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依然只是看着我。
“你是吧是觉得很不值啊,你那无上的权利竟会毁在我的手里,可是怎么办呢,你现在只是云渊宫的阶下囚,不再是那个手握重权的洛相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呢?除非你从这里逃出去啊,再回去当你的洛相,到时候你定可以将我碎尸万段,但是现在看,啧啧,你恐怕是出不去了。”我用极其轻蔑的语气,将他刺的遍体鳞伤。
洛熵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像一只慵懒的猫,黑色的瞳孔不断收缩放大,放射出一种能渗透灵魂的光芒。豁然,他笑了,笑得有些诡异,有些邪恶,令我不住的心颤。
“青青,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的声音像是一种魔力,让我不由自主的向他走去,但突然,我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
“要是不听,你可是会后悔的。”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继续刚才的脚步,走到他的面前,顿时,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冲入我的鼻子,我不禁一皱眉。
他若有若无的轻笑一下,“你将耳朵伸过来,因为是秘密,所以只想小声的告诉你。”
我有些犹豫,但瞥到他手腕上的铁链,心里一软,便踮起脚,将耳朵伸向他。
有些微弱的呼吸喷在我的耳边,痒痒的,是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冰凉的唇贴在我的耳朵上,小声的呢喃一句,如一阵春风拂过。
我身子一顿,还没来得及体会他的话,便觉得脖子上猛地一痛,一股酥麻的感觉传便全身。我吃痛的往后退几步,手捂上脖子,是一种粘湿的触感,白皙的手上沾着红色的液体。
我吃惊的望着洛熵,他也在看着我,黑色的眼眸藏着一抹决然,好看的嘴唇依旧勾起,是一个完美的弧度,上扬的嘴角噙着一道红色液体,妖艳,鬼魅,像暗夜中的吸血鬼。只是我的脑中不断回旋着他刚才的话。
“降魂的毒一旦进入体内,便会遍布全身,当然,是通过血……”
如艾滋病毒般,降魂的毒已经溶进我全身的血液……
那洛熵岂不是……
怎么会这样……
我要的不是这样……
忽然觉得好累,连午后的阳光也如同羽化出屡屡看不见的细线慢慢地将我束缚。这该死的天气简直如同一个大大的蒸笼,知了不停不休的叫嚣,吵得人心烦意乱。我一袭单薄的湖绿色罗沙裙,歪斜的躺在贵妃塌上,不停的摇晃着手中的团扇。
自那日从地牢回来后已过了五天,这五天我心中百味交杂说不出个什么味儿,倒是近日来云渊宫的人兴高采烈,忙的不亦乐乎。原因很简单,宫主要娶妻了,一连几天平日里素来冷清的云渊宫也多几分噪杂和喜庆。
可是,这快乐时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手指下意识的轻按左侧裸露在衣外的脖颈,现在已经没有了那股炙人的灼烧感,余下些许清凉。只是,那淡淡的檀香还仿若萦绕在身侧,抹不去,也淡不掉。
也许是自己漏掉了某些细小的枝节,现在回想看看,按洛熵那种慎密的心思,赶来云渊宫前定做了周密的安排;但玄煜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云渊宫毕竟是他的地盘,降魂的解药又在他手上,这二人之间若要分个胜负,着实不易。
时至今日,我绞尽脑汁依旧想不出到底是何原因才会让洛熵和玄煜两个反目成仇,弄到今日这般田地。当初,洛熵是为何并且如何逃出的呢?
越想越想不通,干脆干点别的事,分散注意力吧。
云渊宫的走廊并不比屋里凉快多少,用团扇扇出的风也是闷热干燥。一路上,偶尔有路过的人频频回首看我,小声的议论着:“看看,那个穿绿衣裳的,就是宫主的新娘子。”
“长得真是国色天香呢,怪不得连宫主那般清心寡欲之人能够看入眼。”
“咱们云渊宫已经好久没有这等喜事了。”
喜事么?我不禁摇头,加大力摇晃手中的扇子,看玄煜长的一脸禁欲主义的样子,八成纵使欲火焚身也断不会用下半身去思考,他娶我只是为了利用我,绝对不会碰我,我们两个只是一对挂名夫妻,何谈喜事?
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沉弦含笑的眉眼,仿若被流云习筛落过轻柔温暖的阳光,怃慰一颗不安的心。
在回过神时,才发现四周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景色……
走廊旁,张扬着大片紫蓝色的飞燕草、浅粉色的风铃草和火红色的绣球花,红、粉、蓝三色摇拽成一片花的海洋,在夏日火热光线的普耀下,绽放着,成长着,微笑着。
正想着上前欣赏一番,但转念一想,这云渊宫的东西可是万万碰不得的,识相的还是快走吧,刚迈开脚还没两步,立刻被一阵琴声所吸引。
多么凄婉惆怅的曲子,如未破茧却已折的蝴蝶,如未及地消融的水雪,又如未绽放已凋零的牡丹……一如这世间一切尚未成形的美好事物,带着几分遗憾,伴着几分哀伤,和着几分无奈,诉说着一段尘封的记忆。即使在这炎热的仲夏,依然感觉心被一点点冰封,一寸寸冷却。
像是受到蛊惑般,我竟不自觉地向音源处靠近。
虚掩的房门,稍稍一侧头就可以看清里屋;白玉般纤长的手指翻飞在琴弦上,高贵简逸的绛紫色襕袍,那一袭天山积雪般晶莹银白的长发如流云般散开,泛着隐隐寒光;银灰色的眸也不复以往的神采,显得黯然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