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我跳什么跳!”丁原撇了撇嘴笑道,“别啰嗦了,赶紧说!我这儿忙着呢!一会儿还要开会!”
“跟花店那个女孩儿有关!太不可思议了!”电话的那一头,卢佳南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丁原不禁惊呼了一声,“那个悠然花店的许悠然?!她出什么事儿了?”
“我今天听我们系办的小赵说的,”卢佳南继续低声说道,“她们都知道那个女孩儿移植过心脏这个事儿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大家都传说,她还复苏了那颗心脏原来主人的记忆!”
“啥?这怎么可能呢?这不胡扯吗?无稽之谈!”丁原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少听她们瞎掰了,哪有这样的事儿。”
“我开始也不信呐,”卢佳南提高了声音说道,“可我们系好些人都知道这事儿,好像真的是这样的。人家都说,这女孩儿原来的男朋友就是你们力学系的,后来她的记忆变成另一个人了,连男朋友都不记得了,也没感情了,这才弄得两个人分手了。”
“我们系的?谁呀?我可没听说我们系里有谁跟花店那女孩儿谈过恋爱啊!”丁原瞪大了眼睛问道。
“至于男孩儿是谁,这可不知道了,反正是你们系的,大家都这么说。”卢佳南肯定地说道。
“既然男孩儿是我们系的,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呢?可见是胡扯嘛!”丁原摇了摇头道。
“你?就你?成天就在那一摊项目里扎着,你还能听到点儿啥消息?”卢佳南笑道,“再说了,年轻人谈个恋爱的事儿,人家也不会跟你说呀。”
“你刚才说什么?大家都这么说?”丁原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事儿已经传开了?这种离谱的谣言也有这么多人信吗?”
“当然,很多人知道啊!”卢佳南提高了声音说道,“这信不信是一回事,传不传是另一回事嘛。”
“什么复苏记忆,什么变成另一个人,明摆着是瞎扯嘛,”丁原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疑心重重地说道,“可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呢?这么传下去,会对许悠然很不利的。”
“也未必,”卢佳南笑了笑说道,“我听小赵说,好多人去她店里看呢。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但是现在好像很多人一下子对她很好奇。或许这还真是个好事,她那个花店也比以前红火了,至少她顾客多了呀。”
“不对劲儿,总觉得不对劲儿,”丁原喃喃地说道,“这话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从什么人嘴里传出来的?为什么要传出这样的话来?什么目的呢?”
“这谁能知道啊!”卢佳南笑道,“这要追起根源来,可也不容易。”
“行了,不跟你多说了,我下午还有个会,”丁原抬手看了看表,说道,“你记着啊,别再往外胡传了,要是别人再跟你说,你就说这都是胡扯的,不可能。”
“行,我不会跟别人说什么的,”卢佳南笑了笑说道,“你看你原来跟我说的那些关于那女孩儿的事儿,我跟谁都没说过。今天小赵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都没说我知道她移植心脏的事儿。”
“嗯,我老婆嘴严,这是个天大的优点。”丁原笑道。
“对了,你说这事儿,要不要跟罗砚成说说?”卢佳南忽然问道。
“我得跟他说一下,让他也想想是哪个环节上出问题了,”丁原又看了看表说道,“不过这会儿来不及了,还有几分钟开会了,我下午开完会给他打电话。行了,不说了。”
挂断了电话,丁原皱着眉头愣了愣,拿起笔记本和笔,匆匆出了办公室,往会议室跑去。
许悠然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许巍夫妇和魏岭生都被挡在了门外,三个人万般不舍地看着许悠然被护士推了进去。何清仪的眼泪又刷刷地流了下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程欣语看着他们,低声说道,“我会把她照顾好的,在这里她会被最严密的监护起来,你们放心。”
“程医生,我……”何清仪的眼泪哗哗地流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没事儿,别担心,”程欣语拍了拍何清仪的胳膊,微微笑了笑说道,“悠然一直都很顽强,她挺得过来。”
何清仪哽咽着,使劲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魏岭生,心事重重地沉默着,低头不语。
“程医生,”许巍一边揽住妻子的肩,用着这个惯常的动作来无声地宽慰着她,一边万分纠结地看着程欣语,迟疑地说道,“谢谢你,程医生,你对悠然一直都这么好。可是,这孩子……,我……我知道了……你前些天找过她……”他停了停,恳切地看着眼前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的程欣语,继续说道,“我今天见到你的时候,真的有些……有些汗颜,程医生,悠然还小,你……请你原谅她……”
魏岭生抬起头看着许巍,神情万般复杂。
程欣语没有想到许巍竟会当着魏岭生的面儿说起这个事情,不由得又疑惑又尴尬。
这样的事怎么能当着外人说呢?是许巍疏忽了,还是他们夫妇跟魏岭生关系近到根本就不用回避他的程度?或者说魏岭生也都知道了吗?
程欣语有些想不明白了。
“不必这样,”沉默了几秒钟,她莞尔一笑,平静地说道,“你们不用顾虑,第一,我是一个医生,我会尽心竭力救治悠然。第二,我不会跟悠然计较,毕竟,她还太年轻。这两点,请你们放心。不过,”她停了下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许巍夫妇,“你们怎么知道我去找她的事情,她自己跟你们说的吗?”
程欣语说着,用眼睛扫了一眼魏岭生,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诧之色。她顿时明白了,许巍之所以不回避他,是因为,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这个老魏跟许巍夫妇还有许悠然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程欣语心里的疑惑更加的深了起来。
“她……哦……是她……跟我们说了。”许巍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程医生……真的……非常……感谢你。”何清仪哽咽着说道。
“好了,没什么可谢的,”程欣语笑了笑说道,“我要进去看悠然了,你们回去吧。明天下午的探视时间,你们再来看她吧。每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有半个小时。不过,只有家属可以进。”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岭生一眼。魏岭生低下头,脸色异常的苍白。
“你……你是许悠然的什么人?”程欣语看着魏岭生,突然发问。
魏岭生心里一惊,仓皇地抬起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他……他是悠然的朋友,”许巍急忙插话道,“他一直给悠然的花店提供花卉,他们关系很好的。”
程欣语笑了笑,又看了魏岭生一眼,心里对于他的疑惑并没有丝毫解除,不过,她现在可没有时间想这个事情。
“好了,我得进去了,那再见。”她笑了笑,转身准备进监护室。
“程医生,等……等一下!”许巍犹豫了一下之后,像下了决心似得急忙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程欣语,“程医生,我……想请你……请你……不要把悠然的事情告诉……告诉你爱人罗砚成,好吗?”
程欣语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被许巍急切地打断了。
“我女儿跟他毫无瓜葛,所以……他不该知道我女儿的任何情况,”许巍低声地说道,“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女儿的生活里,我希望他们永远不会相见。只有这样,悠然的人生才是宁静的,也只有这样,我们一家人……才对得起你。”
程欣语深深地看着许巍,苦笑了一下,低声地说道,“我明白了。好了,再见吧,我进去了。”
说罢,转身匆匆地走进了监护室。
魏岭生神情复杂地看着许巍,眼里闪过一抹深重的痛苦。
这个时候,西京科技大学力学系的会议室里,刚刚散会。丁原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下午妻子的电话,让他的心一直惴惴不安,究竟关于许悠然的流言是怎么传播开的,让他百思不解。
他迟疑了一下,坐到办公桌前,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罗砚成的电话。
号码按到一半的时候,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轻轻皱起眉头望着窗外。前一阵子谢春茗来西安时,他们一起去花店看许悠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那一天,罗砚成见到许悠然时的表现,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痛失挚爱的罗砚成当时面对着这个胸膛里跳动着路雪轻心脏的小女孩儿,情绪上居然没有一丝的波澜。
丁原轻轻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茫然地看着窗外。
隆冬季节,窗外满目萧瑟。
那一天,他认为罗砚成之所以那般的平静,是因为他早已经悄悄独自去过花店,并且告诉了许悠然关于路雪轻的往事。
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关于许悠然的传言,就大致可以解释了,许悠然跟别人说起了那些往事,结果让人误会,以为是什么复苏记忆的奇事发生了。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罗砚成那天出乎寻常的平静,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
丁原抬头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