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才敛去了一脸猜忌,见他再次申明,他不由得心下震惊,眼睛一直紧盯着他,不愿放过任长鸣脸上一星半点的表情。
见他极为认真,不像是说说而已的玩笑话,他有些不敢置信注视着他问:“你为何不愿意?”
别人都在争先抢后地算计该如何夺得储君之位,他却在这里想着该如何推脱皇储之位。
这个令他十分不解。
他不相信这个世间还真的有人看淡权势,想要淡出红尘的。
殊不知,任长鸣就不喜欢争权夺利。
他抬手作揖,说出了心里早就想说却一直没人给他机会开口的话。
“回父王,儿臣粗蠢,不及三弟踏实稳重,聪明睿智,又从小到大熟知该如何处理国事,深知该如何体恤百姓疾苦。不像儿臣自幼懒散惯了。”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任长鸣低着头,虽然把皇帝的话都听了进去,却深知自己不如任长行,他还是喜欢安安稳稳的生活,不想卷入这场血腥又残暴的斗争。
因怕太过极端惹怒皇上,他便缓缓地摇了摇头。低着头再次回道:“储君之位本该是三弟的,我若横刀夺爱,是谓君子之耻也。”
“朕不曾说过立他。”皇帝矢口否认,却眼神闪躲,他之前宠爱任长行确实把父爱展露得无遗。
“大家都心知肚明。”任长鸣梗着脖子道。
他心想:您中意三皇弟的事,表现得那么明显,众人一眼便能看出皇上偏向任长行。
皇帝没想到会因他这话而凝噎住,不知作何答复,皱了皱眉没说话。
背过身站了一会儿,语气沉沉:“你先起来吧。”
任长鸣闻言起身,抻了抻身上的灰尘,看向神色讳莫的皇帝。
只见他思忖片刻,启齿道:“你当真不愿做太子?若朕有意让你做太子呢?”
“儿臣不愿!”他拒绝得干脆,接着道,“儿臣不愿成为太子卷入无休止的宫斗,此其一;更不愿破坏了和三弟昔日的情份,此其二;儿臣为人愚钝,更不像三弟关心朝政爱民如子,此其三。儿臣一愿父皇长寿喜乐,二愿吾国昌隆兴达,盛世太平。”
皇帝在听到他拒绝以后,原本已经黑了脸,却在听完他的话以后,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只是心里更加笃定,任长鸣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他不仅重视手足亲情,为人更是单纯没有城府,若以善治天下,未尝不可。
只要他有意立他为储。
任长鸣却在想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皇上应该会看在他那么真诚的份上,外加上他无心朝政,打消立他为储的念头。
却不想,皇帝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后脊发凉,却不敢出声。
“朕已经决定了,就你了。”说着,再次拍向他的肩膀,不轻不重,缓缓三下。
任长鸣实在不解,心想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为什么父皇一定要那么执意。
“不,父皇,儿臣已经说了,不愿做储君,请父皇另择贤人!”
“你知道你还是头一个敢明目张胆跟朕对着干的皇子吗?”皇帝抬手示意他噤声,脸色有些难堪,揉了揉眉心,“好了,不必再说了。你先回去吧。”
“父皇……”他还欲再说,却被皇帝吼道,“退下!”
无奈,只得转身回宫。
这次他刚走到殿门前,就见百里秋雨跪着给他行了一个大礼,脸上喜悦自是不必说,她高声道:“祝贺二皇子得立储君!”
因为知道父皇的书信已经派人传到了皇上那儿,所以她才敢有所笃定,皇上把任长鸣叫去是为了立储一事。
任长鸣见状,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不顾夫妻之间的感情质问道:“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百里秋雨摇头,见他不高兴,不敢开口说话。
不过她心里却想的是反正木已成舟,由不得任长鸣不愿意!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起身,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脸上喜滋滋的神色仍没有收敛。
直到任长鸣终于忍不住,不想见她憋着笑在自己面前碍眼,出声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我拒绝了。”
百里秋雨闻言,脸上的笑容呆滞,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了。”他不耐烦地再重复了一遍。
“你拒绝了?你怎么能拒绝呢,你知道为了帮助你顺利登上储君位,我费了多少苦心吗,甚至不惜说动父王,想让他帮助我们,还让他休书给你父皇!”百里秋雨哭着道,声音里带了哭腔,听说他拒绝了,她不惜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任长鸣这才知道,原来又是她在背后捣鬼,他也不甘示弱的吼道:“原来是你,我说怎么那么奇怪呢!上次你害父皇误会我,我没和你计较,这次你竟然又做出这种事来,你!”
他言词渐厉,不禁伸手指着百里秋雨的脸蛋,差一点没忍住就要朝她脸上挥去。
他恨恨地收回手,脸上双眸圆瞪,声色俱厉地提醒道:“百里秋雨,我警告你,以后别在我的事上煞费苦心,尤其是朝中的事,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替我作决定,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百里秋雨后退两步,咬着唇不说话,整个身体都在不可抑制地发抖。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哪里受过这等气,以前在南越国时,从未有人敢高声和她说话,就连父王,也舍不得凶她一句。
如今,却因为嫁到这里来,受到满肚子的气。
她不认为自己做得有错,相反,她还是认为自己这般小心地谋划都是为了任长鸣的将来,为了他更好的夺得太子之位,能在南越国的帮助下让此事更加顺利。
只是他,竟然一脸冷漠,不仅不领情,还这般责骂她。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睛一酸,便瞪着任长鸣哭了出来。
原本就是花容月貌,如此一哭,梨花带雨更是惹人怜。
只是任长鸣正在气头上,看到她哭,只觉得更加怄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