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手术进行地很顺利,但是出来后情况却不稳定,医生说保险起见,先在加护病房观察,若稳定了就转入普通病房。
我问医生有什么方法可以利于这样的状态,医生提到了一种进口的药物,不过一次就是五位数的开销让我不禁乍舌。医生说也要看需要,不一定就有采用的必要。我想了想,咬了咬牙,坚持道:“如果有需要,就还是用!”
因着妈妈的手术,韩哲给了我一条消息,问起妈妈的情况,我打了电话过去,他总算接了。
我描述了一下妈妈目前不容乐观的情况,他安慰了我几句,随后说道:“慕凌,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妈妈这边如果需要用钱,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忙!”
“谢谢,暂时不用,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我……”
我话音未落,他说他有急事要做,匆忙收线了。我捧着话机,心似被什么扎着,一下下地刺痛。
这一周,不如我所愿,甚是忙碌。先是妈妈的手术尚未度过危险期,还有孙老师的画展近在眼前。即便一切安排妥当,我仍然还是记挂着各项事情。
接着,孙越找我。舒凝机票订在了画展前两天,如果不是邀请她去画展,也不知她竟然是这一天飞。有同学提议再聚一聚,因为上次吃饭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没来成的,所以想就碰头吃个简餐。我想着那幅画还没送出,而且可以见到韩哲,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聚会那天,妈妈状况趋于稳定了,终于被移送回了原先的病房。医生告诉我打的针还是很有效的,我稍感宽慰。转而他询问是否还继续注射加以巩固,我的心兀地又收紧了,没有太多犹豫,还是同意了。
走出病房前,我看着花瓶里的几支花已然谢了,扯出来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已是新的一年了,当是除旧迎新,迎接美好的明天!
因着朋友关系,邱宗民听说我妈妈情况转好,居然驱车前来,我远远看着他和牵线搭桥的中间人,以及主刀医生说着话,他们好像接过什么东西,往衣袋里放。走近就听着医生在说:“不好意思的……还给……真是太客气了……”
看我到了,邱宗民提议大家一起去吃个饭,无奈医生下午有一场手术,无法共进午饭,但说晚上倒是可以,因此就一拍之下改为了晚饭。
一时让我措手不及,这本就是我的事,邱宗民是来帮我的,如果我不在,成何体统?不过,我可以吃一会儿后把单买了,先行离开,借口第二天去忙画展的最后准备工作,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我想了想,只得等会儿和孙越说我会晚点到,让他们尽量别太早散了。
手术结束得比预计地晚,我们就近去了医院对面的饭店。刚落座,孙越给我消息说他们已经吃了一半了,问我在哪儿,让我尽快到。我回复说,妈妈情况刚定,我在医院陪一会儿。
菜上得奇慢无比,我催了几回才一个个慢吞吞地端上。我也不好表现地太过急躁,还要在这院里呆上一段时间,都得靠着这些微薄的人脉。
他们在漫无目的地聊着,我则时不时和孙越联系。
过不多时,她来了个消息,说舒凝急着要赶回去整理,他们已经结束,让我别去了,好好陪着妈妈吧。
如此也就罢了,我放下手机,吃了几口菜,纵然食之无味,也终是天注定,无可更改。
一餐结束,邱宗民陪着我并肩前行,他的车还停在医院里。
“慕凌,陪我去一下隔壁的银行,我取个钱。”邱宗民突然出声说道。
“好。”我简单答复。
听着自助取款机“哗啦啦”的吐出钞票,我在一旁静静地守候着。不知怎地,兀自悠悠地说了一句:“人生,就在这钱进钱出中度过。到最后,其实什么也带不走。”
邱宗民扭头看了看我,没有接话。转回首,继续拿了几次款。
我无声地看着窗外,对面有家铺子的海报卷起了角,被风吹着,眼看着好像就要吹走了,却总有胶水还粘连着,就是吹不下来。
“慕凌。”邱宗民已站在我身旁,我转头看着他。
他递给我一个信封,很厚。我猜到了里头是什么,我摇摇头说:“不用了。”
“跟我客气什么!”邱宗民拉过我的手,硬塞给我,“吃饭时候听到他们说了,最近用的这些进口药物贵得很,但真的有效,那就用,这个是我唯一可以帮忙的。”
我还要拒绝,他坚决不收回,严肃地说:“慕凌,我实在是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你明白的!”
我浅浅一笑,不再说什么。和他,需要争什么吗?这么一个明白人,做的就是明白事。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也并非同情,只不过就是要撇清自己的干系,让自己内心不那么愧疚。于他面前,我没有任何清高的外衣,他要赎罪就让他赎吧。
果然,我一收入包中,他舒了一口气,爽朗地直言道:“这才像话!”随后,开门走出银行。
走着走着,他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我说:“如果你妈妈后续一切顺利,你应该还是可以去德国的吧?”
我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他自顾自接着说:“院里该办的手续都还是照常在办,你问我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去的。”
我低着头,目无表情地说着:“到时候看吧,我现在也不知道。”
“嗯。”他点点头。
一路无话。
轻轻阖上房门,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妈妈床边,她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呼吸尚算平稳。
我褪下外衣,低头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抬首时,忽而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循香而去,一大束半开的百合悄然静立在花瓶中,花瓣上还有滚动的水珠在往下滴落,应是有人来过。
“慕凌……”我隐约听到有人唤我,扭头一看,是妈妈,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妈妈下午才拔了插管,喉咙还说不大出声音,我立即附身倾听。
妈妈轻声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小韩来过了,你跟他说……最近我说不出话……不好招呼他……让他暂时……不用来看我……你们都先忙……我没事的……”
果然是他!
他,还是有心的。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去电话,无人接听。再发了信息,直到睡前都没有回复。
哲哥,待我忙过这阵,我去找你。只要你还爱我,我总能找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