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霞吃吃地笑着:“怎么,不欢迎?看了电视,才知道你上任伟业集团的董事长了,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给你庆祝庆祝。”
何少华不冷不热地说:“还有这个必要吗?”
“有呀,当然有。”罗红霞看何少华一直站在门前,就说,“是不是金屋藏娇,不想让我进去?”
“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像你?”何少华说着让开了身子。
罗红霞的脸不觉一红,没有接何少华的话,进了屋才说:“你看,乱成什么样子了?我给你整理整理。”
“别整理了。我已经习惯了,整理好我反而觉得别扭。”
罗红霞停住了手中的活,不尴不尬地笑着:“少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无意伤害了你,我为此感到十分后悔和自责。多年来,我一直一个人过,我总感觉我们的缘分没有尽,我们还有和好的那一天。”
何少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慨。他曾经那么爱她,为了多挣钱,给她创造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让她生活得优越和自尊,他没白天没夜晚地加班,东奔西跑,到头来她却让别的男人睡上自己的床,那种屈辱和愤怒让他终生难忘。也正是眼前的这位女人对他的伤害,才使他从此改变了人生态度,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尤其是对身边漂亮的女人,总会持一种怀疑的态度。好在他们没有孩子,这才使他彻底摆脱了她。没想到山不转水转,八年后的今天又在这里见面了。她虽然人近中年,还是漂亮依然,但他对她的爱,抑或是恨,早已随着时间消失殆尽了,留在心底的,只有冷漠。
他摇了摇头:“我早就给你说过,这是不可能的事,请你以后别再枉费心机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回去吧!”
罗红霞突然伸过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少华,你别赶我走,让我多待一会儿,好吗?”
“松手!罗红霞,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罗红霞还是紧紧地抱着说:“少华,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还放不下对我的恨?你恨着我,就表明你还爱着我。既然你还一个人,为什么又不能接受我?”
“你疯了?真是不可理喻!”何少华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我不结婚并不代表着我能接受你,我结不结婚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好吧,既然你不高兴,我就走,你现在不能接受也行,我可以给你时间,让时间证明我对你的爱要超过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女人。”
何少华冷笑一声:“你的爱有多深有多专注,我早就领教过了,还需要证明吗?”
罗红霞说:“那只不过是偶然为之,并不能说明我不爱你。”
“笑话!你一边背着你的男人偷情,一边又说爱着你的男人。你要是真正爱他,能做出那样龌龊的事?”何少华真想好好说几句,可心想又没必要再与她费口舌了,“你回吧,这里不欢迎你,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
罗红霞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说:“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何少华摇了摇头,真有点哭笑不得。罗红霞本来是一个很自尊的女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罗红霞走了,这个女人,就像一颗投进湖中的石子,打破了何少华的宁静。他多么希望刚才进来的不是罗红霞,而是王梦瑶,要是她,他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何少华想起王梦瑶,感到一下子神清气爽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绝对有一种磁场感应,如果能感应到,就是快乐,即便是斗嘴,或者默默地坐着,也是一种幸福。如果磁场不对,感应不到,即使对方再怎么讨好,你也觉得反感,甚至她越热情,你越反感。
此刻,当他又一次想到在上岛咖啡厅王梦瑶看他照片的情景,为什么她还保留着他的照片?为什么不让他删除?按常理推测,她不删除,一种可能是留着纪念,另一种可能是她默默地喜欢上了他,否则,再没有别的理由来解释。这样想着,他的心里不觉荡漾起了一层波浪。
他调出她的电话,想要打过去,但犹豫了一下,如果打通了说什么呢,他与她的关系现在还没有发展到随便可以打电话的地步,他必须要有充分的借口,否则,只会白白浪费一次通话的机会,还会惹人反感。
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一个话题。放下手机,又觉得不甘心,不就一个电话嘛,随便说说,何必非要想出一个理由。这样一想,他才定气收神,拨通了她的电话。
他刚“喂”了一声,王梦瑶却哈哈疯笑起来。他被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呵呵了两声:“笑什么笑?像个疯丫头。”
“你知道吗?何少华同志,我正准备要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你说巧不巧?”
“这叫心有灵犀嘛。”他的心情一下变愉快了。他喜欢她直呼自己人名字,更喜欢她这种坦荡的性格,没有遮掩,只有阳光。
“嗯……也算是吧。先说说,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这个吗?”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想起了你,就想问声好,难道还不行吗?”
“行行行,你老人家那么忙,能抽空问候我一声,足让我感恩不尽了。”
“啊?我原来在你心里已经成老人家了?”他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说。
她又一阵哈哈大笑:“那是尊敬你的称呼,并不意味着你真的是老人家,老土!”
他被逗乐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老土,说得不由得让他也哈哈大笑起来:“这样说也算是对我的一个安慰。说吧,你怎么想起打电话给我了?”
“我刚才上网时,看到有人在微博上黑你们的雍凡,就想告诉你一声,你知不知道?”
“网络上黑我们?我还不知道。你说说,是哪个网站,我查看一下。”何少华一听雍凡被黑,心又揪了起来。
“你有微信吗?”
“有,微信号就是手机号,不过,我很少上的。”
“这样吧,我加你微信,把这些内容给你粘贴过去,你好好研究去!”
“好的。”
挂了机,何少华很快就收到王梦瑶发来的信息,点了确认,打开她的微信,图文并茂。他正欣赏着她的照片,听到了信息铃声,是王梦瑶发来的微博截图,何少华匆匆浏览了起来:
“东方大美人:近日雍凡微整形系列涉嫌虚假宣传被强制全线下架,从专柜上彻底消失了,尽管伟业集团为这一产品做了很美的虚假广告,但吹牛者最终还是为吹牛付出了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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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条:
虱子急了也咬人:雍凡被下架了,我都惊呆了,用兰蔻的朋友们要注意啦,品质不安全,价格特离谱!看看这个小瓶,28元的成本卖到1200元,现在下架了,那些雍凡的顾客情何以堪?同胞们,擦亮眼睛,只买对的,不买贵的,不要尽听广告,安全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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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华看完,头皮不觉一紧,后背一阵发冷。这两条微博刀刀见血,一条比一条有杀伤力,似乎非把雍凡逼到死角不可。他的脑海里突然闪念了一下,这一舆论攻势是不是与雍九的粉墨登场有关?如果不是,为什么都在价格问题上大做文章?如果是,怎么才能反戈一击?
他的手机铃声又响了一下,一看是王梦瑶的语音,他点了一下,王梦瑶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我估计,可能是你们公司得罪了什么人,才故意抹黑你的产品。不过,请你不要纠结,一切会真相大白,好的就是好的,他们再怎么抹也抹不黑。”
何少华重放了一遍,听着,就像一泓清泉从他的心间流过,感到清爽又温暖。他发了一个握手的图标,回了两个字:“谢谢!”
三、如何破局
次日上班,何少华走过办公区,员工们正围着一台电脑在悄悄议论,见他来了,马上又假装没事一样,齐声向他问好。
何少华站在旁边问:“你们在议论什么?”
坐在电脑旁的一位年轻员工马上站起来说:“董事长,你看,有人在黑我们的雍凡。”
何少华还以为是他昨天看过的微博,凑上去一看,原来是一篇题为《雍凡新产品真新刚卖就下架了》的文章,作者是一个名叫罗罗的记者,文章整合了微博内容,更是尖酸刻薄,把雍凡说得一无是处,好像不把雍凡一棍子打死就誓不罢休。这篇文章在一家生活类的报纸上发表后,被各大网站纷纷转载。
旁边另一个女员工说:“昨天晚上,我还看到有几家卫视也做了雍凡被下架的报道,说我们雍凡涉嫌非法广告宣传。”说着,她马上从电脑中调出了节目视频。何少华看过之后,觉得电视上说得比较温和,没有网络上的文章那么尖酸刻薄,但这毕竟是官方媒体,对雍凡的负面影响肯定比网络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少华对那个女孩说:“你让王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何少华刚到办公室,随后王英就慌慌张张跟了进来。何少华自从上次严厉地训过王英后,王英一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不由自主地战战兢兢起来。
何少华盯了他一眼:“网络上的文章你看了没?”
王英点点头:“看了,昨天夜里看到的,我已经把那些文章复印了下来。”说着把复印件呈了上来。
何少华问:“你有什么打算?”
王英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要组织人力进行反击。”
何少华点了支烟,吸了两口,又突然掐灭:“不能让他们一边倒。网络,有时候就是一场口水仗,你也可以组织一批网络水军,与他们对着干。他们攻击我们不好,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他们,说出我们的好。”
“这网络水军的事,我听说过,好像有团队专干这种推波助澜的事。主要是通过买粉丝,然后再买转帖和评论。”
“我不管你采取什么方法,也不管你找什么人,我只要结果,限你一天内必须在网络上把这股嚣张气焰打压下去,至于所需经费,你可以申请报销。”
“好的。”王英弱弱地应了一声,刚退下去,许多才和罗大为先后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了。
两个人谦让了一番,许多才说:“董事长,化验结果出来了,这个雍九不仅外包装与我们的雍凡近似,产品的配方差别也不大,主要是它内含的精华素没有雍凡多,含量也少一些,故而它的价格要比雍凡低很多。我估摸,这个产品一定是盗用了我们的配方,略作调整后,来以假乱真。”
何少华点了点头:“罗大为,你那边情况怎样?”
罗大为说:“我已经查清楚了,雍九是我市中天集团公司的产品,中天集团是一家私有企业,与我们的经营业务比较相近,主打产品也是日化,也兼做房地产和商业贸易。他们过去一直是我们伟业的竞争对手,但从来还没有这么下作过,所以,我们私下有人怀疑……”
何少华盯着他问:“怀疑什么?”
罗大为吞吞吐吐地说:“怀疑是我们伟业前任董事长吴长安所为。吴长安被免职后,投靠到了中天集团,听说中天董事长丁洁给了他一个分公司的经理,这个产品就是他搞的。”
何少华“哦”了一声。他没有正面接触过吴长安,过去都是在集团总公司召开会议时打过照面,等他来伟业上任时,吴长安已被免职两个多月了,他没有见上面,更没有从吴长安的手里履行过交接手续。没想到就这个人反戈一击,成了伟业的对手。如果真的是这样,雍凡广告中的那句影响下架的关键性词语肯定是人为加上去的。
他抬腕看了一下表,说:“多才,你跟我到生产区走一趟。大为,你要随时观察市场动态,有什么新的情况立即向我汇报。”何少华下了楼,司机小王已经备好了车。
何少华在东州分公司担任副职时,一直是自己开车,到伟业也是如此,不习惯用司机,自从上次开车分心撞了王梦瑶的车后,他觉得该用的时候还得用,让司机老闲着也不好。上了车,他又吩咐许多才,告诉一下办公室小罗,让她通知董事会成员,下午三点开会。
从办公楼出发,到生产区需要半个多小时。生产区在城东开发区。何少华这次主要是查看一下雍凡到底还有没有库存,收回产品更换包装的进度如何。最近面临的事太多了,让他有些应接不暇,难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早已预谋好的?如果不是,这时间差为什么打得如此之好?而他的时间差,却因为库存量不够而泡汤,连缓冲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别的因素?
对于伟业,他还真有些两眼摸黑,因为他离开这里八年了,这八年发生多少变化?至于业务上的事,他很快就会适应,让他难以认识的还是人,看着一张张的笑脸,他不知道哪张笑脸才是最真实的?他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他感觉伟业内部肯定有问题,这不仅仅是管理上的漏洞,还有人为的因素,会不会公司真有内鬼?如果有,又是谁?
坐在前面副驾驶室的许多才回头问他:“董事长,要不要给罗厂长通知一声,让他好有个准备。”
何少华摆摆手:“别惊动他,如果他都准备好了,还去看什么?”
许多才说:“好的。”
对许多才其人,何少华还是多少了解一些,在十年前,何少华在伟业当销售副总监时,许多才是他的部下,性格内向,考虑问题比较缜密,为人诚恳,工作务实。后来,他调到了东州,对许多才的情况不是太清楚,但大致情况还是听到一些,说许多才因为工作业绩突出,得到吴长安的赏识,一步步升到了总裁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也算成了中层领导干部。何少华刚到伟业后,有人说许多才是吴长安的人,建议把他换了,可何少华觉得问题不在于他过去是谁的人,而要看他以后的表现。要是按那样说,这个公司不是吴长安的人,就是徐建国或李来顺的人,你能把所有的人统统换掉吗?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即便是换,他也不知道换谁更合适。所以,他不管对方是谁的人,只要能为他用,就是他的人。他对许多才如此,对司机小王,对其他部门负责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