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傲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锦乐妃衣不解带地照料,后宫里的事情又需要她来管,已经有些心力交瘁,只好将一些事情分给其他妃子。
但是这些年妃子都已经被她打压得差不多了,妃位以下的宫嫔自然是没有权利管后宫事宜,于是她把眼光放在了沈婳身上。
她知道沈婳是个脓包,虽然有点小伎俩,却并不聪明,到时候还是能任由自己控制。
锦乐妃把事情交代给沈婳以后,自己的任务是减轻了不少,便可以专心照顾慕容傲了。
这几日萧婵过的提心吊胆,要不是南方起义军的事情,恐怕皇上早就对沈追发难了,只怕是慕容言最近也没空,所以才将这件事情缓了缓。
“姑娘,太子今日没有来。”喜鹊说道。
太子今日当然不会来了,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要进宫的。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气倒是暖和了不少,萧婵已经脱下了那一层厚厚的中衣,穿上了轻便的襦裙。
她的额上还系着白色的带子,沈夫人的死还未过头七,她是不能取下来的。
“听说前几日桃花苑里的花儿都开了,可是今日下了这样大的雨,也不知道会不会那那些花儿都打落。”喜鹊仿佛有些悲悯。
萧婵道:“人比花更可怜,一根草,都能压死人。”
喜鹊拧眉,“姑娘,您说什么,我没听懂。”
卓郁早就去了边境镇守,卓将军老了,其他的几位将军也都在边区,朝廷一下子仿佛派不出人了。
到了这种岌岌可危的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可是这些,都与萧婵无关,她已经不再去关心国家大事。
她只求自己的家人能够过得好,便心满意足。
雨过天晴,喜鹊和萧婵一起去桃花苑看那里的花儿,果然都已经被风雨打落了不少,但仍然有坚强地存活下来的。
“下了这一场雨,天就晴了,后面的雨可能就少了。”喜鹊欢喜地说道。
喜鹊活的真是单纯,萧婵跟她在一起,仿佛也减了连日来的阴郁和忧愁,慢慢露出一抹淡笑。
沈追远远地看着,终于欣慰了不少。
他真怕自己这个女儿会一直以泪洗面,忧愁度日。
不管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希望萧婵能永远快快乐乐的,不要去理会人世间的烦心事。
可是这时,有小厮过来禀报。
“今日二殿下将关于老爷的奏折呈报给皇上,被太子半路截了,此时被皇上知道了,大发雷霆,太子为老爷求饶了两句话,便被皇上呵斥了,皇上还,还……”
萧婵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催促道:“皇上还怎么了?”
“皇上还打了太子几巴掌,说太子是想拉拢老爷,然后趁着皇上病了,联手来篡他的位!”
犹如五雷轰顶,让萧婵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皇上不是一向都很疼爱慕容琛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萧婵几乎要急死,又传来消息,到了傍晚时分,皇上的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能够下地行走,正常饮食,明日也能够正常早朝了。
但是对于慕容琛,皇上没有一点要原谅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几位老大臣阻止,皇上都要废了慕容琛的太子之位了。
当下皇上便下旨,让慕容琛带兵出征,必须要消灭南方义军。
如果剿灭了,那这些事情他便不再追究,如果没有成功,那么太子之位,必然是保不住的。
情况紧急,慕容琛夜里便已经出发。
萧婵知道后,求着沈喻带她出府。
沈喻为难,“妹妹,你也知道,现在沈府被围个水泄不通,今天朝廷发生了这样多的大事,我现在带你出去,一旦被发现了,那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萧婵满脸是泪,“哥,求求你了,你带我出去吧,就这一次,如果你不同意,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她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沈喻心疼不已,他却不能答应。
萧婵扑通一下跪在沈喻面前,沈喻吓了一跳,连忙要扶起萧婵,“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萧婵哭着摇头,她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在心中耻笑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她恨不得立刻去死。
“哥,太子马上就要出发了,南方义军来势汹汹,前方危险重重,他曾经在战场上就九死一生,如今能不能回得来都不知道,我只想去送送他,我只想告诉他,”说到这里,萧婵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丝毫不带羞怯地接着说,“只想告诉他我爱他,等着他回来!”
沈喻大吃一惊,搂住了萧婵,紧紧地把她圈在怀里,心疼得要命,“好,哥哥无论如何,也会把你带到他身边的!”
他们没有什么准备,当时便想尽了一切办法,从后门逃了出去。
萧婵不会武功,差一点点就被人发现,她心急如焚,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绝对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最终在沈喻的帮助下,她出了沈府。
一出来,她便上了沈喻事先准备好的马,朝着太子府狂奔而去。
俩人同骑一匹马,沈喻也方便保护她。
他们到了太子府门口,只见太子府大门紧闭,萧婵下了马,戴上面纱,跑到门口便用力地敲门。
“开门!”沈喻也上前来敲门,萧婵却一把推开他,“哥,你去旁边躲着,别让人看见了。”
沈喻不肯,萧婵却说道:“我从前就在太子府,与这里的人算是有些交情,他们就算看见了我也不会说什么,你就不一定了,赶紧躲起来,这里很安全,我不会有事的。”
萧婵一再坚持,如今沈家又在危急关头,沈喻也就只好听她的话,躲在旁边的树下。
萧婵正要再继续敲门,忽然听见身后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不用敲了,太子已经走了。”
萧婵一怔,扭头看向身后。
是柳柯。
柳柯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衫,还和以前一样的美丽动人。
但是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如今她也是妇人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妇人的样子。
萧婵愣愣地看着她,“什么时候走的?”
“太子提前了行程,下午便走了,你应该是晚上才知道的消息吧,”柳柯走到她身边,说道,“沈府如今的确不一样了,消息也比别人知道的晚一步。”
萧婵心灰意冷,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喉头仿佛卡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的要命,几乎要让她窒息。
“要不要进去坐坐?”柳柯问道。
萧婵没说话,木讷地看着地面上。
月辉照耀,地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霜。
柳柯道:“事情紧急,太子片刻也不敢耽误,现下恐怕已经出了京城,你就算再这么追,也是追不上的了。”
她话音一落,便看见萧婵眼角一下子就滑落了一大颗眼泪。
萧婵扭头,擦掉了泪水,装作冷静,“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要走,柳柯忽然阻止道:“慢。”
萧婵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柳柯。
晚风清凉,吹着萧婵的背影好单薄,看起来真是让人心疼,她薄薄的衣角随着风飘荡着,那一身缟素更是令人无比痛惜。
柳柯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披在萧婵的身上。
萧婵拧眉,柳柯仿若叹息了一声,“曾经的事情都过去了,太子早就知道了我与三殿下的事,兴许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竟然一直没有追究,如今三殿下已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在岁月的磨砺当中,我发现自己对太子,竟萌生了一丝丝的守护之情。”
萧婵心中咯噔一下,还未从刚刚的悲伤中反应过来,就又听见柳柯说道:“太子喜欢的人,我自然也喜欢,太子想要守护的人,我也想要守护。”
“曾经我太过天真,也太傻,做出那样多伤害你和太子的事情,可你们依然未曾对我下手,沈小姐,我很感激你,如果你需要我帮忙,请尽管开口。”
萧婵并不相信她,这个女人口是心非,比沈婉卿要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如果我再次伤害你,或者是欺骗你,就让我不得好死,永无葬身之地!”
她竟然敢发这样的毒誓!萧婵扭头,错愕地看着她。
柳柯的眼眸里,澄澈如水,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萧婵心中迷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
萧婵骑着马,离开了太子府。
她骑出了二百米左右便停了下来,等待沈喻走近,然后俩人再一起骑马回了沈府。
一路上,萧婵脸色很不好看,一言不发,沈喻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想,她一定是伤心的吧,家里一连出了这样多的事,现在连慕容琛也离开了,她将来该何去何从,都还不知道。
尽管她不肯原谅慕容琛,却无法否认她还爱着他的事实。
黄昏日落,一夜最难熬,又到天明,萧婵终日活在无尽的思念当中。
好在皇上却没有追究沈家的事情了,因为林子涵挺身而出,将他这么多天秘密搜集的证据呈了上去,皇上知道沈追是被冤枉的,不再追究,也解了沈家的禁足。
只是沈追经过这次的打击,身体大不如前,虽然仍然是丞相,但是皇上在接受了慕容言和其他大臣的建议下,又设立了一个右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