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忽然笑起来,顺手叉了一块马卡龙,说:“明宇,你的电话到时会变,那你若不和我们联系,我们不就联系不到你了?”
韩明宇低下头,不以为然:“我还在原公司,找我很容易。”
小亚吃吃地笑:“就是说,除非我们主动找你,否则你是不会联系我们的?若若,你会联系他吗?”
若秋点头:“我想应该会吧,不过平时没什么事,总不能打国际长途吧?有机会去了香港,那就可以约他一起喝茶呗。”
韩明宇面无表情,瞟了她一眼:“我不是明天就走,不用想这些。我这个人毫无情趣,就算是一起喝茶又有什么乐趣?”
小亚无奈,嗔怪地瞪他一眼,转头对一脸错愕的若秋说:“男人也有耍小心眼的时候,你别在意,他这个人最重感情,你回头去了香港尽管让他尽地主之谊。怎么说,在这里也没几个朋友吧,虽说没发展成恋人,那朋友还是要当的。”
事实上在若秋心目中,韩明宇是个很有安全感的男人,虽说平时表现得冷漠了点,但熟悉以后,却发现他不仅细心,而且很善解人意,在照顾人的时候完全不让对方有压力。这种男人,就象一个巨大的矿藏,需要有懂他的女人来挖掘。
她常常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这个千年冰山融化?虽说之前怀疑他与小亚有过交往,但毕竟只是怀疑。后来真从小亚口中证实了,也还是想象不出他是如何对待心仪的女子,毕竟如小亚这般出色的美女,男人对她上心也是正常的。
可问题是,现在两人的关系也退回到了朋友,但看得出,小亚比他潇洒,比他更释然。或者,当初他是更为投入的那一个?
其实说起来,仨人的关系有些尴尬,小亚与韩明宇是旧情人,然后小亚又将旧情人介绍给了自己闺蜜。这关系乱的,还好自己并没有与他发生些什么故事,否则于韩明宇而言,这面前两位就算是旧爱新欢了,这狗血的剧情!
若秋自顾自地遐想,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小亚看她不知神游到何方,推了她一下:“若若,想什么呢?”
待得若秋回过神来,她又拿了自己的手机起来对韩明宇说:“我一会儿先走,林杰会来接我,我晚上有个聚会,你负责送若若回去。”
她拿起背包,站起来边往外走边对留下的两人说:“改天我请你们吃海鲜,今天时间不够,先走了。”
小亚是个时间观念十分强的人,大约与她在外企工作有关,休闲时可以完全放松,但计划好的事情一点也不拖延。
话音才落,人已走远。
韩明宇并没有看离去的背影,直接问若秋:“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她为难地看时间:“倒是可以,就是不能太迟。我今天要回自己家住,太久没人住要回去打扫一下。”
韩明宇点点头,站起来拉她:“不是吃大餐,也没那么多话要说,不会晚到哪去。”
她不知不觉就跟了他走,两人来到最初认识时的那家红树林西餐厅。韩明宇还是点素意面,若秋则点了一份焗饭。
等餐的时候,若秋觉得两人这么沉默着气氛有些怪,于是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你现在——还喜欢小亚吗?”
韩明宇本静静地拿着一张报纸看,听到她开口,视线从报纸上抬起,看向若秋。
只是这视线转变之间,他的眼神瞬时犀利,带着若秋看不懂的失望:“你想说什么?”
“呃——”这种眼光让若秋有些狼狈,她看得出他在生气,但为什么生气?难道说,他认为她不应该问他这样的问题?还是,与小亚有关的记忆是他的伤口,而自己不小心触及了?
她鼓起勇气迎着他的目光,既然问出了,这时候再装成什么也不知道岂不太假?她再一次问他:“你还是喜欢着小亚,是这样吗?”
他还是盯着她,一贯深邃的眼眸里有令人不解的失落,他冷冷地反问:“何以见得?”
虽然他一直是个冷峻的男子,但如此时这般冷到眼底的阴郁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唐突,原来以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足够熟悉,已经当彼此是可以交心的好友,原来却是错了。
没有由来的感到有些委屈,大约是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包容,让她忘却了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
她磕磕巴巴地说:“我在小亚家书房看到过你送她的明信片,也在你家中看到你给小亚的信——噢不,我没看,只是翻杂志时发现了信封,没打开,真的。”
韩明宇只是阴晴不定地看着她,听他往下说。
她深吸一口气:“我并不确定,所以问了小亚。你不要生气,我并没有窥视别人隐私的爱好,只是小亚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为,你也算是我朋友了,所以......。”所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紧张地盯着他看,虽说他即将离开这个城市,可她还是希望最后这段时光能与他如同知交一般相处。
他也看她,四目相对下,没有一丝旖旎,反而有些紧张的气氛。
看着她眼中的紧张,眼神一点点地平和起来。许久他才说:“这世上聪明的女人很多,但聪而不明的女人却不多。这一点,你的确和小亚不一样,虽然你们是闺蜜。”
若秋惆怅地叹气:“我怎么跟她比,她从小到大都是出挑的,打个比方吧,我和她如果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那根本就不用PK,结局直接摆在那儿。”
他眼中居然开始有笑意,看着对面的女子从紧张到沮丧的表情。他带着嘲弄的表情回答:“这个比方存在吗?同时喜欢一个男人?嗯?”
若秋摆摆手:“比方而已,还好她嫁人了,不然我以后都没有机会。”说罢,还调皮地捂脸笑了起来。
她感觉到男子的不悦似乎已经缓解,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男子的眼睛,他的眼神越发自嘲起来:“我和小亚,不过是彼此欣赏而已,和你想的不一样。至少——和你与那位富二代的关系不一样。”
“......”一时无语,她与何振东不过刚刚开始,说什么也无法对比啊。
点的东西上来了,两人于是暂时终结话题,又和从前一样吃起哑巴餐。
晚餐刚结束,若秋的电话响了起来,原本并不大的铃声在这安静的西餐厅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顺手接了电话:“表姐夫?你找我有事?”
电话居然是英表姐的丈夫孙浩打来的,韩明宇只看到若秋从接电话最初的面带微笑,到中间的面色苍白,再到最后的面无人色。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一直到挂断,她一直没有再开口。
就这么惨白着一张脸呆坐在那里,仿佛灵魂一下子出窍了一般。
韩明宇试着叫了她一声:“若秋?”
她看向他,眼神却没有聚焦,就这么无意识地看着。
韩明宇坐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不要喝点温水?”
她忽然拉住韩明宇,语无伦次去说:“送我去医院,快点!去中山医院。”
韩明宇一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若秋的脸色似乎随时会倒下去一般,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
扶她出包厢里,服务生正在包厢外,韩明宇掏出几张百元纸币给他,便急急半扶半搂地带着她离开红树林。
车上的若秋一言不发,脸色吓人的白,眼泪不停地往下淌。
韩明宇第一次将车开得飞快,他不时转头看看若秋,车内十分安静,谁也没有开口。
车到医院的时候,若秋没等韩明宇停好车,就要去开车门。却让他拦住了,他的手按住她的,口气中抑制不住的怒意:“你不要命了,车没停好。”
她转过头,满脸的泪水:“对不起,麻烦你快点。”
韩明宇的心毫无由来地抽痛了一下,他一时竟忍不住伸手去擦拭她的泪水。
当他拉着踉踉跄跄的若秋跑进急诊楼时,迎面而来的英表姐红肿着双眼迎了上来。
“小杰呢?小杰怎么样了?”她拉着英表姐,紧张得双腿发软。
韩明宇终于明白出事的人是若秋的表弟,她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弟弟还亲的小杰。
英表姐扶住若秋,朝韩明宇点了点头,声音哽咽道:“还要抢救,若若,你先别急,舅舅舅妈经不起刺激,你若失常,他们会更难受。”
若秋终于缓过神来,她突然想起什么:“外婆呢?外婆怎么样了?”
“没敢让她老人家知道,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赶过来。是医院这边从小杰的手机里找到孙浩的电话,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舅舅舅妈也刚赶到,在抢救室外面等着,我们过去时不能哭,不然舅妈一定会受不了。”英表姐毕竟年长,比起若秋冷静许多。
三人来到急救室外,孙浩正扶着舅妈低声安慰,舅舅沉默盯着急救室的灯,似乎瞬间就苍老了许多。
孙浩看到若秋进来,示意英表姐来陪着舅妈。自己拉着若秋走到另一头说话,韩明宇似乎不放心,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