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姜祁霄分开已近半月,这半月间,傅华昔安稳养胎,这千巧阁中少了临妙,大约也没人会来这院落生事了,有言姨从旁调养,下腹酸胀浊气渐散,胎息渐显,言姨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显了出来。
“小姐,这一胎半月前脉息不稳定,那个时候也不能同小姐细说,怕扰了小姐心境,对腹中胎儿越发不稳当,眼下这脉息稳当了,我也能放心了,公子回来瞧着定是高兴的!”
“原是如此!”傅华昔怔愣了片刻,嘴角轻启,回道,“这脉息半月前怕也是叫六皇子担心了去吧!”既是如此,那么半月前姜祁霄定然是探过脉息,知晓她胎息不稳,可他只露了惊喜的神色,半点无担忧之色,如此,姜祁霄又是何打算呢?
“小姐,公子留了我在你身边,自然放心,待公子,小姐你总也是不放心呐!”言姨低叹了口气,说道。
“少年夫妻,总也是有折腾不完的心力啊!”而后,言姨又低笑了起来,轻轻揽过傅华昔的手,拍了拍。
傅华昔只觉一丝暖意流过心头,里头带了一丝对姜祁霄的歉疚,总归心性即便是在沙场上血雨腥风中浸淫过,也脱不得一丝柔软,到底还是女子,许是多了些男子嗤之以鼻的妇人之仁吧!
“京里头可有消息传来?”傅华昔问道,恰此时木弱端了碗桂花银耳羹进来,脆生生的声音便接了过来。
“公子已经回了京城了,前日还递了消息过来,说是京中局势复杂,但傅家不会牵涉其中,傅家少将军的丧事也办妥了,宋夫人借由身体欠安,现已闭门谢客!”
“木弱就藏不住话,眼下是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言姨说道,“倒不是故意要瞒了小姐,实在是担心小姐多花心思思虑,眼下京中,傅家虽是脱了有心人虎视眈眈的觊觎,但文家还在,那位黛辛小姐嫁入了文家,此后便就是同文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言姨是否还藏了什么消息?”傅华昔凝眸问道。
“京中确实局势不明朗,文家二公子在兵部落了陷阱,眼下由着公子保着,革了职,但未入狱,在家中养着!”
“怎么会?”傅华昔心头一惊,才嘱咐了姜祁霄看顾着些文博鸣,他就落了贼人的陷阱!
“小姐莫急!”木弱急急过来安抚着。
“是啊,也不瞒小姐,那位阮敬阮副将在去往边城的路上遇了伏,得鬼雾岭兄弟的庇护,才得保下了性命,眼下在随州一处隐蔽的分堂里头修养;这边城事务,皇帝派了吴盛去接手,只是这边城以傅家为首,眼下又有小姐身边的薛凯薛副将主事,这吴盛要接受也难,军心甚是不稳;而这戎狄部落的使节团过了边城,入了随州城,便失了踪迹,朝堂大为震惊!”
“戎狄入了大越,又是以和亲修好为名,大越短没有理由挑起事端,且是在眼下这个当口!”
“公子定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戎狄却拿了此错处,声讨大越,又勾结了西齐,在边境蠢蠢欲动,只怕是这个年节不会安稳了,眼下因着少将军你的死讯,边城本就是军心涣散,加之过年节,越发懒散了,这仗真是要打,胜负堪忧啊!”
傅华昔缓缓起身,踱步思考着,而后又问道:“阮敬伤势如何了?吴盛可是已经到了边城?羌城眼下可有变动?”
这言姨对朝堂之事,竟也如此了然于胸,着实不是等闲之辈!
“羌城将士暂未变动,还是傅老将军一手提拔出来的甄平儒,边城局势着实看不透,这薛凯……”
到此刻,傅华昔明白了,薛凯此人怕是让姜祁霄忌惮了,借着言姨的口来她这儿探一探底,“薛凯为人倒是不如阮敬踏实,他能为我所用,不过是要偿还他爹舍身救了我父亲的一个人情,不过后来也是瞧着他聪敏,兵法布阵,每每能有独到见地,两军对垒,更是勇猛善战,虽是平日里眉眼灵活了些,好在出生入死,无所畏惧,所以这次入京,我便留了他在帐内督军!”
“小姐此话之意,是对薛凯为人不慎肯定?”言姨小心地问着。
“六皇子若是要探问边城军务,得些消息,问穆清风,岂不省事,何故要来我这头探消息?”其实心里头,对姜祁霄这番拐着弯的探问的用意,她心里头也是有些明了的,毕竟,薛凯是傅家一手提拔上来的,若是有些个怀疑,姜祁霄不经由自己,直接将薛凯办了,怕是她自己又会对姜祁霄添上一阵子的嫌隙了,有了言姨这番报备,傅华昔心里头也有些底了!
“穆军师是信不过那个薛副将的,尤其是眼下这个当口,少将军殁了,年节将至,将士思归之心渐浓,军心越发浮动,此刻他不似安定军心,反而是煽动将士,起了厌烦朝廷之意,越发让吴盛将军在军中难稳固!”
傅华昔听罢,却是淡然一笑,“吴盛此人,战场之上,用兵如神,与东夷周旋的几场战事,我也听过,对吴将军着实佩服得紧,薛凯的挑衅,不过是让吴将军对军中事务接管起来棘手些,断不会主理不当的,这个薛凯,既然六皇子起疑了,就好好查查,真是他意气用事,不顾军纪,也得好好罚了才是!”
“京中还留了个容王在,这容王可是要启程回他的封地去了?”傅华昔拢了拢木弱递过来的狐裘,踱步到窗口,推开雕花木兰轩窗,如眼即是那几株枯瘦的潇湘竹,竹枝斑驳,竹叶泛黄,便是常青之物,终也有枯萎的一日呐!
“是皇帝主动提了留容王在京中守岁,说是兄弟多年未见,要好好叙叙旧!”
“想是皇上见容王入了京,蜀地一切事务稳当,就起了让容王长留京中当人质的心思吧,这蜀地十万铁骑,一直都是他心头的痛呐,怕还是对当年的恻隐之心后悔得紧呢!”傅华昔说道。
“小姐年节可想回京中过?眼下离年节还有几天,此刻动身,想是赶得急守岁!”木弱扶了傅华昔自窗口回身,将先前的银耳羹端了过来给傅华昔,说道。
“回京城?”傅华昔这心思定然有,可傅华昔大小便担了傅家的职责,定也不是冲动任性之人,这眼下她用什么身份会京城啊,若是再因着她让傅家惹了别人的眼,岂不就是她的罪过了!
“小丫头就爱多嘴,平白添了小姐的心思!”言姨嗔怪道,“小姐,公子倒是在朝堂之上奏明了原委,还让皇后娘娘做了见证,说是傅家还有位流落在外的小姐,比着少将军小上两岁,因着年少体弱,一直在菱花谷中将养,傅家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位小姐生在菱花谷,又身子羸弱,怕是难入京城,便就让她养在了外头,在京城里头也未有报备,眼下这位小姐身子大好,听着哥哥殁了,要来京中凭吊,宋夫人也请了旨意,要让这位小姐回来,入了傅家族谱!”
“哦,他倒是能编排,眼下就要我回京城?”傅华昔端着银耳羹闲闲地尝了两口,问道,胎息渐显,这傅华昔的口味也变了许多,这银耳羹以前也吃,可没那么腻味,现下是时常惦念着要木弱做来吃,一日子不吃上一会,就觉着少了些什么,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孕期反应呢!
“为着小姐和腹中骨肉安慰,自然是不愿意小姐此刻回去的,同皇帝也只说是开春了再回,眼下京中寒意重,不如菱花谷里头好!”
“小姐身子骨好着呢,此刻回京里头,岂不就能赶上京中灯节庙会,言姨你可说了,是极热闹的,且是过了这个年节,就得再等上一回了!”木弱的孩子心性是一览无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