢。”那人说道。
“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他?”那人又问道。
孙玉沉思片刻,道:“不用,我早有安排,李信不会有事的。你别去管李信,我写一封信,你带去给江南提督李大人。”
过了一会儿,孙玉让人去把孙词叫了来。他一看方庭春也跟了过来,正要赶她出去。方庭春摆摆手道:“哎,你们谈你们的,我不会多说半句。”
孙玉也就不再理他。
“你可知,如今李信被潘水阁追杀?”孙玉道。
“为何?”孙词大惊。
“说是他偷了潘水阁什么东西,这东西十分紧要。
你们之前从方林那儿偷的那本账簿,记录了许多他们这几个官员之间瓜分治河款项,以及一些贿赂的记载。但却不全,只有王林那儿的一份儿。
潘水阁手里又还有一份,这两本加起来,才能看个大概出来,如果这两本账簿往来一对,能对得上,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那本账簿我一直拿在手里,上回王林一案,我也没有拿出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回,一网打尽。”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接应李信?这东西必须拿回来。”孙词道。
“哎。”孙玉摆摆手:“不用,我早安排泽允,埋伏在淮安,一有动静,马上接应李信。”
“泽允真在淮安?”孙词一声轻叹,看了方庭春一眼,只见方庭春此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冲他扬了扬头,得意地一笑。
“你上回提到的,马怀才的那个幕僚,叫李大庆那个。你现在马上约他出去喝茶,去小幽园那一家,跟他闲聊一番之后就走,不要太久。”
“你是要抓他?”孙词问道。
“是,再不抓他,估计他小命也就不保了。”
“那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抓他?”
“拿什么抓,如今我们手里虽然有王林的那一本账簿,但不能轻举妄动,只需活捉他,把他请到府里来就可以。”
孙词会意,对着方庭春示了个意,转身便走。孙玉正要调兵去抓捕李大庆。
方庭春快步上前,制止道:“爷爷,不如,我去替你抓了这个李大庆?”
“你?”孙玉暗想,以方庭春的功夫,自然好过那些人许多,况且方庭春一人前去,更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让方庭春帮自己,好像又有点拉不下面子。
方庭春见孙玉左右迟疑,便知他的意思,道:“我不过是想多见见孙词而已,你放心,我保证把李大庆,活生生地给你带回来,不走漏一点点风声。”
方庭春并没有埋伏在小幽园,她偷偷躲在李大庆回家的路上,有一户的大门往里些,方庭春悄悄地躲在那上头。
等到李大庆快到的时候,她蹭的一柄剑就刺了出去,李大庆只觉得像一道鬼影从前头绕道后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前面已横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匕首。
“你是什么人?”李大庆有些害怕。
“李先生,你别害怕嘛,有个人很想你呀,我带你去见见他。”方庭春在他后头说道。
那人方知是个女子,正要逃脱,方庭春却很不客气用剑,一剑勾住他的辫子,李大庆惊魂未定。
“你。你。你。究竟要干什么?”李大庆怕了。
“干什么?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一剑杀了你!”方庭春狠狠地说道。
随后,方庭春将李大庆双手绑着,一柄匕首顶在他腰间,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从侧门进了孙府。
“孙大人,不知孙大人找我来做什么?”李大庆有些慌了。
“李先生何必惊慌,只是想请我来我府上住上几日而已。”孙玉道。
“啊?大人这般抬爱,小人实在是受不起啊。”李大庆道。
“李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辅佐马怀才这么多年,南京的事,你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今从潘水阁到马怀才全都跑不掉,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么?我不抓你,马怀才也会杀你灭口!我请你来,是保护你呀。”孙玉说道。
“啊?大人明鉴,我只是偶尔与马大人闲聊几句而已,马大人的事我一概不知呀。”李大庆吓得跪倒在地上。
“那你又怕什么?就当在我这府里住几日好了,来人哪,带李先生回房休息。”孙玉一气呵成,根本不管李大庆的呼喊。
那李大庆哪里想得到,这出门喝个茶,就发生这些变化。
这人也抓到了,李信那边也有段泽允接应,可孙词见孙玉仍是愁眉不展,他心中不解。
“哎。”孙玉叹道:“就算我们把所有人证物证抓在手上,这事儿也犯愁。”
“这是为何?”孙词不解道。
“你不知道,南河工程牵扯了多少人,单单江南一带上上下下的官员有多少?
还有京城里头的那些,你以为朝廷每年拨下那么多钱,他们敢这样枉顾人命,肆无忌惮的吃掉,这上头没人罩着?”
“啊。”孙词轻叹。
孙玉又瞥了眼方庭春,道:“我做的这些事,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得清楚,你当潘水阁他们是吃素的?
他们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上头有人~”
孙玉坐回椅子上去,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愁眉不展。
“哎。这是个大案,上百人都得掉脑袋,要真抓起来,从江南这些人,到京城那些个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只怕没几个脱得了干系。他们一定会从中阻挠。
而且,要是全抓了,朝廷也就岌岌可危了。如今这内忧外患的,即便知道腐败如此之严重,但有些人还是抓不得,否则弊大于利。
如今,我要怎么抓,用什么名义抓,这些都是我得考虑的东西呀。”
孙玉孙词与方庭春三人,在书房内,一时之间,也是愁闷。
一会儿,方庭春忽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我有个办法。”
孙玉与孙词二人同时去看她,问道:“什么法子?”
方庭春便将自己的法子娓娓道来。
听她说完,孙玉和孙词都不再说话,方庭春瞧他们两个,低头沉思,一模一样的神情。
“你这法子不错。”孙玉道:“如今潘水阁他们还不知道李信是我的人,应该还不会那么快有动作,明日一早,你与孙词速速动身。
你们一定要快,要比潘水阁他们的人都快。
孙词,我写一封信,你到京城的时候,去找刑部尚书英荣,你让他带你去见皇上。你记住,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教给皇上,没见着皇上之前,谁也不要提及这封信的事。”
孙玉转过头,又对方庭春嘱咐道:
“庭春。到了京城之后,你去找婉儿,让她丈夫去宫里活动活动,把这皇上当天的行程,路线,探听清楚。”
孙词与方庭春二人思索一番,点头应承。
孙词又道:“爷爷,那你在这边,泽允和曹叔叔又不在你身边,你这儿要如何?”
“这个你放心,除了段泽允和曹安国,我还有很多人。况且我刚刚修书一封给江南提督,只要一有人有动作,立马就抓住他们。”
孙词和方庭春不禁心中感慨,佩服不已。
孙玉大门不出,在这一个小小书房里,便将这些事运筹帷幄,安排得滴水不漏,他还有多少布置,多少安排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们先回去,我把信写好,明日一早,你们便出发。”孙玉说道。
待孙词二人走之后,孙玉对着一张白纸,坐了很久,长吁短叹,这该怎么写?
写了好几个时辰,才将那信写好,不过寥寥两三百字,但却关系着大清朝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