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他便开始着手进入舒慧那个所谓的“组织”,他的确是想帮助舒慧摆脱毒瘾的,舒慧是跟着奶奶长大的,没爸没妈,还有个小妹妹。乔睿东很想拉她一把。
当然,这个时候,乔睿东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他打算去看筱安或者回家的事情只能往后延迟,他不想给他们带来任何的危险,但是,事实却一直在偏离轨道,致使他越走越偏,难以回头。
舒慧看见乔睿东返回来找她,她心里有那么一点诡异地快 感,用这种方式换取他的同情,把他留在身边竟然也可以。
其实,舒慧也并非自己主动要去吸毒,而是无意中被朋友带进酒吧,那天她情绪不好,和乔睿东连吵架都没得吵,便和朋友一起去酒吧,她情绪低落,哭了一会儿,有人给她点烟,她就抽了,从那之后,她就再也离不开那个玩意儿,即使她无数次地想过要振作,要戒毒,可是每每毒瘾发作那种满身虫子在爬的感觉都让她没法儿忍受,她已经无法自拔了,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乔睿东是真地再没机会了。
再遇见乔睿东,她也不躲不藏的了,既然已经没有机会能在一起,既然已经被他放弃,她变成什么样子,也都和他无关了,她吸她的毒,她交她的朋友,可是她的潜意识里也知道乔睿东虽然不是那种居家好男人,甚至有点儿坏,但是他有股子正气,她心里知道他会管她,她知道她会得到他的关注,即使这种关注更加来源于怜悯和救赎,而无关乎爱情,管她呢,她现在已经在世界边缘,什么时候会死掉,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乔睿东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酒吧里抽烟。
他坐到她身边,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跟我回去吧!”
这话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为什么不是因为爱她才来挽留她?
舒慧拨开他的手,“我不想回去。”
其实,乔睿东这时心里已经有了算盘,“那好,我在这里陪你。”
舒慧反过来看他,他对她的情义不浅,却只能给感情而没法儿给她爱情。
舒慧不理他,继续和朋友划拳喝酒,抽烟。
乔睿东就在一旁坐着,默默打量一遍她周围的这些人,仔细听了他们的对话,争取在他们的言谈间得到些什么信息。
乔睿东在舒慧身边跟着,舒慧反正已经回不了头,清醒的时候和他说过,“别管我了,别来同情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心里觉得内疚来管我。”
乔睿东却是没说什么,继续跟着她。
这样的日子才只是个开始,乔睿东真正开始吸毒也并非有意,而是被人偷换了一颗烟而他自己并不知情。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抽烟,身上也常备着。
有一天他在酒吧里脱了外套,去了一次洗手间,回来从外套里掏烟来抽,此时他的烟已经被人掉包了。
从那天开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吸毒是什么滋味儿,毒瘾上来的时候他简直想要撞墙,想死,可更想抽一口。
舒慧知道这事儿以后大发雷霆,和那帮朋友大吵一架,她怎么能忍心让乔睿东也和她一个境遇,她不想害了他。
人在理智的时候都知道说毒品有害,别碰,可当真碰上了,理智清醒,也就靠边儿站了。
乔睿东也是个普通人,他难受得要死,就找舒慧去要。
舒慧一开始不给,可是看他实在难受得要命。
她心里挣扎,还是给他暂时缓解一下,可是,一次两次,很多次过去之后,乔睿东到底还是染上了毒品。
他没敢告诉林哥,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完了!全完了!
他和他的家人,筱安已经彻底分离了。
他曾经在清醒的时候偷偷跑到筱安的学校看她,那天她回学校拍毕业照,和一群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在图书馆前面扔帽子照相,游子浩也在,他在旁边帮她拿衣服,帮她拍照,他们俩在一起,应该很快乐。
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可能面临的问题,乔睿东心灰意冷,他的人生从没有如此灰暗过。
他这么大的男人,从来也没有偷偷哭过,在那段期间,却偷偷哭过无数次,悔过无数次,也下决心要戒毒有无数次。
可染过毒的人都知道,戒毒哪有那么容易!他的毒瘾坚持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每天胡子拉碴,生活也没了热情没了目的,茫然得像是完全看不见出路,他一向清高,一向骄傲,这时候却感觉自己像一堆烂泥。身边总有不三不四的女人往他身上蹭,他懒得看,也懒得去理他们,久而久之,谁都不怎么接近他,他也没什么话。
舒慧这时候心有愧疚,一直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她再不敢和他谈爱情,谈结婚,她把他害了。
无数个夜晚,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看清冷月光,遥想过去。
她对他说:“睿东,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乔睿东当时嫌恶地把她推到一边儿,一句话都没说。
可即使在这么灰暗的日子里,他一度觉得自己已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心里却依旧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也是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给林哥提供线报,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一条可以把他带回筱安身边的路。
林哥后来也发现他胡子拉碴,屋子里也乱七八糟,和刚开始见着他的那股高傲清冷的劲儿,完全两样儿,林哥也略有担忧,生怕耽误了这孩子的前途,年轻人误入歧途总是有的。
林哥也问过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是不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了,并且告诉他一定要坚定立场,一定要做一个干净的人。
乔睿东当时已经无力回天,他只求林哥,“我没有后悔我的选择,只是我现在不敢跟我家里人联系,怕他们知道我这个样儿,现在连骗他们的勇气都没了,还有,我的女朋友,我更是不敢去见她,林哥,我希望我们的事儿是不是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爸妈,我希望他们安全,我不想……不想连累他们……”他说道这里已经是说不下去,趁眼泪还没掉下来,转身抹掉。
人心都是肉长的,林哥见这孩子实在是心疼,可他也没有办法,他身上有社会责任,而乔睿东这孩子,现在也已经扛了,那就一起扛到底吧!
“小东啊!你放心!组织会保护你,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这案子破了,我会跟上面申请,补偿你,和你父母讲清楚,你是在为国家做事,还有,在我们保护你的身份的同时,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身份千万别泄露了,这样,对你的生命会造成危险,不管对任何人,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
“我知道,放心林哥,我会尽力,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上头给我的补偿,我做的,是我认为对的事儿。”
他要的当然不是补偿,也没法儿补偿,如今拿什么都无法真正弥补他的痛苦,而他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他觉得,他的这一生,毁了。
乔睿东偷偷去看过筱安,可不敢让她认出来,他戴个帽子,压低帽檐儿,跟着她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街。
她已经开始了都市白领的生活,而他却还身在地狱。
他跟她走进她工作的大厦,看她走进办公室,总有几个男同事对她多看几眼,客套话多了一点,她很礼貌,看得出来她不喜欢他们,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恨自己却也无能为力,他连接近她都不敢。
游子浩却总可以自由出现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甚至一起回家。他光是看着心里就觉得难受得要命了,其余的事他根本不敢发挥想象。
有一次,她去商场里买裙子,印象里她很久没有穿裙子了,可能是她第一次领工资,挺高兴的,她和章丽,游子浩在一起。
当她穿上那条白色连衣裙的时候,真是美极了,他的筱安一直这么纯洁,漂亮,他才往前走了几步,想走近一点看看,却被她忽然抬头照镜子的动作吓一跳,她好像看出他来,回身往这边走,他只好压低帽檐儿,匆匆从她身边走过,她没认出他来,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刚刚离开的地方,拎出来一条红色裙子问章丽,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
除了这样鬼祟地看过筱安,他还偷偷回去看了爸妈,他们早就对他的行踪不定有准备,他们的儿子天生就是一批野马,管也管不了,老两口还和往常一样,每天早起在小区里锻炼,再一起拎着豆浆油条回家去吃。
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现在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再往后,随着他越来越本色的“演出”,他已经和舒慧深入了所谓的组织。
经营这酒吧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她待这几个孩子挺好,没事儿还请他们一起吃饭。
乔睿东跟着去了好几次,却是什么新消息都没能发现。
这时候,他的毒瘾已经越来越严重,他怕自己再这样下去真地会死在外头,他每晚拿着那个红色的发卡看来看去,再把快要背下顺序的相册一遍遍翻着看。他下决心,一定要戒毒。
在这之前他已经痛打了一顿偷换他香烟的那群人,这事儿还惊动了酒吧的老板,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四十多岁的女人,绰号英姐,也是这里面的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