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有因禁而反宝贵者，未有因禁而失传者。清代禁书五百数十种，现十九存在，一明证也。余家藏《海防纂要》十三卷，系奏准全毁书之一，而今一叶不缺，一字不少，且纸张洁净，未受任何损伤。设当年不犯禁令，原藏者恐未必如此珍视也。
《海防纂要》，明王在晋撰，防守东南之策略也，内述沿海事宜、外国考程途针路、御倭方略、船器攻围法、经略事宜、行军法令、占验等，实无禁之必要，或者书中有“狂谬”之字句，“刺讥”之词语乎？余未细读，不及知也。惟据余粗粗一视，内有多量之知识，可为现今用兵者之参考。兹录一则于下以明之：
或者云，今之议者，不思练兵，而数欲调兵。昔山东兵尝调矣，而无救于败狼；广兵再调矣，而无救于败蕃；士兵又调矣，无救于败而害益滋。其所至如乳虎，而其临阵如鸟散。居则为民蠹，出则长贼威。故民苦调兵与苦贼等，以其练之不精而驭之无统也。夫兵法平原旷野，此用众之地也。如群鹿獐，以多者胜；道狭险要，则如两鼠斗穴，以勇者胜，虽众无所用也。
上录者，见卷七第七叶。卷末第廿七叶有“占天”法，甚有味，抄录如下：
朝看东南黑，势急午前雨；暮看西北黑，半夜看风雨；东南翱黑云，风急午时霖；西北暮黑云，半夜风雨均；朝看天顶穿，日出渐炎炎；暮看四脚悬，明日必晴天；游丝天外飞，久晴便可期；清早起海云，风雨霎时辰；风静郁蒸热，云雷必振烈。
余家藏之《海防纂要》系白口本，单鱼尾，单栏，每半叶十行，每行二十字。前有万历癸丑王在晋序、同岁高举序、图说及图十二叶、凡例、目录等等。
原载一九三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