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禛凤眸恢复清明,好笑地看着那别扭之人洁白如羊脂美玉的耳朵染上微微红晕,在阳光照射下,似乎还能看见道道纤细的血管。
“我怎会不信你……”一声叹息在他耳际响起,就是这般轻柔地叹息,却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种极致的喜悦令他不禁回过头来。
兰禛看着他,弯了弯唇,接着将手中的药丸放入口中,慢慢地吞了下去。凤大神医一双明亮的眼中跳动着莫名的火焰,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不早了,动身罢。”宗诩清淡的声音响起,几人都睁开眼起身,整理着装,正欲踏上征途,却不料,背后一阵诡异的阴风突然扫来,连明媚的春光也抵挡不了那种寒气。
几人毕竟武功不弱,刹那间已向前飘出几丈远,转首,回身。
那是一条比树干还要粗上几分的巨型蟒蛇,身上鳞甲五彩斑斓,在阳光下反射出油亮妖冶的光芒,一双巨眼血红血红,射出强烈的嗜血之意,似是要将面前渺小的人类活吞入腹,此时它正张着血盆大口,蛇信子鲜红翻腾着,腥臭无比。
简小婉与东清舞大呼一声,忙往后退去,宁逍与敖璟天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与皇子,何时遇到过这样可怖的巨型怪物,便都情不自禁地稍稍后退,但还是稳下心神看向巨蟒。
宗诩幽深的黑眸镇定地看向那巨蟒,心中发觉这巨蟒并非一般的巨蟒,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却一时说不上来,那只好亲自试试了。
“你们后退。”沉稳的声音坚定如山,未等几人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身形一闪,飘至巨蟒面前,仔细地观察着巨蟒的一举一动。一袭白衣飘逸如仙,清雅出尘,即便是面对那样的庞然大物,他亦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东清舞见他如此,有些担忧,不禁低呼:“宗师兄……”
宗诩自然没空搭理她,只见他手握碧莹之剑,挥手横扫过去,一道极强势的剑气破空而去,刹那间叶落草断,击上巨蟒的血盆大口,巨蟒自然不傻,油滑的身体灵活地一扭,便险险躲过这强势的一击,只少许剑气落在了鳞甲上,然鳞甲坚硬无比,固若金汤,这剑气只如挠痒般轻柔不堪。
可是,这一击成功地激怒了巨蟒,也成功地转移了巨蟒的注意力,它满目的怒气都射向眼前的白衣男子,张口怒吼一声,一大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我去帮师兄!”宁逍见宗诩一人力敌巨蟒,有些担忧,便说着上前,却被凤非花一把拉住,道:“且慢!你师兄正在试探它,你去也帮不了什么!再等等看吧。”
宁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明白这个小二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迟疑道:“可是……”
“你是不是故意的?宗师兄一人面对这怪物如此危险,你为何不让我们去帮忙?”东清舞这时走上前打断宁逍的话,还鄙夷地看了凤大神医一眼。
凤非花冷冷一笑,“刚才是谁退到后面的?现在壮着胆子要上去与巨蟒一较高低,是不是就认定了你宗师兄一定会救你?”
东清舞一愣,美丽绝伦的脸上闪现过一丝尴尬与怒意,道:“我要去帮宗师兄,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师姐,也许他说得也对,大师兄是在试探它,我们就等等……”宁逍看了眼场中的局势,宗诩漂浮在半空中不断攻击着巨蟒,而巨蟒因无法跃到半空,只能被动地挨打,身上已有几处血迹斑斑了。
“你说什么?你就这么胆小,还是不是天门的弟子?”东清舞灵妙的眸子带些蔑视,话语更是不留情面。
宁逍心中顿时一阵难过,面色潮红,尴尬不已,看着东清舞那咄咄逼人的面容,小声道:“师姐,我……”
“你才胆小咧!是表哥先说要去帮忙的,你瞎凑合什么,审时度势懂不?你是觉得你大师兄没实力,还是要去拖累你大师兄啊?”简小婉见她欺负自家表哥,自然义愤填膺。
东清舞斜睨一眼她,“哼!你算什么东西?整天只会表哥长,表哥短的,什么都不懂!”
简小婉气急,还要说什么,却被宁逍止住,宁逍恢复了深神色,对东清舞道:“师姐,你若想拖累师兄,就去帮忙吧。”言罢,再也不看她一眼。
“那是什么?”突然间,敖璟天大惊失色,看向那条巨蟒,问道。
只见不知何时,那巨蟒的背部突然鼓起了两个诡异的疙瘩,且以肉眼可看清的速度越来越大,凤非花脑海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出声道:“竟然是翼蛇!”
“是翼蛇!”
与他同时开口的是一直关注局势默不作声的兰禛,两人皆是讶异地对望一眼,却没说什么,凤非花见兰禛闭口不再言语,便自己说道:“翼蛇是森林里极为古怪特殊的生物,虽是蛇形,但却有双翼,我们都弄错了。”言罢,神色间竟有些担忧。
“就算有双翼,那又如何?”敖璟天处在危险境地,依然不忘好学。
刚问完,便看见那条翼蛇的双翼已经完全形成,正要向空中的宗诩攻击过去,兰禛凤眸一睁,“唰”地一下拿出宁逍手中的剑,用内力往翼蛇的一边翅翼上掷去!剑去势极快极凛冽,似乎是要撕破虚空,斩断那翼蛇的翅翼!
翼蛇似有所感,巨大的肉翅猛地一扇,一股飓风般强烈的风暴便席卷而来,几人都被掀开几丈远,那把剑也“嘟”地一声刺入一根粗壮的树干。
悬浮在半空中的宗诩更不好受,由于长时间的运用内力漂浮在半空,已经极耗真气,再加上此蟒毫无弱点,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令它伤得分毫,此时又是被翼蛇一扇,运用真气才拼命稳住身形,但即便是这样,那双眸子依然幽深无际,那气度依然皤然高华。
翼蛇见几人已经无甚战斗力,便颇有些洋洋自得,张开血盆大口吞向半空中的宗诩。
凤非花被掀飞的那一刻,突然间便从模糊的记忆中搜索到了解决难题的方法,便立刻高声喊道:“刺它头顶上的凸起!”是的,翼蛇头顶上都有个凸起,但对于他们庞大的身躯来说,实在看不清楚,而且人们本能的就对那双血红的双眼与鲜红的蛇信子感到恐惧,谁还会在意那点微小的不同?
宗诩听闻,立刻迎着翼蛇,向它的头部刺去,凌厉而又狠辣!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凤非花喊出的同时,东清舞竟然不要命地猛扑上去!她见那可怖的血盆大口向宗诩袭去,便心中一横,杀向翼蛇。
翼蛇本已感应到危险,只怕躲不过,但此时见东清舞飞向它,便立刻将它粗壮无比的尾巴急速甩向东清舞,宗诩的剑再快还是快不过那条尾巴,只好放弃这一机会,营救东清舞。翼蛇正待此刻,双翼凶猛一扇,顿时,绿叶翻飞,草折树断,暗地昏天,同时大口一吸,欲将两人一同吸入口中!
兰禛等人都大惊失色,忙要上去营救,却不料宗诩竟用真气将东清舞送出翼蛇口外,而自己洁白无尘的身影消失在翼蛇口中!
东清舞跌落在地,一时间肺腑中翻江倒海,大脑混沌不堪,接着却灵台一清,竟是宗师兄舍命救了她!刹那间,只觉得心头剧痛无比,但那痛楚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意外的欣喜。
她还来不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便只听见一声怒喝穿越耳膜,直震得她心神俱裂,恍惚间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着黑衣的清瘦身影一跃而起,掌剑猛然刺向那翼蛇头顶,那翼蛇方才吞了一人,正觉美妙异常,欣喜不已,不想竟然有渺小的人突袭自己,一瞬间有些慌神,血红的眸子看向那半空中的瘦小人影,正准备也一口吞下去,却在接触到那人类的眼神时似乎被什么迷惑了一般,身躯竟然不由自主地一滞,可当他清醒的时候已经迟了……
那把剑准确无疑地刺入了那个凸起,并且长驱直入,一直刺穿了那翼蛇的上颚,血淋淋的剑尖在血盆大口中显得极为恐怖与血腥。翼蛇不甘地怒吼一声,双翼一震,兰禛便被掀翻在地,这一剑不仅仅用了她十成的内力,而且在刺入的前一刻她对那翼蛇施了魅术,精神力严重损耗,此时已再无力气了。
眼见着翼蛇的巨尾向自己横扫而来,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或许死在这片土地上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承受,只觉得有一人将自己紧紧搂住,紧接着只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一种腥味的液体在自己后面喷洒出来,湿湿的,温热的,这个人……总是这么温暖,她无声地笑了。
翼蛇在这一击后,终究是一命呜呼了。兰禛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腰上的手臂依然紧紧地护住自己,她微微挣脱开来,回首看到的是一双闪动着笑意与狡黠的眼眸。
“宗师兄!宗师兄!”东清舞忙跑到翼蛇尸体旁边,急切地用剑想要划开那层肚皮,可却无论如何也划不开,她不禁大哭起来。
一旁的宁逍等人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满脸哀痛地帮助东清舞。
兰禛扶着凤非花站起,看着那翼蛇的腹部,一时间也是哀痛不已,只觉得心脏似乎一阵阵地抽疼,要碎了一般,在看到那人被吞入蛇腹之时,她便毫不犹豫地去斩杀了那条蛇。原以为那人那么的华贵无双,那么的强大无比,却未料……
几人无措,沉痛,哭泣,却没发现那蛇腹一块竟然似乎有些被烧焦了的感觉,正在慢慢地熔化……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东清舞的哭泣,轻咳不算什么,但是,那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