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皆有魂;只是,某些魂,却无一副有温度的躯壳罢了。她相信这点,因为她知道什么是爱;而她,不过,区区爱上了一个人罢了。
方祐谈恋爱了。单身已廿年。这些时日,却追求到一个姑娘,虽不是至美的,但面容素净,尤其肤色白,正是“一白遮百丑”,何况这姑娘是不丑的。到后来,有些时候,方祐觉得她有点过于白了,使得她在阳光下,有些刺眼。或是,这白,是那尸的惨白。方祐单在心里如是想,想的有些走火入魔,以至于想到了家里橱柜里,摆着的那个白瓷瓷人——是她送的。她说,这瓷人像极了她,便买回来,送给方祐,好让他在她不在的时候,多看看这小瓷人,便也等于在看她了。
方祐拿着这瓷人,端详着。果真像她,同样的白。只是瓷人摸上去是冰的,冷的。唯一活的地方,是这瓷人的唇,赤的釉,像是使劲地抿上了玫瑰的红,又好像是咬破了嘴。有些燎人的,不能看久,却又想再看,因为这唇,使得这瓷人好似有了生命般。再细细看,寻到了些新的什么,这瓷人的青色眼睛的下方,竟有一点红,孤零零地嵌在那儿,像一枚朱砂痣。只是这痣的位置有些不好。“滴泪痣。你这样,难道也会为情所困吗?”他想。唇上的红,她还能用口红代替;这颗痣,她却是不可能有的。“你像她,却不是她。”他想。
后来,她提出了分手。交往了也不过廿天。他还准备在恋爱满一个月的时候庆祝一下。只不过,这恋爱,夭折了。
他没有过失恋的经历。第一次,终究是痛苦的。他孤独地饮醉,踉跄地绊到家里。摸到灯的开关。一开灯,便有一股明晃晃的白刺到他的眼睛里。灯光下那瓷人,就像,阳光下的她。他愣了,旋即怒了,冲到她的跟前,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击碎,是击碎她?还是这瓷人?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没有摔碎她,毕竟,她不是她。
不久,他便从这段痛苦中走了出来。很快,他又开始了另一段新的恋情。一日,新的她看见这瓷人,问方祐,哪来的。方祐如实回答。“啪”!这小小的瓷人跌倒了地上,碎成一段一段,像是被残忍地肢解,只是红色的血被白色的齑粒代替。她说,她不小心。他没有怪她,只是走过来,蹲下来,一一捡着这些碎片,像一名捡尸人。她却怒了,恨恨地夺门而出。
现在,这小小的瓷人,被方祐用白色的乳胶复了原貌,只是白色的身体上多出了几道更白的胶着。他把她悄悄地收了起来。
方祐已经开始第三次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