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晓得昔儿不愿意我同她过多接触!”姜祁霄放开傅华昔,隔着一尺的距离,盯着傅华昔的眼眸郑重说道,“况且,欠下人情债,往后昔儿对她可就狠不下手了啊!”
“我狠不下手?”傅华昔诧异地问道。
“自然,她同你抢夫君,少将军可不能拉了气势,可若是我利用了她,欠下了人情债,昔儿对她可就干不来手起刀落的杀伐果断了!”
“哼!”少将军潇洒地一甩袖子,“你倒是个明白人!”惦念着他同姬揽月指婚这件事。
“好了,让为夫我抱抱,一会儿,我就得进宫去见父皇了,新岁之际,父皇招了在外的三位哥哥入宫,足不出户的四哥也会入宫,说是得个父子相聚的天伦,里边自然夹着不见血的刀光剑影,一会儿为夫可得打足精神应付,眼下就让为夫抱着昔儿小憩一会儿吧!”姜祁霄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糯糯的撒娇以为,傅华昔顿时没了意见,就这么站在前厅门口,仍由姜祁霄抱着,瞧着窗楞上的暖阳一点点西沉。
许是过了好些时候,许是一瞬间,姜祁霄正了正身形,附身在傅华昔唇瓣上轻轻滑过,“昔儿,今儿个事情也摆开了,往后就劳烦娘子陪着为夫一起收收那些个老狐狸的心吧!”
“摆开了?”傅华昔轻笑一声,话里带着一丝疑惑,未点破,温婉的笑意渐渐拢上心头,布满眼眸,冲淡了一丝疑问里带给姜祁霄的不安,“进宫仔细些!”
只这一声嘱咐,彻底冲淡了姜祁霄心头的不安。
等着姜祁霄翻墙悄悄离去,外头不知守在何处的傅贵进来了,“小姐,夫人在离园等候多时了!”
傅贵瞧着不起眼,可做事却是滴水不漏,蛰伏将军府那么久,姨母竟然无甚察觉,“傅叔,你来将军府有多久了?”
“回小姐,二十多年了,那会儿老夫人还未嫁进将军府!”
“那么久了啊!”傅华昔轻轻吐了口气:那会儿姜祁霄都还未出生,如何就布下这个棋,一细想,到底又是谁,帮着姜祁霄布下了这枚棋,找了这么个谨慎细致的人呢?
“小姐,老奴入傅家,这么些年,伺候过老将军和老夫人,眼见着傅家人丁凋落,夫人疲累地周旋于各家内闱之间,着实替傅家不舍,六皇子能护傅家周全,护两位小姐核夫人安稳,是个诚信之人,老奴瞧着极为可靠!”傅贵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对傅家一片忠心,不过是做了他的权衡来护傅家一份周全,如此为着傅家着想,傅华昔心底清明,也感谢他一份心意。
“走吧,傅叔,这么些年,多亏了傅叔帮衬着,守着傅家了!”傅华昔说着抬脚往厅外走去,行走间翩然不流风。
“看着夫人和小姐们好好的,老奴便也不负老将军和老夫人了!”傅贵暗哑着声音郑重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大约也是抗在心头的责任太大了,此时此刻,挡不住破溃的闸口,要一吐为快吧!
傅家的每个人,似乎都套上了命运的枷锁,双肩时时扛着责任,谨慎小心地权衡着,当真是一份负担啊!
也是……难为傅贵了啊!
“姨母!”进得离园,便见着宋芙婷坐于梨花雕兰木椅之上,椅子上铺着个织锦团花软垫,神情带着丝不安,动作瞧着倒是得体安稳,毕竟是主理傅家这么些年的,便是心里再着急,面子上的稳重还是端得住的。
“昔儿,那容王同你说了些什么,是拿着你的身份相要挟?”
傅华昔淡淡地笑了笑安抚宋芙婷,“怎会呢,如今的傅家于他是无甚可图谋的了,他留我不过仗着先前的仰慕之心,同我切磋些兵法罢了!”
“当真?”宋芙婷眼中留着一丝狐疑。
“自然是了,姨母大可放心!”傅华昔认真地点了点头,“明日里辛儿要回娘家,姨母今儿个好生歇息着,明日里同辛儿好好聚聚,后日里我们便去相国寺进香吧!”
“后日,才初四?不是定了初五进香吗?往年这个时候相国寺的主持还留了厢房供听佛法!”宋芙婷低低叹了一口气,神色间露出一丝不安。
“初五进香的人多,便定了初四,姨母,后日过后,你便是自由之人,往后别惦念着将军府这个空壳了,我同辛儿会好好顾着自己的!”傅华昔淡笑着说道。
“我……”宋芙婷似是有话,可终究没有说出来。
“京中之事,我有法子求个万全的,六皇子也极敬重我,不会亏待了我的,姨母放心吧,辛儿那头,文家为人厚道守诺,即便是没有将军府在,文大人和妹夫都不会苛待辛儿的,且我同辛儿相互帮衬着,必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傅华昔眸间温婉,清亮如许,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气韵。
“姨母,先歇息着,我还要再同穆清风合计后日之事,若是有疑虑,言姨会帮着你的,这两日就留了言姨在姨母身边吧!”傅华昔安抚地挨着宋芙婷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软榻上铺了厚厚一层素色锦裘,榻旁摆了个荷枝熏笼,里头燃着清雅的檀香,闻着极让人安定,心也不自觉地往下沉,沉到底,绵绵软软地,如裹在金丝棉中,说不出的安稳差点儿要散去傅华昔周身的气力。
“昔儿,往后就得靠你自己了,姨母连陪着你说话只怕都不能了啊!”宋芙婷也有些懒懒地靠在一侧榻旁,眼眸有些许微阖,神情间陡然有说不出的困顿,“等着往后啊……孩子出生了……你还得费心护着孩子周全……那皇宫之中,勾心斗角,孩子啊……素来都是牺牲品……姨母,我……我……就自私这……一回……狠心这一回了啊……”声音渐渐哑了下去,伴着困意,连握着傅华昔的手都没了气力,耷拉在了一旁。
“言姨,进来吧!”傅华昔压低声音冲着外头说道。
褚言一身白底浅青色兰花纹夹袄,走了进来,“小姐,夫人担惊受怕一日一夜了,就缺个好眠,熏笼里我加了一些些凝神香,对身体无碍的!”
“言姨,去唤了阿禾过来伺候着,你随我回熙园一趟,我有些话同你交代!”说着傅华昔替宋芙婷细细盖过被子,起身步出离园。
熙园里的一株红梅,在一夜落雪之后,居然开了花,花色殷红如血,点点白雪缀于其上,带着股肃杀的冷意,偏又耀着一意虚弱的暖阳,傅华昔怔怔地看了半晌,知道褚言从离园过来,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入了里屋,木弱有些昏昏欲睡地斜靠在暖炉边上,玫粉色的贴身夹袄越发衬出她的稚气天真,这股子心性着实是难得了,傅华昔缓步走过去,轻拍了拍木弱,木弱有些愣愣地回神,“小姐,你回来了?言姨不准我出这个屋子,要我好生待着等着小姐回来,眼下小姐回来了,我就能出府去了吧?”木弱清脆的声音顿时充斥着整间屋子,带着一丝哀求,一丝憧憬。
“同你说了多少回了,好生伺候着小姐,你就尽顾着往外跑,在千巧阁也好些时候了,都收不住你贪玩的心思啊!”褚言生分了主仆之别,话语里带着股子宠溺,动作间藏着一丝纵容,还带了一丝复杂的斥责和担忧,却又隐隐浮出一丝欣慰,如此复杂的神色,傅华昔一丝不拉地瞧在眼里,有趣了啊,倒是可以深究。
“木弱,京城里头人多,你又贪玩,言姨担心你一出府就寻不到回来的路了,也不是故意拘着你,况且,我在这府里也闷的晃,还指着木弱你讲些戏本子里的故事来给我解闷呢!”傅华昔淡笑着看着木弱说道。
“去问傅叔寻个戏本子看着,晚上来同小姐讲着解解闷去!”褚言接了傅华昔的话打发了木弱出去了。
“言姨!”傅华昔觉着屋子里暖意浓烈地有些闷气,稍稍开了木窗,有些乏累地倚身靠在窗楞上,看着院子里的那株新开的红梅,“你同靳大哥何时合计着那些事情的?又怎会搭上六皇子,还能怂恿地六皇子帮着你们谋划?”
“小姐,窗口凉意重,你本就身子骨偏寒,还是不要贪凉的好!”褚言过来将窗子掩上,“小少爷是我受了小姐所托抚养着长大的,他天性里便留着皇族的血统,若是隐于民间,着实污待了他,也废了小姐一番心血!”
“是你擅自主张了?”傅华昔眼下之意,谋夺地位之事,是褚言推波助澜的。
“小少爷天性里的血统也是抹不去的,他的城府谋略肖似太子殿下,不过太子殿下仁厚重情,被狼子野心的成王钻了空,夺取了帝位,小少爷历经此劫,行事里越发懂得取舍,如此之人若是登位,难道不是百姓之福?”褚言音色柔和,不带一丝控诉和怨责,想褚言步步谋划下来,其中必然诸多苦楚,眼下却是神色平和,叫傅华昔着实另眼相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