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女子,见她将青丝盘成发髻绕在脑后,料想应是嫁做了人妇。那少妇露出羞赧的表情,柔声说道:“吴先生呀?他住对面。”随即,她用手指了指对面的院门,“你们……找她有何事呀?”女子声音很是悦耳,她的目光不断在我和赵岚馨身上游离,将我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有点事儿。”我对那少妇礼貌地点点头,拉着赵岚馨去了对面。
还未敲门,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娘路过,瞥眼瞧了瞧我们,好奇道:“咦,这穷小子何时惹上了两位姑娘,肯定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罢,估计是什么楼子里的,要么怎能看上这个小子,啧啧啧。”
这大娘说话有些难听,赵岚馨正要发作,却见对面的少妇嚷道:“罗大娘,你别这样说。吴先生才华横溢,现下虽是穷了些,可人穷志不短,总有出头的一日。你这样说,不是污了吴先生的名声么?”
“才华横溢?他一个穷酸小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只会在家中吟吟诗,还想出头啊?”大娘反驳道。
“吴先生会写话本呢,他的故事曲折,文字感人,终有一日会被人欣赏的。”
“哼,刘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吴长贵再穷困潦倒,娶不上媳妇,也不会瞧上你一个寡妇的。”大娘留下此话,得意洋洋地走了。
吴长贵家的院门倒是开了,一个男子探出了头,问了句:“吵什么呢?”愣怔的刘氏听到声音,连忙醒转,急匆匆把门关上,不再搭腔。
我回头瞧了一眼那刘氏,对男子说道:“请问,是吴先生么?”
吴长贵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我和赵岚馨,答道:“正是在下,请问何事?”我和赵岚馨把榜文递给了他,说明了来意,吴长贵很是感激,许诺若是能帮他找到志同道合的知音,他必将给予二十文钱的报酬。
“二十文钱。”赵岚馨觉得这报酬也太拿不上台面了。
我向赵岚馨使了个眼色,随即对吴长贵说道:“报酬就算了,全属先生的赤诚之心打动了我们。”吴长贵的穷困潦倒,街坊邻里皆知,若是再收他报酬,大概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吴长贵将我们让进屋内,他家中果然称得上家徒四壁,只有寥寥几件物什,甚至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吴长贵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说道:“真是抱歉,让两位姑娘来此寒舍,若是不嫌弃,便坐在我的塌上罢。”
赵岚馨瞥了一眼凌乱的床榻,摆了摆手。
吴长贵为我和赵岚馨倒了两碗粗茶,说起了寻找知音一事,“我写的话本卖给了城东书局,长期以来无人问津,这半年来却发生了件怪事情。每个月我交了书稿之后,总有一个人会买我的书,从未间断。我实在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你可有在城东书局守株待兔?”赵岚馨问道。
“有倒是有,但那人似乎每次都识破我的查探,若是我候在书局外,他必然不会来买我的书,即便我藏得不漏声色。我也对书局老板旁敲侧击过,他的意思是,每月来买书的人都不是同一个,有时是老者,有时是小儿,我估计他是有意在隐瞒身份。”
赵岚馨偷笑了一声,“怎么说的和话本一样,情节跌宕起伏。我猜,可能是吴先生想太多了,也许每个月就是不同的人在买你的书,只不过,看了就不想再看罢了。”
吴长贵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道:“是,我亦知我的话本写得不好,难以获得大家伙的青睐,所以便格外珍惜这仅存的读者。姑娘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我总觉得,不管每个月买书的是谁,都是受同一个人驱使。”
“吴先生,你的下一篇话本何时送去城东书局?”我询问道。
“巧了,正是明日。”
“知道了,吴先生。明日你将书稿送去书局后,便速速归家。我们会尽快告诉你真相。”我拍拍赵岚馨,向吴长贵暂别,出了他家的院子。
“阿玉,我们该从何查起,难道真的在城东书局守株待兔么?每个人买的话本不一,我们如何判断到底谁才是吴先生的读者呀?”赵岚馨挠了挠头,觉得这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麻烦。
“岚馨,你可还记得方才吴先生门外的纷争?”我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赵岚馨颇为好奇。
“当然记得,那个大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而寡妇刘氏对吴先生的事颇为上心,看来大娘说的没错,刘氏铁定对吴先生有意思。”
“那你记不记得,当时刘氏为吴先生争辩时,说了一句话,她说吴先生的话本故事曲折,文字感人。若是她没看过,是如何知晓的?”
“这……也许是刘氏与吴先生关系不一般,吴先生给她看的呗。否则,刘氏凭何为吴先生争辩呀?”
“不不,他们关系可算不上好。吴先生开门时,那寡妇刘氏匆匆将门掩上,唯恐被吴先生瞧见,可见,刘氏有意在躲着吴先生。”
“躲着吴先生?”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刘氏中意吴先生,但却躲着他,这说明什么?说明吴先生不喜刘氏,甚至嫌恶与她扯上关系。”
赵岚馨恍然大悟:“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明白了。那明日我们该如何?”
我对赵岚馨眨眨眼,说道:“直接候在刘氏家门口即可。”
翌日,我和赵岚馨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金乌在天,日光淡去了早春的寒气,微微
有几分暖。我和赵岚馨敲了敲刘氏家的院门,屋内空无一人,料想她是出门了。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刘氏拎着个菜篮子回来了,看到我们,眼中堆满了诧异。
“二位姑娘,昨日可是来寻吴先生的?怎么,今日还有些事么?”刘氏又将我和赵岚馨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
“夫人,打扰了,可否进屋说话?”我对刘氏客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