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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初遇(1)

接下来事情便是按着向斯晴说的发展。

胡梦蝶被送至醉欢楼宛春姑娘房中,然后曹相继醒来,宛春姑娘哭喊,曹相继争辩,老鸨一惊一乍,还有自己装出来的冷眼失望看着他们共同出演一场闹剧,整个场面混乱又热闹。

回家胡梦蝶就是佯装受了极大委屈直接跑回了房中。曹相继混乱,他身上向来不带太多现金,自然是不够与宛春姑娘风流这一遭,醉欢楼的老鸨也是个大胆角色,直接让小厮跟着他们回来了。

看着女儿回来不讲礼数直接跑回屋胡江天本是不悦,接着听那小厮讲了事情始末,胡江天愤怒的矛头就是转到了曹相继身上,记忆的情景与现实的情景完全不符,曹相继百口莫辩,只得认栽。

长时间被精神病的经历早是让胡梦蝶学会了如何只听取别人话中自己想听到的那部分,至于不想听到的部分,胡梦蝶的听力会自动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因此,与老曹和向斯晴的见面,胡梦蝶只知道了两个信息:一、关于顾立衡的一切都不是梦;二、顾立衡他就在自己家。

好歹记忆中与顾立衡有着重要关系的两个人终于肯承认他的存在,胡梦蝶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放下大半,这一夜,胡梦蝶睡得极其安稳。

梦中又回到刚从英国留学回来,那个时候胡梦蝶深受国外民主自由思想影响,一腔热血就是指点江山,她的父亲胡江天和母亲夏俏兰都是听得高兴,可是有自己独立的见解是好,但是关于国家的政事儿,自家一直从商不从政,万一女儿真的因为这些事进了监狱,自己可是不一定有能力将她捞出来,所以父母两人一商量,就是干脆提议让她去做记者,好好了解一下世道,最好是能转变她凭着一腔热血就妄图改变整个社会体制的观念。

这个年代,能够传播给众人信息和思想的便是报纸和广播,那么负责报道事件的记者,便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胡梦蝶被安排进她二叔胡应天手中的报社中工作,虽然毫无工作经验的她靠着关系直接被分到了新闻部的责编的职务,甚至一进去,连向来资历深厚目中无人的老编辑都是诚心带笑手把手教她如何审稿改稿,但过她手的,终究是些中规中矩的稿子,时间长了不免觉得无聊。恰逢报社中新进来的底层小记者刘泽对她很有好感,并且次次找各种机会接近她,工作中增加点趣味也好,于是胡梦蝶将他作为自己的朋友,两人便是越走越近,刘泽只是普通的记者,自然少不了天天跑现场,那天下午,刘泽本是定了隐藏身份去巷弄中没落的一户人家中采访,然而恰好碰上胡梦蝶心情好要请他吃饭,衡量一下,刘泽便是决定先同她吃饭再去,可谁料,刚吃完,刘泽就是一个劲儿的闹肚子,并且越来越严重,反正自己等一下又是没有事,况且也早想着试试自己作为一个记者是否可以独当一面,于是胡梦蝶自告奋勇,替他走这一趟。

偏僻巷弄最里处老旧木门“吱扭”打开的时候,胡梦蝶看到的是一个佝偻着腰颤颤巍巍满脸皱纹面色不善的老头儿,老人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阴冷开口:“你找谁?”

“哦,我是报社的记者,这个是记者证,”胡梦蝶急忙从包中掏出记者证送到老头儿的眼前同他解释,“是这样的,我收到消息,说今晚这里会有一场民间的古玩交流会,我很感兴趣……”

话是这么说,民间暗地进行的古玩会颇多,若是收到消息都过来采访一番,那么报纸报的,便不应该是国家大事而是古玩鉴赏了。

所以胡梦蝶此行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的,是想探得这一处在贫民区平日低眉顺眼毫不张扬的人家,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不知是从哪儿传来的小道消息,说这一家人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军事部高级参谋顾之行的后人。顾之行三个儿子,顾明,顾维,顾西,说是这一处住的人是顾之行最小儿子顾西的儿子辈。虽说顾家早是因为老爷子不在了势力减少至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顾老爷子下了台,顾西去了上海担任要职,大儿子顾明和二儿子顾维,一个是政务处长,一个是兵工署长,虽然都是成家,但并未分家,按理来说撑起整个顾家并不是难事,但奇怪的是,顾老爷子没了,整个顾家便是如散了一般,两个儿子迅速分别被调至其他地方担任官职,然后顾家,迅速从本来相同富裕层次的人群中销声匿迹。

说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是顾家人的,与他人无关,但偏偏有人就是喜欢八卦,喜欢知道原来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如今的生活,所以为了迎合这一部分人的喜好,报社便也就专门开辟这个版块,专门派记者去调查这些事情。

老人扫都没扫一眼就推开胡梦蝶递过去的记者证,不悦道:“谁让你来的?”

“啊,你们家少爷是我的朋友,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是在一起的。”胡梦蝶立刻按照出发前刘泽叮嘱的套近乎方法回答。

老头儿死死盯着她,冷冷道:“我们家少爷早就死了。”

接着就是要关门,胡梦蝶赶紧侧半个身子挤进去拦住,急切:“老人家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你们家少爷的朋友,是他让我来这里的。”

阴测测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让胡梦蝶浑身不舒服,但是很快,老头儿缓了缓神色侧开身子,就是让她进了屋。

屋里面是旧式的院落,而最中央,有一颗粗壮的槐树。

家里是做生意的,胡梦蝶多多少少听过一些忌讳。槐树属阴,而且还种在院落的中间,这不是一个“困”字,胡梦蝶疑惑开口:“这棵树?”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胡梦蝶转身,方才给自己开门并且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老头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胡梦蝶不禁打了个哆嗦,抬头,此时临近傍晚,天色灰蒙蒙,很是压抑。

隐隐约约,便是听到不远处有声音。

“哎,哎,小心点,小心点。”

“哎呀,严先生,你不要动,站在旁边就可以了,这些东西粗重,我们这些粗人做就可以。”

“那个桌子往那边往那边。”

循着声音走进,胡梦蝶就是看到大约十来个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壮汉在将桌子和椅子搬进一间敞开着门的大屋,旁边,则是站着一些大腹便便背着手一派斯文模样的人。

终于有了人气,胡梦蝶大松口气,在这些人中四处张望,猛然间就发现,站在挪动桌椅那些人身后最靠近屋里的那个人,好像是自己仰慕已久的日本著名记者铃木先生。

铃木先生是日本著名的记者,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足迹遍布许多亚洲国家,更是因为他的报道从来都是以一种冷静客观的态度进行报道,虽然新闻报道本应如此,但是在如今的日本政局情况下,应该说是不单单是日本,许多新闻工作者在写报道时都是将当局领导者的立场或直接或间接的加入进去,以保证人民群众在看了报道之后,能更加支持现行政策,更加愿意协助当局对于别国的侵略。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铃木先生,还好学过一些日语,哪怕是搭个话就已经满足了,胡梦蝶立即兴奋,鼓了鼓勇气急忙凑到他的跟前打招呼:“あの、すみません”

“嗯?”

到了眼前胡梦蝶才看清,这个人并不是,虽然远看像,但是铃木先生身材偏矮小,这个人的身高绝对是超过他,想必是被方才那些人挡住时是弯着腰的,况且面孔更是中国化,已经打了招呼,又不好直接走掉,于是,胡梦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下说:“すみません、鈴木さんまですか”

那男人看着她,面露疑惑。

“そう、すみません、すみません。”胡梦蝶忙不迭弯腰道歉。

“鈴木さんじゃない、私は陳哲です、はじめまして、よろしく。”男人微微一笑,就是同样弯腰。

胡梦蝶立马惊讶张大嘴巴:“啊,你会说日语,你是日本人?”

“你会说中文,你是中国人,”男人莞尔配合她,然后解释,“我是中国人,只不过恰好会说日语罢了。”

“哦,我,我也是,我刚才在远处的时候误以为你是日本的铃木先生,所以就,”不知为何,一是直接触碰上男人的目光,胡梦蝶就是觉得脸庞发烫,于是赶忙低了头挪了目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男人大方一笑,接着便是好心提醒:“认错人倒没关系,认错了地儿可就不好了,所以,小姐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确定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不是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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