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道道山岭,走过一道道山野长城,顺着青石铺就的宽阔马道的墙基,我们来到一处坡下,群山环绕之中有一个青砖飞檐的庙宇,走近一瞧,不是庙宇,而是一户人家。
我们在这户人家西面的山坡上探幽访胜,没看到出奇的古迹,倒是看到了很多红白相间的山岩,山岩下面爬满了葛根和散落的黑皮核桃,再无去路。
此次出行很仓促,先生早上打篮球,没来得及吃早餐就跟我们来这里爬山,早已饥肠辘辘。
我在道边捡一些黑皮核桃砸给他吃,倒也略补饥肠。不过同行的玄哥说:“落地的核桃尽量不要吃,它们基本都不是自然成熟的,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
于是,不敢大批量地捡核桃吃。
抬眼一望,满坡上稀稀落落地栽着萝卜和红辣椒。
先生在菜地里端详那些萝卜,我们这群人多数都在小时候下地的时候偷吃过地里的萝卜,于是大家怂恿他偷一个萝卜来尝尝。
他四下观望,实在看不到主人,于是我们说:“拔吧,吃完咱们去给人家上门送钱!”
他拔了一个,出土虽少,拔出来个儿却挺大。
我们怂恿他在石头上磕开,觉得这样分吃一个萝卜才有味儿。
每人分到了一小块萝卜,似乎遥远的童年又回到了身边。
先生说:“这萝卜不辣,吃完挺管事儿,觉得脑袋透亮了。”
我边吃边应和:“我小时候要是头疼了,伙伴们就会给我‘偷’萝卜,将萝卜用五齿的挠子磕开,每人分一小牙,吃了就不觉得头疼了。”
“怪不得《太后吉祥》上说:‘萝卜就热茶,气得大夫满街爬’!”吃完萝卜,先生精神大振。
吃完萝卜,我们到类似“庙宇”建筑的人家老实交代。
小屋里只有一个穿着浅青色衣衫的老人,老人个子高高,并不驼背,精神很好。房间里只有一间卧室,外屋一个灶台,屋顶和墙面都被柴火熏黑了,大灶上还架着木柴。
屋子里有一个小榜柜,柜子盖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的各色衣物,墙上贴着一张陈年的年画。墙根儿堆放一袋核桃,西面和南面有类似教堂穹顶的小木格窗,阳光从里面射进来。
屋外的窗台上晾晒着南瓜和黑不溜秋的小秋子。
院里摆着一个大簸箕,里面全是黑皮核桃,几只肥硕的母鸡在草丛里悠闲瞭望。
屋前屋后码放着堆放整齐的干树枝。
有人说:“能让我们逮两只鸡带回去吗?”
老太太笑:“这鸡给多少钱也不卖,是留给孙子吃的,一共4只,年底带回老家。”
“那我们能买点山核桃吗?”
“不卖,只有一袋,是留给朋友的。”
我们报告老太太,拔了她地里的一个萝卜,还摘了几个辣椒,想给她点赔偿。
她说:“吃吧吃吧,没事儿,不要钱。”
“你院里大簸箕里的黑皮核桃卖吗?我们已经砸吃了几个,不涩,很香。”
“院子里的你们都拿走都没事儿,不要钱,还有这窗台上的秋子,你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有人拿了几个秋子说回去弄干净了把玩,有人往口袋里装黑皮的山核桃,老太太只是站在门口笑。
我说:“你多少要点儿呗,不比白送人强?”
“想送的不要钱,不想送的给钱也不卖。”
“您老在这里住多久了?多大了?”
“我和老伴来这儿十多年了,今年64了。”
“这么年轻啊,看起来也不过50岁!”
我们慨叹着老人紧致的皮肤和年轻的容颜。
杨绛有云:“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是不是说的就是这山中老人?