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师太才给方菀柔清除了毒素,道:“咬方施主的这只蜈蚣只是普通蜈蚣,并没有什么剧毒,贫尼已经为方施主清除了毒素,只待明日一早,方施主可进城寻找大夫,再进一步治疗。”
江芷汀看地上流着的一滩黑血,以及方菀柔腿上包着的厚厚的纱布,不依不饶,咬牙切齿地问:“怎么师太,你就想推卸责任了吗?”
师太道:“阿弥陀佛,当然不会,贫尼会日夜为方施主诵经念佛,希望菩萨能保佑施主,平安度过此劫。”
闹腾了大半宿,大部分人也都看热闹看得累了,都回去休息了。
江芷汀方才还好似中气十足的跟师太争嘴,实际上她的声线都是颤抖的,明显吓得不轻,萧婵安慰了她两句,便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曼枝将房间里点燃了蜡烛,见萧婵一脸冰冷,仿佛覆上了寒霜,轻声道:“师太说每个房间中都准备了雄黄粉和石灰粉,怎么当时好像并没有人告诉咱们啊!”
萧婵没说话,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没听见,也许是她忘记了,可是听曼枝这么说,那就是连曼枝也没有听见。
曼枝又说道:“而且其他人的房间里应该有备下的,刚刚那么关键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呢?”
萧婵轻哼了一声,“你忘了,挑选房间时,方菀柔与江芷汀那副样子,有多少人看在眼里?”
曼枝恍然大悟,萧婵道:“定然是那些人早就看不惯这俩人了,禅房中不乏有比这条件还差的房间,她们俩却挑三拣四的,能来白云观求菩萨,还能在这里住下的女眷非富即贵,别人都没有挑剔,就她们俩事儿多。”
曼枝说道:“可是好奇怪,咱们房间里也没有撒这些东西,为什么咱们房间里就没有蜈蚣呢?”
萧婵用钗子去挑烛芯子,烛火被她挑得晃来晃去,接过曼枝的话,“何况山里那么多蚊虫,偏偏来的就是蜈蚣,而且只有蜈蚣。”
曼枝一下警惕起来,“主子,您觉得是有人有意为之?”
萧婵收回钗子,将钗子放在桌上,静思不语。
原本的安排是她住在方菀柔住的那间房屋里,那么如果是有人有意为之的话,那个人的目的,就一定是她萧婵!
而今天下午引她们来后院的师太也没有告诉她们房间里备下了石灰粉等东西,可见那个师太不是忘记了,就是有问题,但是依照今晚的这种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大得多。
萧婵思及此,对曼枝说道:“明天走的时候,好好留意今天引我们来后院的那位师太。”
曼枝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萧婵让曼枝取出石灰粉洒在房间里,自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下午抽的签竟然这么灵验,晚上便来了灾,只不过还好有人帮她躲过了这一劫,否则今天晚上被咬伤的,就是她了。
窗外仍然有风声呼呼作响,萧婵听见曼枝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知道曼枝一定是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她们刚出门,就见隔壁房间空了。
有一个穿着华贵的小姐经过萧婵身边,仿佛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那房间里的人,今儿一早天刚亮就走了,看来果真是怕极了。”
萧婵表情淡淡,没说话,那小姐便扭着腰肢走了。
曼枝在萧婵身后小声说道:“方小姐与江小姐挑选房间时就一直挑三拣四,吃饭的时候又嫌这嫌那,恐怕早就被这些小姐们看不惯了,个个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哪儿还会帮她呢!”
萧婵没说话,径自离开了禅房。
走时又去白云观主观里朝着菩萨叩拜了一番,转身要走的时候,看见那位引她们入住禅房的师太正站在门口,迎接前来拜佛的香主们。
萧婵定了定神,走了过去,微笑着朝着师太躬了躬身子,“师太。”
师太连忙双手合十,“施主。”
萧婵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了拍胸口,“昨夜的事情,真是叫我好生害怕。”
师太说道:“施主一心向佛,我佛慈悲,一定能保佑施主消灾免难,安全无虞的。”
萧婵听她这么一说,便露出了笑容,“昨夜我房间里的雄黄粉和石灰粉竟没派上用场,辜负了师太的一番嘱托,实在是吓坏我了。”
师太面色不改,仍然是一脸慈眉善目,“所幸施主吉人天相,有佛祖保佑。”
萧婵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白云观,希望还能见到师太,请师太为我开解心中疑团。”
师太跟她道别,又继续去迎接别的香主了。
萧婵笑着走出了白云观,曼枝跟在她身后,小声道:“那师太竟然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也不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萧婵面无表情,淡淡道:“可见亏心事做得多了,也就不怕了,但是今日之事我是记在心上了,来日还要来白云观,找出她的问题来!”
曼枝用力地点点头,“对,这师太一定是受了人的指使,身在白云观,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好不要脸,也不怕菩萨怪罪她!”
萧婵不再说话,径自下了白云山。
山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萧婵走到山下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扭头看着山上的白云观,只见山上烟雾缥缈,白云观只能看见顶尖的一层楼阁,在日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耀眼夺目,让人心生敬畏。
萧婵双手合十,朝着白云观的方向又拜了拜,方跟曼枝一起去了山下的客栈。
小叶子见曼枝终于出来了,连忙迎上来,“奴才听说昨夜山上出了事,是方家的小姐被蜈蚣给咬了,今晨便看见他们的马车急急忙忙地就进城去了,主子,您可没事吧!”
萧婵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儿!”
曼枝却是不满,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一说来给小叶子听,小叶子听了,义愤填膺,“这方家小姐明知我家主子的身份,还敢这么嚣张,实在是可恶!”
曼枝点点头,很赞同小叶子的说法,“就是,也不知道方家百年公卿世家,是怎么教的!”
萧婵见她俩越说越带劲,忍不住佯装薄怒,“你们俩闭嘴吧!一大早就聒噪个没完没了的!”
曼枝连忙闭了嘴,转头小声对小叶子说道:“主子昨夜没睡好,一会儿叫车夫慢点走,让主子在车上也好打个盹儿。”
小叶子“哎”了一声,便扶着萧婵上了马车。
回宫以后,萧婵特意派人去问了一番方菀柔的事情,方家的人说方菀柔已经没事了,只是受了惊吓,还有些精神恍惚,终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知道这得持续到什么时候去。
曼枝听了,哼了一声,“谁叫她自作孽不可活的!”
萧婵手里编着红绳,淡淡道:“也怪不得她,原是该我被蜈蚣咬的。”
她顿了顿,放下红绳,望着窗外正在溶解的冰雪,屋檐下的冰凌一点一点比变小,水润光泽,也变得越来越晶莹剔透,顺着冰凌流下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栏杆上,弄湿了长廊,她的情绪也随着那滴答滴答的声音,慢慢变得安静起来。
“那师太明知道我与方菀柔换了房间,放蜈蚣的人却仍然将蜈蚣放在了我原本该住的那间房里,可见师太后来没有与那人暗地里交谈。”萧婵说道。
曼枝也点点头,“要不让紫苏姐姐将这件事情告诉太后,让太后出面为主子您查个清楚?”
萧婵摇头,“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说了,一来我并没有受伤,二来我们没有证据,这很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曼枝叹了口气,“那难道主子真的只能如签文上所说的那样,屈心抑志,忍尤攘诟,才能保证顺利度过灾难了?”
萧婵一向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就算是有人要来害她,只要是没有实际上的损害,她都不会太过在意,也不会奋起反抗。
这一次她亦选择如此,她继续道:“这次的事情对方安排得很合理,没有错处可寻,唯独的破绽就是那个师太,曼枝,你去查查那个师太的来历和身份,我要很清楚很详细的。”
曼枝点头应下了。
过了一会儿,紫苏从外头走进来,笑盈盈说道:“主子,今天林大人进宫了,此刻正陪着太子殿下在书房里说话呢!”
林子涵?
萧婵点点头,“哦。”
紫苏又说道:“可是卓将军也已经求见太子殿下好久了,殿下都不肯见卓将军。”
萧婵手肘倚在了榻边,想起老卓将军底下的李副将押送西疆太守不利,致使西疆太守被杀,后来种种迹象都表明是慕容琛所为,皇上便对慕容琛起了疑心,后来慕容琛对老卓将军开始有些怀疑和不信任,自然也就对一向交情匪浅的卓郁也疏远了。
当日之事已经查明,是有歹徒将西疆太守杀死,林子涵也已经找到了那些歹徒,但歹徒死活不肯说出幕后指使,只说他们是西疆的灾民,西疆太守私自藏粮,把一些百姓活活饿死,他们就是那些百姓的家人,决心在半路上就将太守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