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见状,连忙又说道:“这都只是我猜测的,凡事都要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才可以做好准备。”
慕容琛的神情也只是一刹那便有所好转,他抿唇,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水,说道:“不管太后最后的决定如何,我既然说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做我的太子妃?”
萧婵定定地看着他,这个问题他从前也问过她,但是她没有给出一个清晰明确肯定的答案。
想做吗?她一直以来都选择被动接受,却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
太子妃这个地位,对她而言仿佛遥不可及,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慕容琛的一句话,会让她坐上这个位子。
她更加没有想过,她会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丈夫。
萧婵吸了口气,有些怅惘,“单凭太子吩咐。”
慕容琛的表情很快变得不耐,“就一个字或者两个字而已,有那么难回答吗?”
萧婵抿唇,反问道:“那太子是否愿意发誓,从此不再纳妾?”
慕容琛皱眉,扭头与她对视。
萧婵的眼神很坚定,带着些不容置疑。
原来她是希望他此生绝无二妇,原来她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生生世世都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别人插足,也不允许别人插足。
慕容琛停顿了几秒钟,认真地说道:“我答应过,只宠你。”
萧婵笑了笑,这笑中包含了许多情绪,释然,失望和落寞,“是,你现在是太子,将来是皇上,后宫里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三宫六院,里面有数不清的女人,个个都年轻漂亮,而我,终究是会老的。”
慕容琛立刻接话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在乎容貌的。”
每个人都会在乎容貌,但是容貌并不是第一标准,只要不是丑到极致,加上人品贵重,性格又好的话,还是可以得到宠爱的,后宫不乏这样的人。
萧婵道:“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时好,但是不管怎样,为了皇室能够开枝散叶,你还是会去宠幸其他妃子。”
慕容琛毕竟是太子,萧婵说的这些话几乎就是大逆不道,他就算再宠她,可是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无法忍受,他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忽然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将来登基为帝,你就要我废除后宫?”
萧婵知道自己所提的意见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可是她仍然还想去争取一下,她说道:“不仅仅是将来,包括现在。”
不论是沈婉卿,柳柯,还是惜月,从前萧婵只是一个妾的时候,没有办法左右她们的存在,可如果做了慕容琛的太子妃,她就无法忍受。
慕容琛忽然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太大,椅子动了动,与地面摩擦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声响,萧婵也被那一声响弄得紧张起来。
慕容琛盯着她,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你非要我违背祖制才行?后宫的制度你又不是不清楚,为什么非要这样无理取闹。”
萧婵心中忐忑,却绝不退缩,“要是太子觉得不好,大可不用管我,我依然是你的妾。”
慕容琛唇角翕动,有些话想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轻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瑶光殿。
他的身影在日光中渐行渐远,行至拐角处不见了人影,萧婵一直僵着的背脊终于软了下来,她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回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忽然之间又有些懊恼,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慕容琛为她做的这些,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为了妃子做的,可是她却还得寸进尺地要求更多,好像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可是如果她能够做到,还不去争取的话,她这一辈子都会留有遗憾。
现在不开口,以后就更不好开口了。
紫苏从外面匆匆忙忙走进来,看见萧婵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而慕容琛刚刚离开的椅子旁边,桌上杯中茶水已经溢了出来,茶盖也是歪着的,看来刚刚是慕容琛把茶杯用力地放在了桌上,慕容琛一定是生气了。
她关切地说道:“主子,您刚刚跟太子殿下吵架了?”
这么久以来,他们很少吵架,慕容琛很包容萧婵,也不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与萧婵置气,除非这一次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萧婵道:“没有,过两天就好了。”
紫苏有些焦急地跺了跺脚,“那太子殿下不管您了,就让您一直待在东宫?”
萧婵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现在相当于被禁闭了,如果慕容琛不做主把她带出去,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也不知道。”
紫苏见她如此烦躁的样子,也就不好再问了,心中虽然仍然有疑问,却也只能收拾了桌上的茶杯,转身离开。
慕容琛离开了东宫,在门口看见段镛正在那里等待,见慕容琛出来,段镛便跟了上来,跟他说了一下自己在寿康宫打听到的消息。
慕容琛听罢,轻笑了一声,“太后跟我说萧美娣是去供奉香火了,可是现在她却好端端地待在宫里,看来太后是真的对她的安排另有打算。”
段镛皱眉,问道:“那太子殿下有何打算?”
不管慕容琛和萧婵之间发生了什么争吵,他都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但是慕容琛却一直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对于萧婵刚刚说的大逆不道的话,他仍然消除不了心中的怒火。
此时慕容骁已经解除禁足,一出来便邀请慕容琛和萧婵去喝酒,在京城的酒楼上,慕容骁等了一会儿,却只看见慕容琛一个人过来。
这时候还有半个时辰便到晚膳时候了,慕容骁往慕容琛的背后打量了一下,慕容琛撩开衣摆在他对面坐下,看见他一直伸头伸脑的,皱眉道:“你在瞧什么?”
慕容骁这才收回了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番,“萧美娣呢?她不是和你一直以来都是形影不离的吗?怎么今天我邀请了你,还邀请了她,却不见她的人影?”
慕容琛一怔,这才想起,这么多天以来,他和萧婵几乎是每天都待在一起。
如此一来,也就难怪沈婉卿等人会有怨言,太后会对萧婵不满了。
太后不会怪慕容琛只宠萧婵一个人,却会怪萧婵是蛊惑君心的妖孽,回想起来慕容琛虽然为难,可他到底是太子,太后不会为难他。
而萧婵呢?她除了慕容琛的宠爱,就再也没有别的依靠了。
想到这里,慕容琛原本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除了一大半的火气就更加少了,他已经安排了段镛在半个时辰以后去接萧婵回来,现在想要更快点见到她,可是又拉不下脸面。
一个时辰以后去接她,已经是他的最大忍耐了。
面对慕容骁的疑问,慕容琛淡淡道:“是不是喝酒?不喝就算了。”
慕容骁一怔,明显感觉到慕容琛的不对劲,心中明白大约是两人起了什么争执,于是说道:“喝喝喝,当做我给大哥赔罪了。”
慕容琛轻笑了一声,“我又没有怪你,父皇皇祖母就是喜欢大题小做,你也别太当回事了。”
慕容骁给俩人的杯中倒了满满的两杯酒,喟然长叹道:“经过这一次,我可是长了记性了,父皇宝贝大哥,我也宝贝大哥,不愿意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俩人相视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吃了饭,又喝了酒,慕容琛因为心情复杂喝了很多杯,开始有些大舌头,而心情不好使得他说话开始语无伦次,忽然就扯到了萧婵身上。
慕容骁酒量好,心情也不错,听到慕容琛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他让你发誓,从此身无二妇?”
慕容琛点了点头,脸色酡红,眼神迷离,但仍然可以看到,他在提起萧婵的时候,眼底的一片柔情和无奈。
慕容骁也是惊叹,“这女子的想象力实在是可怕,她大概是夏元国第一个敢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了。”
慕容琛抿了口酒,“可不是嘛,我乍然听见,只觉得不可思议。”
慕容骁道:“还不是你把她惯的?女人不能惯,一旦惯了起来,她就开始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慕容琛盯着手里的酒杯,没说话,慕容骁察觉到了他的意思,又说道:“不过谁让你喜欢她,愿意惯着她呢?才让她说出了这样的话,换做以前,我想她绝对不敢说的。”
慕容琛笑了笑,心中有点儿欢喜,又有点无可奈何,“你说得对,是我太惯着她了,可是她这样好的人,我除了惯着,也不知道还能拿她怎么办。”
能让慕容琛如此夸赞的人,萧婵还是第一个,慕容骁在心中无比佩服这个女人,竟有如此神通广大,让慕容琛念念不忘,明明很生气,可是又舍不得不理她,抛下她一个人。
慕容骁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她可是一个宁愿做小,也不愿意自己做了大,还要忍受其他妾室的人。”
慕容琛抿抿唇,没说话,他现在大概也没什么主意。
慕容骁的手指在酒杯的边缘上滑过,“其实很正常,她那样的地位,做小还可以,如果一旦做大,你府上除了顾惜月,任何人的出身都比她好,这样一来,你就算让她做了太子妃,她也会于心难安,有多少人想要害她?可她没有母族保护,即使真的成了太子妃,很快也会从那个位子上下来。”
慕容琛一怔,有些错愕地看着慕容骁。
他没有想通的事情,慕容骁竟然给他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