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揉了揉耳朵。一个大大咧咧的武人,说文绉绉的客气话,好不爽的样子。
看着江涛眼巴巴的期盼着,方铭清了清嗓子,道:“家师曾经将武学分了六品,最次的是五品,最好的是极品。也不单单是武学,还有学武的人,也是这样。”
江涛点了点头,道:“高人所言,必然高达。方铭同学,你多讲讲。”
方铭清了清嗓子,笑道:“那我便说说。最次乃是五品,花拳绣腿,可观而不可用。用《西游记》里菩提祖师对孙猴子说的那般,便如窑头上的土砖之坯,虽已成形,且有棱角,但尚未经水火煅炼,一朝大雨滂沱,必然成一摊稀泥。在武道和诸般武学之上,它不算入流。”
江涛点了点头,转身朝众人笑道:“有的孩子心思活泛,不想下苦功,借着耍几手漂亮的招式,勾搭勾搭妹子,便是这般了?”
方铭双目炯炯的盯着坐在最后面的三四个人,直到三人缓缓低下头,这才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最次的。接下来是第四品。简单直白,一掌一拳,便是一掌一拳的劲。就好比铁匠打造菜刀大斧,虽说姿势不太漂亮,但砍瓜切菜剁木头,最是有力。如此,算是入了武学初境。”
江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果然是这样。开始的时候追求一拳的力道有多大,现在却是想着如何用更小力量,获取最大的效果。令师之言,果然有见地!”
方铭应了一声,笑道:“江学长原来是到了第三品的境界了。第三品乃是第四品练就了足够的力道,既然力道已达,便反求其精妙。剑光霍霍,刀影重重,掌拳腿脚,皆有定数。这般功成,算是江湖三流好手。至于武道境界,武学初境已满,待中境突破罢了。”
江涛点了点头,道:“就是你说的,夏夏那样的门槛?”
“就是这个门槛,”方铭应了一声,“入的这个门槛,便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由动入静就是如此,你看我是静的,其实我在动,静是动的一个节点,从这个节点之后,我有万千变化。而身在动境之中的你却看不出来。你有万千变化,但是在我看来却又与静无异。”
江涛眉头紧皱,道:“这几句……我怎么有些不明白?”
方铭笑道:“这样吧。你用起手式作为开始,接下来随你变化,我随便接。”
江涛挑了挑眉毛,道:“果真?”
“果真!”方铭站起身子,顺便将椅子往后搬了一搬。
江涛略一思索,这家伙是见过自己用咏春,自然不可以用咏春的路子打。八极拳练了有半年,今天拿来试试也罢。心思如此,身子却依旧稳稳的扎起了二字钳羊马。
方铭就站在那里,如峙山岳。
江涛想用一招震脚撞肘去顶方铭的小腹,他的胯微摆,肩微松,方铭的一脚一掌就到了。掌是由下往上推的,推的是自己臂肘将要弹出的地方。而他的脚,就横在自己震脚之后要站的地方。如果此刻自己动了,只怕这一巴掌就将他的臂肘拗过头顶,脚底会踹住自己的膝盖……
这怎么可能?江涛冷汗划过面门,赶紧中途变招,一记炮捶要从自己肋下挑出,直冲方铭小腹。方铭却将双手一翻,规规矩矩的来了一式咏春中的左伏右正掌。只要江涛手一到,一招伏手抓住他的胳膊,然后转换摊手,正掌直拍江涛胸口,江涛的手臂就会被拧断,整个人也会飞出去。
江涛眉头一挑,赶紧变招,还了一招右伏左傍手,却只见方铭左手横扫,右手五指已经扣住了他的脑门。
方铭哈哈笑道:“实战的时候,如果我只是和你一样的水平,这一下如果换成捶,你也已经脑震荡了吧。”
江涛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
方铭笑道:“这个问题,平溪问过我。我的回答是:你要动手,就要动心思,行皆起与意,而后发乎于体。要动手,就要先动胳臂,要动胳臂,就要先动肩头。
肩头要动,腰肋要松。心意是从脑子到脊椎的事,你一换心思,整个人就看出来了。”
“这事你急不来,永远当你到了那个境界,你才能真的领悟。我说再多,不管用!”
江涛点了点头,道:“这就是第二品和第三品的差别吗?”
方铭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料敌于先,后发而先至。不过第二品也是还有很多缺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