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砚成的心,早已经被那种焦躁和懊恼的情绪塞满了。他本来急于要见到魏岭生,急于要知道他询问凌越的结果。许悠然的真实情况被这么详实准确地透露出去并且已经广为传播,这将对她造成难以预计的灾难性的影响。
他今天晚上必须要尽快地见到魏岭生,必须要尽快地商量出一个挽回流言影响的办法。然而这个今天最重要的事情,随着程欣语的一个电话而被中断,随着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病人而被彻底打乱了。
“我管他是谁!爱谁谁!”罗砚成愤愤地吼道,“总之我今天的晚上的事情也很重要!”
“她是……她是……,”电话里,程欣语的声音迟疑了,停顿了片刻,她继续说道,“她是一位……一位级别高到你想象不到的人物,今天晚上,我必须守着她!”
“我是想象不出来,”罗砚成的嘴角扬起一个冷笑,“级别高?多高的级别啊?多大的官儿的?你不是从来都很清高傲物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趋炎附势了?”
“罗砚成,你就是个混蛋!算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程欣语低声吼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罗砚成气得两眼都冒着火,狠狠按了几下汽车喇叭来泄愤。极度的愤怒冲击着他的大脑,此刻,他甚至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车速。他想发疯地踩下油门,他想发疯地按喇叭,他想发疯地撞向前面的任何可以撞的东西。
罗砚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商场的停车场上。他知道,再这样开下去,就要出事了,他必须静下来,必须!
离西京科技大学已经不远了,坐在车里的罗砚成往学校的方向望了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几分钟之后,他掏出电话,打给了魏岭生。
“喂,砚成,我这堵到路上了,现在还没到呢,真急人!”电话一接通,魏岭生焦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没事儿,别着急,”罗砚成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宽慰他道,“你跟凌越联系过了没有,他在学校吧?”
“在呢,约好大门口见了。”魏岭生着急的说,“就是我现在堵着车呢,这前头也不知道出什么状况了。”
“没事儿,联系上就行了,你现在着急也没用,”罗砚成往椅子靠背上深深靠了下去,说道,“对了,老魏,今天咱俩的饭吃不成了,欣语突然有事,今天晚上回不来,我得回家管女儿。你见过凌越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传来了魏岭生清晰的声音,“程医生有事,那你就赶紧回家,等我见到凌越,把事情都问清楚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罗砚成无奈地低声说道。
挂断了魏岭生的电话,罗砚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把电话打给了程欣语。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程欣语冰冷的说了一声“喂。”就不再吱声了。
“我现在往家走。你忙你的吧。”罗砚成说完,不等程欣语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坐在出租车上的魏岭生,心里被沉重的心事压得无力地靠在了座椅后背上。
“欣语突然有事,今天晚上回不来。”罗砚成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
魏岭生心里明白,程欣语今天一定是因为要在医院守着许悠然才不回家的。这只能说明,许悠然的情况并不太好。想到这些,他沉默地看着窗外,叹息了一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魏岭生在西京科技大学的校门口下了出租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半了。当他关上出租车的车门,四下寻找凌越的身影时,一下子愣住了。
在校门口的一侧,凌越和周琦正站在一起说着话,两个人同时看见了他,并且向他走来。
魏岭生迟疑了一下,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老魏,你比我想象中到的还早些,”凌越笑道,“你打电话说堵车,我还想着估计得六点多才能到。”
“后来路通了才看见,是前面有两辆车撞了,一下把路堵得只剩下一个车道了。”魏岭生勉强笑了笑说道,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凌越身边的周琦。
凌越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周琦一眼,转头低声问魏岭生道,“老魏,什么事儿啊?”
“我……凌越……我……”魏岭生为难地看着凌越,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想……跟你单独谈些事情。”
“老魏师傅,我明白你的意思。”站在凌越身边的周琦,突然开口说道,“你说的,是不方便让我知道的事,对吗?”
“我想……我……还是跟凌越单独谈谈比较好。”魏岭生低声说道。
“那就是说,是许悠然的事了?老魏师傅,如果是许悠然的事,那我必须也要知道,”周琦不容置疑地说道,“你下午给凌越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当时我就跟他说了,你们要是说别的事,我可以不来。但是如果你们要说许悠然的事情的话,我必须要来。我是他现在的女朋友,我有权知道。”
“你……你没必要知道!”魏岭生心里有些生气,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生硬起来。说罢,又转脸看着凌越,等着他表达一个态度。
凌越却沉默着,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他抬起眼看着魏岭生,接着又迅速地垂下了眼帘。
“老魏,不用……不用避开她,”凌越迟疑地说道,“当着她说吧,没关系,她已经……知道……知道了许悠然的事情。”
“什么?!她都……都知道了?!”魏岭生惊怒交加地等着凌越,心里的怒火嗖嗖地冒了出来,“凌越!你!”
“你不要怪他,”周琦看了一眼窘迫万分的凌越,转头看着魏岭生,平静地说道,“许悠然带给他太多痛苦了,他的处境你们都理解不了。”停顿了一下,她挽住了凌越的胳膊,继续说道,“他不是故意要泄露许悠然的事情,他是借酒浇愁、酩酊大醉的时候,才不小心说出来的。”
“那后来呢?后来是怎么传的到处都是?”魏岭生愤怒地看着面前这对儿年轻的恋人,紧紧地盯着低头不语的凌越,“你们到底跟多少人说过这个事情?凌越!你会害死悠然的你知道吗?!你的不负责任,已经把她推到危险的境地上了,你知道吗?!”
“老魏,我……”凌越尴尬地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老魏师傅,你也别这么危言耸听行吗?”周琦不服气地看着魏岭生,急忙替凌越打抱不平,“大家听了也就是好奇一下,谁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当真,怎么就害死她了?怎么就把她推到危险境地了?凌越老实,你也不能这么吓唬他吧?”
愤怒的魏岭生没有看周琦,也没有接她的话茬,他目光咄咄地看着凌越,嘴唇动了动,话没出口,眼泪却已经涌上了眼眶。
“凌越,悠然……现在深度昏迷、生死难料……”魏岭生的声音有些轻轻地颤抖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你们赶紧想办法吧。当初是怎么把事情说出去的,现在就怎么把事情收回来!”
凌越和周琦同时惊呆了。
“悠然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她……她怎么……”凌越挣脱了周琦的手,双手抓住了魏岭生的胳膊,急促而紧张地问道。
“我只能说,如果不是你们把事情传出去,如果不是有人因此而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和兴趣,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魏岭生愤然看着凌越,一字一顿地说道。
周琦神情尴尬,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魏,悠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别绕弯子了,你快告诉我!”凌越使劲晃了晃魏岭生,大声地说道。
“悠然,从……饭馆的楼梯摔下去了……”魏岭生垂下头,费力的说着,似乎每一个字都有千斤的分量,“她……现在……在省二院的重症监护室,一直……昏迷不醒。”
“什么时候的事儿?今天中午?怎么会摔下去呢?她……她跟谁一起吃饭了?”凌越两眼焦灼地看着魏岭生,接连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你现在想想,怎么弥补这个事情吧,”魏岭生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着,眼里闪过两道冷冷地寒光, “请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挽回影响。你可以不跟她谈恋爱了,但是,你不能置她的生死安危于不顾。”
“我要去看她!我要先去看看她!”凌越说着,转身就走,却被魏岭生一把攥住了胳膊。
“你现在到哪儿去看她?”魏岭生瞪着他,急促的说道,“她在重症监护里,现在谁也见不到她!你现在就算跑到省二院去,也只能在走廊里待着,你这会儿去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凌越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能为她做的最有用的事情,就是开动你的脑子,想办法消除这些流言对她的影响,”魏岭生看着凌越,口气缓和了下来,“想想办法吧,凌越。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没有主意了。你们比我有文化,点子也更多,想个主意吧,想个能尽快消除影响的主意。”
而就在魏岭生与凌越和周琦在西京科技大学门口说话的时候,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走廊长椅上的许巍夫妇,听见了何清仪手里抱着的许悠然的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许巍愣了一下,迅速拿过包掏出手机来一看,是顾兰打来的。
“表舅啊,悠然姐在家吗?”许巍刚接通电话,手机里就传来顾兰有些着急的声音,“我看都这个时间,悠然姐应该已经回家了,她今天怎么没来接嘟嘟?把嘟嘟忘到店里了。”
“小兰,悠然……悠然她……她出事了,”许巍艰难地说着,声音沉重而压抑,“悠然现在进重症监护室了,我们这会儿都在医院。嘟嘟,今天得先放到你那儿了。”
“悠然姐!怎么会呢?”电话里,顾兰惊叫道,“她中午跟老魏师傅出去吃饭的时候好好的呀,上午也没听她说心脏不舒服呀!”
“她是从饭馆的楼梯上摔下去的,摔得很重。”许巍无力地说道。
“天!悠然姐……是……是从楼梯上摔下去了?!”顾兰大声说道,“老魏他们怎么这么不经心呢?两个人都没拉住吗?怎么能让悠然姐从楼梯上摔下去呢?”
许巍的心咯噔一下,猛然一紧。
“你说什么?老魏……他们?”他疑心重重的问道,“你是说,老魏还约了另一个人?中午是他们三个人吃的饭?”
“是呀,”顾兰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我听老魏跟悠然姐走的时候,说什么‘他应该已经到了’之类的话。”
“谁?那个人是谁?”许巍大声地问着,眉头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