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捂着胸口,眼皮子好像没有力气,马上就要闭上了一样,她看着萧婵,说道:“奴婢有一事要禀报。”
楚楚是个忠心认主的人,就算慕容琛是太子,她也只忠于萧婵一个人,这种关键时刻,也只对萧婵说话。
萧婵道:“你说。”
这个时候她突然跑过来说有事情要禀报,可见这件事情一定跟柳柯落水有关,不得不听。
楚楚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方才柳美娣跪在主子面前,握住主子您的手,抬头的那一瞬间,口中吐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主子不会武功,自然是无法察觉,还好奴婢当时隔得近,伸手便把那银针给抓住了,那毒针毒性很强,一旦碰触立刻中毒,柳美娣便趁着这时候拉住了主子的手,把主子拖到湖边,然后再反手将主子推开,自己跳了下去,制造出是主子推了她的假象!”
楚楚说完,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她已经身受剧毒,现在毒素还尚未完全清除,说出这样一长串话实属不易,紫苏在一旁帮她拍着肩膀。
萧婵还没说话,沈婉卿就在一旁发出一抹冷笑,“果然是萧婵培养出来的贱婢,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想好说辞了,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说的这些鬼话?”
楚楚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说话,紫苏愤愤然道:“公道自在人心,沈良媛一向与萧主子不睦人人皆知,也不必要见着什么都要踩一脚吧!”
沈婉卿没想到一个婢女也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气得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可是转念一想,紫苏是从寿康宫出来的宫女,是一品宫女,她不过是个妃妾,按照真正的品阶来说,她确实是不如紫苏的。
沈婉卿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萧婵,“真是好笑,难道会有人把毒针藏在嘴里去害人?方才太医也说了,那毒针毒性很烈,怎么柳美娣没事?”
慕容骁忽然发声,“兴许是柳美娣事先就服了解药呢?”
几人都把目光看向慕容琛,等候他的定夺。
慕容琛没有办法偏袒萧婵,尤其是在柳太守的面前。
他虽然面无表情,可是萧婵依然知道他左右为难。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权衡制约之术,慕容傲在一步步地培养慕容琛,让他知道,如何用一方势力去权衡另一方的势力,又让两方都心甘情愿地臣服自己。
朝廷之上,从来就是用此种力量对付彼种力量。
只是萧婵……根本没有任何势力,他没有办法去权衡。
萧婵也没有说话,她也在等候慕容琛的发落。
慕容骁说道:“这个简单,太医医术高明,让太医诊治一番,不就知道了嘛!”
柳柯眼睛忽然呆滞了一下,柳太守立刻说道:“方才太医就已经诊治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还要诊治什么?难道连四殿下都想偏袒这个女人?再说了,口中含着毒针去害人,这也得要很厉害的功夫吧,柯儿一介柔弱女子,根本不会半点武功,如何口含毒针杀人?”
萧婵抿了抿唇,轻笑道:“方才太医所诊治的,只是柳美娣坠湖的病情,尚未观察到是否有中毒解毒迹象,柳太守无需着急,如果柳美娣真的中毒了,就得赶紧解开,没中毒,那就更好了。”
柳太守看了一眼柳柯,柳柯勾了勾唇,说道:“父亲,无妨的,就让太医再诊治一番吧,只是有劳太医了。”
那太医朝着慕容琛跪了一下,然后走向柳柯。
柳柯看见朝着自己走近的太医,咽了咽口水,没有选择地将手伸出来,放到太医的眼前。
太医诊治了一番,皱了皱眉,回头对慕容琛说道:“太子殿下,老夫并未察觉到柳美娣有中毒的迹象,她的口中,也没有毒素。”
太医话音刚落,柳太守大声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婵还是很淡定,她不知道人事先服了解药后,能否查出来他之前服过的毒药,只是这一刻,她觉得这依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她知道柳柯一向文弱,但是心思深沉,缜密得可怕,设计的局一环一环把萧婵扣的死死地,让她没有招架之力。
沈婉卿不可怕,惜月更不可怕,沈婳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柳柯,慕容靳选柳柯待在慕容琛身边是有原因的,她平日里像个闷葫芦一样,只顾着依靠沈婉卿,可是一旦狠起来,根本没有沈婉卿的余地。
沈婉卿说道:“请太子立刻将此事禀报锦乐妃,请锦乐妃做主!”
慕容琛看了一眼萧婵,萧婵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很清澈,不带丝毫考究,她知兹事体大,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慕容琛作为一国太子,没有办法在明面上护着萧婵。
她正想说让慕容琛看着办,慕容琛却淡淡道:“本太子方才,并没有看见婵儿推柯儿,一切,都只是柳美娣自己不慎坠湖。”
他的话一出来,几人都惊呆了。
萧婵亦没有想到,慕容琛会公然地袒护她。
柳柯躺在床上,只有她的神情最淡然,她早就料到了,慕容琛一定会帮萧婵的。
柳太守忽然撩开衣摆跪下,“太子,你……”
她话还没说完,慕容琛冷哼一声,紧接着慕容骁说道:“怎么了柳太守?不仅仅是太子没看见,我也没看见啊!难道我们眼睛都瞎了,只有你的眼睛是看得见的?”
沈婉卿气得在一旁跺了跺脚,惹得慕容骁看了过去,又补充道:“哦,还有沈良媛的眼睛也是看得见的,是吧?”
柳太守虽然生气,也绝对不敢说慕容琛和慕容骁两位皇子的眼睛是瞎的,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怀疑人生,可是又实在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萧婵有点欣慰,她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转而感觉到慕容琛一直盯着自己,于是看过去。
只见慕容琛的眼神有些嗔怪,仿佛在警告她,下次绝对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谁都没有办法偏袒她了。
萧婵抿了抿唇,低下头,柳太守简直是气得头顶冒烟,可是偏偏又别无他法,“好,好,太子殿下要这么偏袒一个毫无家族势力的妾,那我柳某也无话可说,下官身为太守,女儿却连一个山野莽女都不如,这太守之位,我还是不要干了的好!”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柯,一转头,就准备冲出去。
慕容琛冷哼一声,“柳大人慢走不送,只是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父皇的耳中,说柳大人因为一点点小事而要辞官,恐怕你这官也辞不了了。”
柳太守脚步一顿,有些不能理解。
慕容骁接着说道:“那是自然的,父皇怎么会允许一个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不顾大局的人在朝为官,还是如此重要的官职,到时候柳太守就等着过闲云野鹤,归隐山林的生活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慕容琛冷言冷语,慕容骁风趣有味,一下就把柳太守给唬住了。
慕容骁说的什么闲云野鹤,归隐山林,那是很好的说法了,实际上,他这种身居要职的人,曾经大大小小得罪过多少人,若是自己到了该退隐的年纪了,倒还没什么人敢上门来寻仇,可是一旦罢官,那下场可就很惨了。
到时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他还过什么闲云野鹤,归隐山林的生活呢?
柳太守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柳柯勉力撑起身子坐起来,对着柳太守说道:“爹,您别小题大做了,女儿……是女儿自己不慎坠湖……”
她说着,便有些哽咽,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慕容琛也不在乎,说道:“这件事,也无需惊动锦乐妃了。”
柳太守不甘心,还想再说,慕容琛却已然十分不耐烦,“无需多提!”
柳太守只得扭头瞪着萧婵,萧婵面无表情,但是一脸坦荡,柳太守只得吃了这个闷亏。
算他倒霉吧,他好不容易让女儿嫁给了慕容琛,却又不得宠爱,而这个女儿也是一个不冷不热不争不抢的性子,有的时候不珍惜,没有的时候也不知道去争夺。
现在她变成这样,慕容琛与慕容骁都帮着萧婵,却没有一个人帮她!
柳太守气愤地站在一边,双眼通红。
萧婵也很同情柳太守,可是柳柯的做法实在是让她觉得可气可恨,白白可惜了柳太守为她伤心为她心疼,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这个时候,小叶子忽然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势,他也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知道慕容琛信任萧婵,萧婵现在已经没事了,于是对紫苏说了几句话便退下,让紫苏来回禀萧婵。
萧婵听了紫苏说的话,脸色一沉,扭头附在慕容琛耳边,说了几句话。
慕容琛更是惊讶地看着萧婵,然后毫不迟疑地对慕容骁说道:“立刻多派三重侍卫把手各大宫门口。”
慕容骁一怔,有些错愕地看着慕容琛,慕容琛看着他,别有深意地说道:“有人偷偷进宫来了!”
慕容骁大概也知道他指的是谁,转身出去就开始准备召集更多侍卫把守宫门口。
而柳柯这边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柳柯没有借这次的事情扳倒萧婵,萧婵也没能揪出柳柯的问题为自己洗清冤屈,但是慕容琛已经下了严令,今天晚上的事情,对外只许说是柳柯不小心坠湖,与其他人无关。
慕容琛刚准备出宫殿,与慕容骁一起去抓人,就看见外头有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走进来,对着慕容琛跪下,“太子殿下,锦乐妃召见!”
慕容琛与萧婵对视一眼,萧婵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