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生产区,门卫一看是董事长的车,马上打开了大门。厂区很大,何少华说先去车间、仓库看看。来到生产车间,何少华直接闯入,工人们就当没看到他,整个车间懒懒散散,没有一点儿紧张的工作气氛。何少华碰到个年龄大一些的工人,问他生产的是什么,工人一脸冷漠地说,你没看到吗,是化妆品,都是女人用的。
何少华看了看旁边堆积的成品,是雍凡系列的护肤品,走进旁边的包装车间,工人坐了两长排,一边干活,一边有说有笑。何少华问她们,有一批退回来的雍凡需要重新包装,那批货在什么地方,女工们大眼瞪小眼,都说不知道。何少华看了看包装,已经换成了新内容。他和许多才又来到另一个车间,这个车间是生产洗发水的,同样没有人阻拦,一片懒懒散散。来到仓库,仓库保管员倒是很认真,问他们干什么。许多才马上解释说:“他是何董事长,过来看看。”
保管员说:“我们这里有规定,进入必须要有提货单,参观必须要有证件,否则,出了事谁负责?”
许多才还要说什么,何少华马上制止住说:“他这样做是对的,你给厂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何少华在仓库门口待了一会儿,只见罗厂长慌慌张张走了过来。
“不知道董事长来视察,不好意思,有失远迎。”
何少华冷冷地说:“雍凡不是退货要更换新包装吗?你带我去看看,退来的货在哪里,又在什么地方更换新包装?”
罗厂长说:“那批货已经出过库,我们专门放到另一个地方进行包装。”说着,他把何少华和许多才带到了另一个车间。
一进去,何少华便看到一边是退回的雍凡,码了好几个大方阵。工人们分成若干个组,有的拆包有的重新包装,整个车间只有20多人,从旁边堆放的旧包装盒子可以看出,拆除比例还不到十分一,进度非常缓慢。
何少华的脸色突然大变,出了门冷冷地问罗厂长:“你计划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旧包装统统换完?”
“这个,大概得十天半个月吧?”罗厂长看何少华脸色不好,嗫嚅着说。
“就这些人,照这样的工作效率,一个月都更换不完,是不是?”
“我再加大人力,保证半个月完成!”
何少华的脾气一下爆发了:“半个月?你知不知道,等你半个月换完,雍凡的位子早就被别的产品抢占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在拖延?我期限三天,必须把这些产品统统换装,你要换不了装,我就让你换个装!”说完,转身向原路返回。
罗厂长屁颠颠地跟在何少华身后说:“董事长息怒,我一定按你的指示办!”
何少华说:“还有,你的生产车间,哪像个车间?管理松散,人员混杂,怎能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出,将来出了问题怎么办?”
罗厂长战战兢兢地说:“董事长批评得对,以后我一定要加强管理。”
何少华打开车门,当着许多才和司机小王的面,最后又对罗厂长冷冷地说:“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也不管你是什么背景,我只看你现在的表现,在我的手下工作,你要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把精力用在工作上,只想用在人际关系上,那我一定会让你失望。”说完,“嘭”的一声关了车门。
何少华现在真的不知道他该信任谁?又该警惕谁?上次他在董事会上讲得十分清楚,要争取时间打好擦边球,可下边的人为什么这么拖拖拉拉?是已经养成的老习惯无法改变了?还是有人故意拖延时间让他难堪?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既然来到了伟业,既然坐上了一号位子,他就要竭尽全力,让伟业走出困境,让2000多员工看到新的希望。
下午,董事会议定时召开。等大家到齐后,何少华开门见山地说:“各位董事会的成员,伟业现在面临的情况可能大家都知道了,非常糟糕,要比我们想象得更糟糕,因为一句不该有的广告语,涉嫌虚假宣传,然后是雍凡下架。如果我们的库存量大,打一个时间差正好补上,可问题偏偏出在了这里,商场的旧包装下架了,我们新包装的跟不上,就在这个断档期,一个名叫雍九的产品乘虚而入,占了市场且不说,还利用网络和各种媒体恶意中伤和贬低雍凡,才短短几天时间,就致使我们的股价连降了几个百分点,如果再这样下去,伟业这座大厦将会岌岌可危。我不是危言耸听,多米诺骨牌效应告诉我们,在一个相互联系的系统中,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就可能产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导致整个大厦将倾。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如何突破困境,如何救市,过了这个关口,也许就是海阔天高;过不了这个关口,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请大家发表各自意见。”
何少华一讲完,会议室里一片哗然。而此刻的徐建国,心里却一半火焰一半海水。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糟糕。他本来是想给何少华使绊子,给他一点难堪,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一登台就想来个先发制人,气压群芳,还要来一个时间差,以此来显示你的水平比别人高,好像只有你才是伟业的救世主。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还希望垮台,这样他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徐建国正是基于这样的目的,才吩咐罗得全按部就班,不要急于更换包装,让何少华的计划彻底落空。
现在,让何少华感到难堪的目的基本达到了,伟业也真的出现了危机,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做却让他的死对头吴长安乘虚而入,得了实惠,这让他感到无法接受,甚至是自取其辱。他早就意识到那个广告词可能是吴长安埋下的一个伏笔,却不知道吴长安还生产了一个想取代雍凡的产品,当他听雍九抢占了市场后,还是吃了一惊,真后悔自己无形中帮了死对头一个大忙,这又是他感到心里窝火的一面。
当事情发展到这个层面时,他想挽回残局击败吴长安已经回天无术了,他只有顺水推舟,把吴长安直接推到何少华的对立面,让他们斗去吧。想到这里,便说:“这一切都与雍九有关,或者说都与我们伟业的前董事长吴长安有关,从雍九的粉墨登场可以看出来,那个广告词的出错,都是吴长安一手布的局,为的就是好让雍九上市后挤垮我们的雍凡。包括上级工商部门收到的举报,包括网络上这些抹黑我们的帖子,应该都是吴长安一手操作的。现在,我们的真正对手很清楚了,就是吴长安。只要我们集中网络火力把雍九打压下去,才能夺回失去的市场。”
大家一听徐建国把矛头指向了雍九,都跟着这个思路议论开来,有的说应该告他侵权,有的说要起诉吴长安,没有一个人能跳过这个思路另辟蹊径。而事实上,要想站在救市的层面发表意见,不仅需要目光,还需要智慧和策略。
李来顺说:“我觉得现在还得想办法筹备一些资金,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得补仓,否则等股市真的跌下去再救就晚了。雍凡一下架,该回的账款回不来,我建议有些投资性的项目暂时停一停,比如时代广场的修建,还有雍凡新产品的生产线,等过了这个危机时期再说。”
“这怎么能行?”李来顺刚说完,徐建国就急了,他主管房地产,如果一停工,损失就大了,“雍凡新产品这条线可以暂时停一下,时代广场的修建可不能停,我们计划到下个月就开盘,就可把死资产变成活资金,如果停下来,等于把现有的资产压着,怎么盘活资金?”
李来顺说:“房地产这里需不需要注入资金?如果不需要,当然也无须停产,如果还要注入资金,必须要暂停,否则等资金链一断,救不了市,我们伟业可就大难临头了。”
徐建国说:“未雨绸缪是好事,但也不能神经过敏,如果现在我们的重点建设项目停工,主要的生产线停产,那后果才真是不堪设想,到时人心惶惶,舆论哗然,搞不好我们的股市会全线下退。”
总经理助理赵有明马上接徐建国的话说:“徐总说得对,如果现在停产,那意味着我们自乱阵脚,让股民知道了,股市肯定会全线崩溃。停产救市,万万不行!”
李来顺说:“停产救市不行,那你说怎么才行?现在银行银根紧缩,我们的还款期很快就到了,还不了款,再向银行贷款,门儿都没有。”
徐李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了一两个来回,还是没有结果。何少华觉得让他们争争也好,事不争不明,理不讲不透。许多事就是在争论中才明晰起来,更何况争论的对象是二、三把手,让他们争争更好,他不怕他们之间有矛盾,就怕他们之间没矛盾,如果二把手和三把手太团结了,这样反而会对他有危险。如果二、三把手之间有了矛盾,都想得到他的支持,这样他才有主动权。
现在终于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他打断他们的话说:“好了,争论到此结束。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综合大家的意见,我想近期必须先抓好这三点:第一,要在三天内把所有下架的雍凡换成新包装,在五天内必须把所有下架的再度上架,过几天就是三八妇女节,这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在三八节搞一次促销活动,最好打一个八折优惠,好好刺激一下市场,重新引起消费者的关注。市场就是阵地,你不抢占别人就会抢占。现在的社会不再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节奏,而是快鱼吃慢鱼的节奏。我们拖延的时间越长,等到雍九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我们再上架就晚了。这项工作就由徐副总负责吧!”
徐建国突然插话说:“我负责可以,但三天要全部换成新包装,恐怕还是个问题,那需要多少人投入呀?”
何少华问罗得全:“罗厂长,你说说,你那边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罗得全马上回答:“能,我下决心按期完成任务!”
罗得全说完,徐建国一下傻眼了,这不是打他的脸吗?这个奇葩的罗得全,真是个狗腿子,怎么一转眼就拍上了何少华的马屁。这个没骨气的东西,要是放在战争年代,被敌人俘虏了去,不用拷打,更不用美女和金钱去诱惑,只要吓唬几句,就乖乖地把秘密都得说出来。徐建国怒气冲冲地说:“好!你能完成就好,如果按时完不成,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一细微的变化,何少华自然看得清楚,他心里不觉一笑,表面上却严肃地说:“好,既然没有异议,就这么办!第二,从种种迹象上看,我们的雍凡被下架,又被网络媒体抹黑,这肯定与雍九的登场有关。为了正本清源,我们必须加大对雍凡的宣传,要召开一次对外新闻发布会,请各大新闻媒体来参与,让广大消费者知道事情的真相。这项工作具体由总经理助理赵有明负责。第三,要密切关注股市的动态,这方面李副总是行家,主要由你来抓,如果出现异常情况,我们随时采取应对措施。凭我的感觉,如果我们的雍凡能在我们预期的时间内上架,再加上正面的舆论引导,我想很快就能稳定下来。”
何少华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后又说:“现在,我们伟业集团正处在关键期,大家一定要有信心,一定要扛得住。世上没有救世主,得全靠我们自己,伟业的明天就靠大家了。我相信,只要我们上下一心,通力合作,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散了会,何少华刚走出会议厅,便看到一群记者拿着长枪短炮向他聚拢过来,保安在前面挡着,记者们却嚷嚷着要采访何少华,让他给消费者一个说法。何少华有点儿纳闷,公司没有安排记者来采访,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说不准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记者的好奇心专门来给他设局,好让他出丑。
许多才马上挡住何少华说:“董事长,我看这帮记者有些不对劲儿,你还是回避一下,让我挡住他们。”
何少华笑了一下,肯定地说:“不用回避,既然他们是冲着我来的,那我就满足他们的要求。”
四、里应外合
最近一段日子,王梦瑶的生活真像《忐忑》这首歌,日子过得含混不清,旋律却惊心动魄,曲曲折折。这段时间她终于把运动服装专卖店转让出去了,而且价格还算合理,要不是急着开品牌服装新店,她真有些舍不得。
有了这笔钱,再加上建设银行和农业银行两笔贷款,七七八八凑起来,离250万差不多了。她立即给省城的李梅打了电话,告诉她这一好消息,并且让她向报喜鸟总部推荐一下,请总公司尽快批准她的加盟。李梅当即向市场部作了推荐,对方的答复是,先上报资料与个人简介,然后他们下来实地核实后再说。另外,金州市最近有个叫罗红霞的已经向他们上报了资料,如果两个人都不够格,他们只好放弃;如果都够条件的话,只能二选一。当李梅告诉她这个消息后,王梦瑶一下懵了,她万万没想到罗红霞竟然会踩她的脚后跟。
要论资历和实力,王梦瑶比罗红霞差远了。王梦瑶刚刚涉足服装生意时,罗红霞已经做了多年服装生意,她开的一家专卖店生意十分兴隆,号称服装业的大姐大,业内人都称她为红姐。王梦瑶当时对红姐甚是羡慕,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像她那样。上次她到市妇联去跑“巾帼英雄创业扶持资金”时,恰巧碰到了红姐,红姐问她有什么打算时,她一股脑儿地就把如何上省城考察李梅的专卖店、如何想代理报喜鸟的事说了,目的就是想让红姐给她参谋一下。谁能料到,红姐得到这个信息后却撇开她捷足先登了。当她从李梅的口中听到这些后,差点儿气得晕过去,但事已至此,她真是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