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语又惊又怒地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丈夫,凌厉的目光盯在他脸上,像要把他撕碎一般凛冽无比。
“罗砚成,”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因为愤怒而略微有些颤抖,“你不仅是个无聊至极的人,而且还是个泼皮无赖!”她盯着她,愤怒的火焰在眼睛里闪烁跳跃,“我后天跟谁出去,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非得告诉你,你要是愿意把你的妻子往那种肮脏下作的地步想,那请便,你就尽情的浮想联翩去吧!”
罗砚成眼里冒着火,脸色铁青地瞪了她几秒之后,转身往屋外走去。
“不过你今天晚上有一点提醒我了,”程欣语冲着他的背影说道,“我爸前一阵子才住过院,他们最近身体也都不好,我不能再折腾他们了。”
罗砚成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所以,就按你说的办吧,”程欣语冷冷地说道,“后天他们到了,你晚上就过来打地铺。这个年,尽量演得像个样子吧。”
罗砚成依然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并且砰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这个时候,万明诚的家里,万小雯也正在自己的房间,靠在床上里复习功课。而万明诚和方茹,也正坐在卧室里,两个人相顾无言,互相看看,又各自低着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你不是说要跟我谈谈吗?”万明诚先开了口,问道,“怎么又总是不吭声呢?”
“哦,很多话想说,”方茹苦笑了一下,说道,“只是……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了。”
“雯雯的屋门关着吗?”万明诚忽然问道。
“关着呢,你放心,咱俩说话她听不到。”方茹笑了笑说道。
“你再过两天就回广州了,”万明诚看着曾经的妻子,低声说道,“这两天,你多陪陪雯雯吧,她脾气跟你一样,又倔又急。别看她嘴上不说,可是我知道,她很想你。”
“没事儿,我很快就回来了。”方茹意味深长地看着万明诚,小声说道。
“方茹,”万明诚避开她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复婚的那个事儿,我……不会考虑了。你不要……不要再想了。”
方茹沉默了,看了万明诚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明诚,咱们那么多年的感情,真的在你心里,一点儿都没有了?”
“有,当然有,”万明诚苦笑了一下,看着方茹说道,“我们从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耳鬓厮磨,另外,我们还有雯雯,哪能一丝的感情都没有呢。”
“明诚,那……我们还在一起吧,好吗?”方茹深深地看着万明诚,轻声说道,“我们一家三口重新团圆了吧,让孩子重新有一个完整的家。”
万明诚沉默了,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是,方茹,”他摇了摇头,黯然说道,“心已经伤透了,感情也伤透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那天……已经真心的向你道歉了,”方茹垂下头,低声说道,“那个时候,真的是鬼迷心窍了,也……也看错了人。离开了你,才慢慢的知道了你的好。”
“是你背叛和抛弃了我,方茹,你连孩子都狠心扔下了,”万明诚的眼里,闪过一抹愤然的神色,“这些,一个道歉,能弥补得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当时有多愚蠢,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方茹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可是,明诚,你是最心疼雯雯的,现在,只要你点点头,雯雯就重新有一个完整的家了,我……也有了一个弥补亏欠的机会。”
万明诚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是为了她吗?”方茹的眼里闪过一抹忧伤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为了那个程欣语,是吗?你……真的爱上她了?”
“方茹,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万明诚看了方茹一眼,又摇了摇头说道,“即使没有她,我也不会同意跟你复婚的,我们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没有回答,”方茹笑了笑,幽幽地说道,“那……我可以理解为默许了是吗?你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
“是,我喜欢她,”沉默了片刻只有,万明诚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仅喜欢她,欣赏她,还很感激她,如果不是她极力相救,我现在不可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了,雯雯也早就没有爸爸了。”
“可是……可是,”方茹有些急切地说道,“据我所知,她不是单身,她是家有丈夫有孩子,你跟她是不可能的。”
“是雯雯跟你说的吧,”万明诚笑了笑说道,“雯雯也很喜欢她,她为了雯雯当初还差点儿吧自己孩子丢了。”
“我知道,雯雯都跟我说过,”方茹看着万明诚,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胳膊,“我也知道雯雯很喜欢她,可是,雯雯更希望咱们这个家能团圆,雯雯需要的是我,而不是一个后妈。孩子是盼着我们复婚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万明诚颓然说着,轻轻掰开了方茹的手,“你当初决绝地离开时,根本没打算过要回来吧,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你还会想起这个家的好吧?”
“明诚,如果你已经另娶,我是不会再回来打扰你的,”方茹又一次抓住万明诚的胳膊,恳切地看着她,“可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你一直没有结婚,我就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还在,我知道我们这个家,还有破镜重圆的希望。”
“当初是你不要我了,方茹,”万明诚忧伤地笑了笑,满眼惆怅,“是你扔下我扬长而去。好几年了,我不会在你扔下我的地方等你的,我还有我的路要走。”
方茹垂下头不再说话,抓住万明诚胳膊的手也慢慢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这么说,你宁可等着那个还在自己婚姻里的女人,也不愿意让我们的家重新完整起来,是吗?”她幽幽地看着他,低声说道。
“我们的家,早就不完整了,”万明诚怆然一笑,平静地说道,“我们父女俩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大概能想象得到,但是你体会不到。我现在只能跟你说,不完整的家,生活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明诚,”方茹看着自己曾经的丈夫,声音低沉而伤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你不是我印象里那个万明诚了。”
“我是被抛弃过的人,又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我当然变了。”万明诚伤感地一笑,看着方茹,轻声说道。
方茹沉默了。两个人都有些黯然神伤,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方茹起身,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了卧室,回到了女儿的房间里。
两天以后,星期天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罗砚成在西安火车站的3号站台,接上了从老家来的父亲罗骏飞和母亲赵禾。
赵禾比几个月前起色好了很多,嗓门儿都比几个月前亮了。
“砚成!儿子!”还没下车,隔着车窗,赵禾就冲着站台上的罗砚成高声叫了起来。
“行啦,行啦,他听不见。”罗俊飞在后边拍了拍老伴儿,笑道,又冲着站台上的儿子笑着挥了挥手。
“砚成啊,瘦了,这脸颜色也不咋好啊!”下了车,赵禾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说道。
“妈,没事儿啊,好着呐,”罗砚成笑道,转头又对父亲说道,“爸,你看我妈这精神,现在杠杠的了。”
“那是,脾气也杠杠的了。”罗俊飞笑道。
“对了,欣语和柚柚在家呐?”赵禾看着儿子,笑了笑问道。
只有儿子一个人来接,罗家老太太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得劲。
“哦,欣语啊,本来是要跟我一起来的,不过医院那边儿有个急事儿,早上给叫走了。”罗砚成一笑,把刚才来的时候想好的说辞顺口说了出来。
“这当医生的,就是忙。”知道儿媳妇是忙医院的事儿去了,赵禾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柚柚一个人在家啊?那赶紧回吧。”罗俊飞看着儿子说道。
“柚柚明天就期末考试了,在家复习呢。”罗砚成边说,边把老两口的行李提到了手上。
罗俊飞又拉起剩下的一只拉杆箱,三个人跟着人群往出站口走去。
这个时候,程欣语和方茹正坐在一家羊肉泡馍馆里一处临窗的位置上。
“程医生,谢谢你!”方茹看着对面的程欣语,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羊肉泡馍呢?是……是明诚跟你说过吗?”
“哦……不是,”程欣语尴尬地一笑,说道,“我是想,你离开西安几年,在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地道口味,大概就是西安的羊肉泡馍和凉皮儿吧,所有我才挑了这个地方。”
“你真是个细心人,也很体贴,”方茹莞尔一笑,说道,“程医生,难怪明诚很喜欢你,雯雯也很喜欢你,我现在觉得……我都很喜欢你。你……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朋友。”
方茹的话外之音,程欣语听得明明白白,她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明白,方茹刻意把万明诚对她的喜欢,和方茹她们母女对她的喜欢混为一谈,又刻意把她们一家三口划为一个整体,而把她定义为三口人之外的一个外人。
程欣语看着方茹,为对方言语之间这个小小的心机,不由得有些想发笑。
“哦……是啊,”沉吟片刻之后,程欣语轻轻笑道,“能成为你们共同的朋友,真是很荣幸。”
“程医生,请你务必帮帮我,”方茹收起了笑容,急切地看着程欣语,眼里满是央求之色,“我跟明诚……还是有复婚的可能,昨晚我们谈到半夜都没睡着,他说……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他还是愿意跟我复婚的。”
“哦……”程欣语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