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京城,一切如常。
魏国使臣的来访,象征着夏元国国力强盛,让夏元国上下都兴奋不已,皇室宗亲更是十分自豪,即便是在魏国使臣来过又离开,在整个宫中的人都有些疲惫了以后,众人仍然是欢喜的。
萧婵这边的事情虽然仍然有风言风语,但是在慕容琛的严令禁止下,大多数人还是不敢轻易妄言。
她让人全城搜捕金穗安的事情,也一直没有结果,据说他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当天夜里是偷偷溜进太医院的,萧婵想不管如何,能偷偷溜进太医院,必定有人接应,于是把那一天夜里的章太医,周太医和仇太医都严加审问了一番,最终才从仇太医身上确定,是他的疏忽,放了金穗安进来。
慕容琛立刻将仇太医拉进了刑部拷问,仇太医禁不住刑,倒是招了,说金穗安是他的老乡,当天夜里便已经离开了京城,是三殿下安排他走的。
慕容琛便问出仇太医的老家在何处,派了人去追捕金穗安。
只是这件事情暂且不能打草惊蛇,如此一来,风言风语还是要传几天的。
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原本以为送走了魏国使臣可以消停一会儿,没想到太后的病愈发严重了,召了各宫嫔妃去侍疾,萧婵只是太子妃妾而已,不用去床前侍疾,但是偶尔也会过去看看,关心一下太后。
太后因为年事已高,本来就常常卧病在床,秋冬一来,病情便更加严重了,整日不是头疼就是脚疼,整个皇宫内院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了太后不高兴,头疼病又发作,就麻烦了。
过了两三天以后,太后的病情有所好转,甚至也能下地走路,还吃得好睡的香,完全不叫头疼腿疼了,这不禁让人很是惊讶,也不知道太后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好的这么快。
慕容骁时常来东宫跟慕容琛和萧婵一起吃饭,谈起这件事,慕容骁也是一脸吃惊,然后说道:“皇祖母现在的身子骨,比我都要好了。”
萧婵一听,差点喷饭,笑着说道:“比你都好,那都能上树了。”
慕容骁无语,挑了挑眉,撇撇嘴不说话,慕容琛却说道:“宫里的太医都是名医,皇祖母的病也有好一阵子了,怎么以前一直没好,现在却突然好的这么快?”
萧婵道:“把李太医叫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慕容琛很是关心太后,于是听了萧婵的建议,把李太医叫过来询问了一番。
李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老最有资格说话的人,慕容琛也十分信任他,宫里只给几位正经主子把脉请安,太后的病自然也是归他来看的。
李太医说道:“太后的病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原本就很难治,老夫和太医院的诸位同僚一起治也只能保证不恶化,可是太后最近似乎吃了道教人士炼的丹药,所以才会好的如此之快。”
萧婵与慕容琛对视一眼,她早就听说过,从前汉武帝为求长生不老,便吃过许多所谓仙人炼的灵丹妙药,还在建章宫内造了柏梁台,甚至四海求蓬莱岛以得见神仙一面,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当时古人对于长生不老的痴迷追求程度,萧婵也是有所耳闻。
李太医说道:“那道士名钟离衍,取了丹药给太后服下,不过三日,太后便神采奕奕,比之前好似还要年轻十岁。”
慕容琛闻言不由得蹙眉,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们可有检查过太后的身体,那丹药有无问题?”
李太医摇了摇头道:“老夫与众位太医一同查验过,丹药中的药材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大约真的是道教人士炼丹的法术起了作用,平日里并没什么多大作用的药材混合到一起,竟然有如此大的功效。”
听到这丹药没有什么问题,慕容琛才微微放心。
只是眉心仍然是紧皱的,毕竟古往今来,帝王为了求长生不老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不过万岁最终根本活不过百岁就会死去。
其实年轻的时候,这些道理都懂,也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信这些,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也不可能不死,只是到了暮年,就会害怕死亡,害怕病痛,开始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虚妄的东西身上。
慕容琛让李太医退下,眉头依然是皱起的,看得出来仍然是有些担心。
慕容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担心什么,皇祖母自己开心就好了,谁不希望自己能永远年轻,长命百岁啊!再说了,宫里肯定有人劝过皇祖母,你就别去劝了,免得皇祖母听起来觉得厌烦。”
萧婵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太医都已经说过了,那些丹药就是普通的药材,放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作用,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被他们这么一唱一和的,慕容琛一直紧皱的眉头也就舒展开了。
慕容琛忽然扭头,看向萧婵,叹了口气,好似拿她很是无奈,“你明知道柳柯心怀不轨,就不要与她靠的太近,这次的事情,还好伤的只是一个柳柯,要是伤的是沈婉卿或者其他人,那他们可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沈婉卿自己就是个泼妇一样的女人,加上沈相又是何等威严,沈家地位在京城更是不可小觑,而柳太守为人比较胆小怯懦,不然是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萧婵点点头,双眸仿佛点星一般的明亮,“我知道给你添麻烦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慕容琛道:“我不是怪你给我添麻烦,我是……”
萧婵咧嘴一笑,仿若春日朝阳,声音更是清脆悦耳,“我知道,我是在给我自己添麻烦,我这不随口一说嘛,你都是为了保全我,我都明白。”
只是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也能够像沈婉卿一样,有强大的母族庇佑,而不是终日只能活在慕容琛的羽翼之下。
虽然她也知道,那一天一定遥不可及。
慕容骁听得牙齿都酸了,拉了一把慕容琛,说道:“刚刚才说去打猎,到底去不去?”
慕容琛收回与萧婵深情对视的眼神,扭头有些慵懒地看着慕容骁,“去,当然去。”
自从上林苑修葺完毕,俩人早就约好了要去上林苑打猎,只是魏国使臣一直没走,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去,现在燕昭仁等人才刚刚走了两天,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去上林苑捕捉猎物了。
萧婵只是跟在慕容琛身后,轻轻提醒了一句,“你可得注意注意安全。”
慕容琛回头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那厢慕容骁已经快要无语透了,催促了好几下,慕容琛才迅速出发。
萧婵百无聊赖地待在东苑看书写字,现在慕容琛不让她去管生意场上的事情,他想那太累了,萧婵一个女人本来就不好出去抛头露面的,加上整日忙生意的事情,肯定也很少有时间陪他,他就更加不乐意了。
而府上的事情,也是由沈婉卿来管的,她闲的自在,也就优哉游哉地品茶,看书,发呆了。
偶尔想听个小曲儿,也是自己偷偷上街,去戏坊里看,有时看见沈婉卿都是把一些贵小姐们叫来太子府,一起看戏,可是她没有这么多的朋友,只会显得很是凄凉,而且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上街去看戏。
树干上的叶子都已经凋零,被下人们一扫而光,萧婵坐在庭院深处的树下,所幸这里的树叶子还是有的,只是不如夏日那么茂盛,但依然能够为她遮挡过强的日光。
紫苏沏了一壶茶过来,放在旁边的竹桌上,看见萧婵躺在藤椅上,藤椅上垫了厚厚的一层绒毯,绒毯上的绒毛很是绵密,软软的很舒服,萧婵最喜欢躺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很是惬意。
紫苏见她身上的毯子快要掉在地上了,便拾起来了一些,一下便惊醒了浅睡的萧婵。
“奴婢打扰主子休息了。”紫苏带着歉意,说道。
萧婵揉着眉心摇摇头,“没事,本来也不打算睡,只是眯了一会儿。”
她端起紫苏刚刚端过来的茶盅,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很浓,只需打开盖帽,便可闻到一股甘冽清甜的茶香。
紫苏在一旁说道:“今天奴婢听见西苑的人说,柳美娣自上次的事情以后,一直都有些想不开,精神恍惚,常常做出一些让人可笑的事情来。”
萧婵道:“什么可笑的事?”
紫苏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只是颇为不好意思,“听说柳美娣月事来了,也不用那个,就这个出门,她身边的丫头也没有想到她自己把那东西取了下来,弄得衣衫上脏污,惹人笑话和嫌弃。”
女子经期的葵水本就是非常脏污的东西,又十分不吉利。
萧婵冷笑了笑,“她装的还真的挺像的啊!”
“可不嘛,这样一来,众人对您的议论声就更多了,主子,要不要禀报太子?”
萧婵摇了摇头,“太子本来就很忙了,今天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出去放松一下,别打扰他了,柳柯想怎么作就让她去作,等金穗安的事情一查出来,她就会知道,今日所举都是为了让她日后败得更惨。”
紫苏欣赏地看着萧婵,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管怎样,在经历了许多风雨以后,萧婵总算也长大了些。
萧婵却被自己所说的话给吃了一惊,她有些愣愣地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
紫苏连连摇头,“不,您说的很对,做的也很好,奴才曾经对您说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没有害人之心,可是防人之心,却万万不可缺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